此时已是阳历的三月中旬，关于贾老师问题最严重的几项排除之后，重点也就落到了几个女人的身上。
尽管目前都还查无实据，但涉及到的女同志委实太多了一些。
在这个特殊的名单，不仅有师大本校毕业的学生，现在市教育系统工作的副科级干部苏萌，有邮电学院毕业，现在邮政系统工作的科级干部左丽，有贾老师堂姨的继女，现在工商联工作的孟邝美，还有某大区总医院的护士、央音的女老师、央美的毕业生、家的小保姆……
细数下来，竟然多达十四个女同志。
经过长时间的内查外调，把一些明显和他不沾边的去除，还剩下五个女同志，有待进一步调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贾老师目前也只能全力配合。
到现在这种地步，对是谁在告他，已经不必再做揣测了，答案无外乎那些最近被反复问及的女人的爱慕者或追求者。
可能是一个、也可能是几个，在能够落井下石的时候，总是会有所谓的聪明人跟风的。
负责问询的办事人员，这几天的语气和态度都随和了不少，没有了早些时候的锐利。
在询问男女问题的时候，话题往往就会从严肃渐渐走偏，甚至有了些聊天调侃的意思。
不管人家怎问，贾老师的态度一直很端正。
没有回避问题，更不会随意夸大或隐瞒什。
在问到的这些女人，真正和自己有过关系的，只有两个女人，其他的或许有暧昧，却没有实质上的肌肤之亲，甚至还存在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肆意污蔑的意味已经跃然纸上了。
他不觉得和自己发生关系的那两个女人会傻到主动交代什。
坦白和抗拒的结果会怎样，只要不是个笨蛋，都知道该怎选择。
男女关系问题，在这个年代，是足以毁灭人一生的一件大事，处理起来远没有后世那般轻描淡写。
而且这并不仅仅只针对男人，对涉事的女同志，要求更为苛刻，对她们个人前途的影响也更加深远。
好在名单最后的那些女人并不傻，扛住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
即便是和贾老师没有切身关系、却怀有暗恋之心的总医院女护士李白玲，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什也不说或者随口胡说，会对未来造成什样的结果，怎会随意把自己埋到坑呢。
与她情况相同的女孩子不少，虽然彼此不认识，在调查期间也都没有见过面，但大家的态度却出奇的一致，那就是死不承认。
至于真有关系的两个女孩，也不情愿自己的隐私，就这样残酷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都默契的否认了与贾老师之间的私情。
这种情况，让调查人员陷入了两难境地。
要说没有问题，那是糊弄鬼呢。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情，何况他们这些办案老手。
可要说有问题，也难以下结论。
所有女同志都矢口否认，而且没有任何现场实据，甚至还有些凭空捏造的所谓证据，就这样移交到司法那边的话，那就是打调查组自己的脸。
目前面临的境况概括起来，可以用事出有因、查无实据来形容。
而贾老师这人的身份又相当特殊，抛开围棋国手、著名音乐家、作家、书画家以及隐形富豪这些头衔不提，单只是对国家能源以及其他方面的建设有突出贡献这一条，对他的结论就不得不慎重。
不管怎慎重，总是要出结果的，再拖下去情况只会更糟。
在师大校务会专题研究这件事的时候，去年底新来的校长明确要求尽快结束此事。
按照调查的情况，本校的老师是经得住考验的好同志，要从速恢复贾老师的工作和名誉，尽可能挽回损失与影响。
这也是这位新校长的最后表态。
而当初力主认真调查、严肃处理的校领导，也是在去年底新提拔上来的人。
此前对这边的情况还不熟悉，贸然的弄出这种事，对上对下都不好交代，在会议上也不好多说什，只能默认这样的结果。
这年头纪律部门在调查很多事情的时候，节奏和进展往往比较缓慢。
究其原因，交通不便、信息不通、传言不实，各种因素都有。
而像贾老师获得结论这快捷的，比较少见。
一般情况下，面对那多的问题，三五个月的调查时间总是要有的。
可贾老师从回燕京第一天住进招待所，到学校纪律部门的有关负责同志，亲自宣读调查结论和处理结果，只用了二十八天。
走出招待所大院的那天是1983年4月1日，西方的愚人节。
从这一天起，各单位将逐步恢复他的一切工作和待遇。
来接他的是三个女人，秦淮茹、王雨嫣、小当。
五十岁的秦淮茹依旧显得年轻，只是爱流眼泪的习惯，仍然保留着。
见到他的时候，两行清泪止不住就落了下来。
一腔的愤懑让她上来就狠狠的给了儿子几拳，接着又把人拉倒怀，不住的哭泣。
三十岁的王雨嫣依旧容颜不改青春的摸样，沉鱼落雁的一张俏脸上，抿著嘴的她并没有想象中的冷若冰霜。
在秦淮茹情绪缓和之后，还默默的挎起了贾老师的胳膊，只是嘴角微微下翘，明显是在撇嘴，好似暗暗嘲弄自己的丈夫。
对这个已经很给自己面子的女人，贾老师又能如何，晚上的账肯定不好算，夜也更难熬。
本该在香江上学的小当，满脸无辜的装傻，乖巧的在一旁伺候着不愿意上前来，像是怕自家兄长埋怨她，不该不听话的跑回来。
可这个时候，贾老师怎会埋怨心装着他的妹妹，便把另一只手拎着的包朝她一伸，算是给这妮子一个台阶，让她继续好好服务。
接过装满换洗衣物的提包，小当二话不说转身去开车。
看到几人开的还是他的那辆奔驰，贾老师还有点疑惑，体委那边的有些人这次倒没闹什蛾子，借这个机会把车给弄走，着实让人刮目相看。
一路无话，回到家的时候，恰好是中午时分。
家只有冷冷清清的几个人，却弄了满桌子的菜。
做菜的是传闻和贾老师有一腿、还被调查过的保姆小娟。
老太太贾张氏尽管情绪激动，却也分得清场合，只在刚见到孙子回来的时候，掉了几滴眼泪，后面便控制住了自己，没有添一些煞风景的话。
妹妹槐花是在晚上和对象小陈一起回来的。
对自己老哥的遭遇有同情、有感慨、也有抱怨。
即使是一家子，骨肉至亲之间，也总会有各种性情的人，处事方法也各有不同。
贾老师对此看的很淡，对这个妹妹的话，也没有放到心上。
只是在小陈准备离开的时候，贾老师才淡淡的提了一句，如果他们准备结婚，就早点把事办了，让他回去和家商量。
这几句话让小陈顿感喜从天降，欢快的回了自己家，和早就盼著儿媳妇的刘红梅去商量。
入夜，回到卧室的两口子，没有在贾老师前面发生的事情上纠结，反倒是王雨嫣上来就问了他一句：“你这是要把槐花打发出去？”
让贾老师一下愣住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