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险些被气得背过气去。
他顶着顾冥寒冷到彻骨的眼神，冒着被开除的风险，倔强地往下说：“可是顾总，那个导演明显就是对江总有意思啊，我都能感觉到！”
“说不定哪一天他们就真的在一起了，等到那个时候您可找谁后悔去？”
李木原本以为顾冥寒会嘴硬问，“我为什么要后悔？”
可是奇异般的，他竟然什么都没说。
“您和江总的感情是很深厚的，怎么就不能……”
“说完了吗。”顾冥寒冷声打断。
李木张著嘴。
“说完就出去吧。”
顾冥寒随手翻开一份文件，一目十行地浏览，最后在右下角签下名字。
如果可以，他又何尝不想坐下来安安静静地和江晚说清楚？
可是，有些事，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曾经他认为，他与江晚之间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任何阻碍都不是问题，可那天在酒店发生的事，打碎了他所有的幻想。
他们之间或许根本就没有信任。
江晚甚至没有问过一句——
“为什么你们会在一起？”
“你难道就没什么想要和我解释的吗？”
江晚的眼神告诉他，她觉得厌恶，觉得恶心。
顾冥寒当然是怨她的。
他的骄傲让他不能先低着个头，更何况还存在着各种各样的施压，他早就已经精疲力尽。
他突然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李木的眼睛都亮了，“您这是要去找江总！？”
顾冥寒瞥了他一眼，“你的脑子里还有工作吗，要不要去找一份情感调节专家的兼职？”
难道不是去找江晚吗？
“我要去医院。”他垂眸，系好口子，语气以肉耳可闻的速度变得冰冷，“去看看老爷子。”
李木：“……”
去看，老爷子？
这爷孙两个只要一见面就没有不吵的，严重起来老爷子还会动手，就像上一次。
现在后背的伤口都没好，怎么就又要过去上赶着讨骂？
他一肚子疑问，奈何不敢说出来，只得快步追上去。
……
老爷子住院的消息，是他自己打电话通知的。
在电话里，他的态度倒是好多了，言辞恳切，倒像是个合格的长辈。
如果换个人，怕是真的就信了这些表面功夫。
可他是顾冥寒。
怎么可能那么好糊弄。
他从顶楼的电梯走出，找了一会儿门牌号，眼看着就要到了，突然听到熟悉的怒骂从里面传出——“你这个油盐不进的败家子，赶快给我滚出去！”
“少在这里碍眼，看到你一次我怕是要少活好几年，一个个的都不让我省心，快滚蛋！”
紧接着，只听‘砰’的一声，病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打来。
顾冥寒冷眼看着，发现司睿狼狈地逃出，几乎可以用连滚带爬来形容，中途还不忘戴上口罩，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呲牙咧嘴的形象被看了个正著，一看就是挨打了。
“哥？”一看到顾冥寒，司睿露在外面的眼睛猛地瞪大，直接把他拉远，“你来这里做什么，疯了吧！”
顾冥寒全程冷淡，相比起来，还是司睿更像个疯子。
“你上次才挨过打，竟然还敢过来，你怎么着也要能痊愈了……”
听他时不时就疼得倒抽一口冷气，顾冥寒不但没有同情之心，还在他后背轻轻摸了一把。
“诶诶诶，你和我是有仇吗！”
他挑眉，“说不准。”
司睿也不和他计较，“哥，你听我说，现在老爷子的脾气特别差，你又不会说话，进去一定会被打的！”
“我没腿吗。”
“啊？”
“他要动手，我不会走？”反正他又跟不上。
而且顾冥寒基本可以肯定，这次老爷子不会对他动手。
司睿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那你上次为什么不躲？”
顾冥寒突然弯唇笑了，不知为何，竟让人觉得悲凉。
他没有再和司睿多说，直接转身进了病房。
脚步倒是很自信。司睿在外面默默评价。
不过情况倒是和顾冥寒之前预估的差不多，老爷子的态度还算是温和，虽然仍旧绷着脸。
“爷爷。”他微微颔首。
“嗯。”老爷子直接问：“后背的伤怎么样了？”
顾冥寒一个字的废话都懒得说，“还好，总归要不了命。”
听出了他的阴阳怪气，老爷子脸颊跟着抖了抖，双眼怒火汹涌，语气却仍然强撑著温和之意，“上次是我冲动了，不过你也是，说话实在不好听，否则我又何至于动手？”
“爷爷想听好听的，我注定满足不了。”
“你这孩子！”
“不知爷爷把我叫过来，是有什么事？”
老爷子收回视线，“没什么，就是有些担心你。你终究是我孙子，血缘关系永远难以割舍，你要理解爷爷的苦心，对不对？”
顾冥寒含含糊糊地答应着，态度十分敷衍，一看就不怎么走心。
聊了大概有半个小时，他倒是有些吃惊。
原本以为他把自己叫过来，是为了创造机会和苏落相处，没想到现在都没看见她的人。
“冥寒，这公司以后都是你的，你弟弟不成器，整天活在那个大染缸里，是没什么指望了。所以爷爷对你难免会更加严厉，你应该可以理解的吧？”
如果换个正常人，一定会说着往下说。
但顾冥寒不是。
他偏偏反问：“如果我说我不理解呢？”
无他，只是对老爷子这种打个巴掌给个甜枣的做法嗤之以鼻。
老爷子看了一眼拐杖，姑且没动手。
“最近网上的那些东西我也看到了，身为顾太太怎么能总是在外面抛头露面？还和一个小明星不清不楚，幸好你们没在一起，否则真是要丢死人，你看看……”
“看谁，”顾冥寒直接把话拦了过来，“看苏落吗？”
老爷子再次愣住了。
顾冥寒像是故意的，每句话都带着刺，“难道身为顾太太就不能在外面抛头露面了？”
“这是二十一世纪，又不是封建社会，爷爷这是传统思想。”
“您的这种要求，苏落也不能做到。”
老爷子猛地看向他，突然伸手去抓拐杖。
李木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把拐杖抢走，动作快速，犹如一道闪电。
他呵呵笑，声音越来越弱：
“老董事长，您有什么话好好说，何必动手呢，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