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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6章单挑四方!
  翌日、奉天殿。
  洪武十一年开衙的前几天,基本上都是为接下来一年,做出谋划。
  然而此次,在简单的朝会之后。
  事情就瞬间来到了百官最为关注的事情上——太子妃!
  “陛下,有关最近宫城之事,臣斗胆,有一事必须在这殿内提及……”
  这一次当先开口的,并非是侍御史涂节。
  而是左御史大夫陈宁!
  太子妃之事虽是皇家事,但更是涉及社稷的大事。
  御史虽然风闻奏事,但一个六品的侍御史还不够资格参与到太子妃身上。
  相反……
  但陈宁怡然不惧,他一心为国,此是公心,太子会理解。
  “其凤体安康与否,也事关我大明未来的江山社稷,臣身为御史大夫,替陛下监察天下,此事事关重大。”
  而若是弹劾,就需要其上场。
  这段日子太子妃的身体便是这样,看似会稳定一段时间,但冷不丁在哪个夜里,就会加重。
  “到最后,却酿成了大祸!”
  “倘若……”
  啊?
  伴随着其话音落下,众臣仿佛是第一次听到。
  “荒诞!”
  “臣可否请最近为太子妃诊治的御医,如实为百官告知病情?若真危及,应即可寻求天下良医,为其诊治。”
  闻言一個个露出荒诞之色,旋即怒问道:
  “田御医,你的意思是……那个不过六岁,不对,今年算是七岁的小儿,一点医理不通,药草不明,五行不分,就敢拿着秘方去诊治太子妃?”
  “可好巧不巧,太子妃刚刚诞下皇孙,正是身体最虚弱之时,病邪便趁虚而入,纵然吾等,也只能保住生机……至于最后,唉!”
  一直往复,现在已经是“风中烛火”。而昨夜,那苏闲小儿不通医理,恐怕又是加重了太子妃的病情。
  朱元璋挥了挥手,百官有百官的打算,他自己也有自己的打算。
  他虽然猜测到今天会发生什么,但看到那几位身影,说实话,还真是有些意外。
  刹那间,朱标的视线猛地朝其看去。
  其叹了一口气,旋即语气又变得悔恨。
  但今天,连大本堂的几个老先生都特意来了。
  田敬尘越说越是苦恼,越是焦急,“其为陛下所言之麒麟子,也怪我等心急,在其说出于梦中得到高人指点,有一秘方能诊治太子妃后,吾等虽有阻拦,但意志不坚!”
  此次,身为御史台最高长官的陈宁,当先开口,也足以认为百官对此事的看重!
  今日本就是为此而来,诸臣没有任何铺垫,朱元璋自然也早有猜测。
  “放肆!”
  当然,这几日为太子妃诊治的太医,也来了。
  果然,朱标收回视线,依旧一言不发。
  说到这里,其抬起头,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的的太子。
  这一刻,不知多少人怒喝出声。
  这段日子,以往温和从容的太子殿下,也变得焦急而暴躁,詹事府一应事务也已停止,众臣皆知为何。
  今日来到奉天大殿的官员,倒是比以往的多了一些。
  “大胆……”
  “倘若太子妃有个万一,那国朝也应立刻多做准备,并且选任新的……新的太子妃!”
  田御医无奈点头,“是我等的错!”
  想到这里,田敬尘便无奈一叹,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完整说出。
  “可就算如此,若说太子妃还有一线生机,也说得通。我等医术浅薄,但民间也有大才,古医书中也有类似病例。我等本来想着,回去之后就翻阅先贤遗书,最后定然能诊治太子妃。”
  “既然人都已经到了,那也说说吧。”
  他虽然下令,在京六品以上的官员都必须参与朝会。但凡事总有例外,比如年龄超限、或者生病、丁忧等等意外情况都不用上朝。
  “可无奈……恰在这时,那大本堂的苏闲竟然蛊惑长孙!”
  陈宁道:“太子妃之事,已经长达半月有余,太医院诸多御医也有诊治。此虽为皇家之事,但其为后宫长媳,也是未来的天下之母!”
  说话间,众臣当先转身,看向那几位太医。
  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就看向下方,“说!”
  “实不相瞒,经过我等诊治,太子妃的病体虽然得以稳定,若是平常时候,想必定然会慢慢痊愈!”
  田敬尘当先一步站了出来,他们三人昨日从东宫出去之后,就一直等着召见,但看样子,太子妃的病体最后应该是稳定了。但这些都无妨,因为今日太医院又有太医被召见。
  左御史大夫陈宁谈及此事,无异于揭开其伤疤,但天家无私事,百官也是照章办事。
  朱元璋眼神淡漠,单手放在龙椅上,手指下意识的摩挲。
  一应文官似乎觉得滑天下之大稽,而一应武将则是怒火熊熊。
  “纵观史书,如此荒诞一幕,也是闻所未闻啊!”
  “这摆明是欺瞒圣上,残害皇亲,该诛!”
  “尔等是做什么吃的?现在太子妃如何了?”
  眼看着果真群情激奋。
  纵然田敬尘等人早有所准备,但看到这一幕也是心中发寒。
  连忙道:“昨夜太子妃高烧,大汗不止,怕是损耗了最后的一点气血,已经是油尽灯枯之象!”
  “吾等有罪,若是能阻止此獠,定然不会酿成如此苦果?”
  一时间。
  众臣群情再度激愤,一个个张口怒喷,似乎要将这三位御医直接吃了。
  “尔等枉为御医!”
  “既然在旁边,为何不阻止?”
  群臣虽然在骂,但心中也十分清楚,这件事恐怕不是他们几人能够做主的,选择相信那个黄口小儿并且使用的,恐怕当朝上下就只有那一位……
  一时间,众人悄然看向那位陛下。
  陛下当然没错,只能是臣子的错。
  而眼看着场面越发控制不住。
  恰在此时!
  “陛下!”
  随着一声大喝,群臣末尾,一道身影悄然出现,其音色嘹亮,瞬间就让嘈杂的气氛为之一静。
  众人急忙看去。
  却发现正是侍御史涂节。
  “臣弹劾宝钞提举司提举——苏贵渊,其放任子嗣胡作非为,妖言惑众,不通药理,却敢残害太子妃!以至于我国朝动荡,圣心难安……”
  “应即刻抓获,将其问罪!”
  “否则我国朝大计,却被那小人所害!”
  其话音刚落。
  整个奉天殿的气氛,终于来到了最高峰。
  礼部尚书吕本,目光闪烁,悄然收回刚刚迈出去的步伐。
  太子妃一旦病危,应即刻除掉首恶,以安人心!
  随后便是自然而然的议太子妃的人选……
  至于针对宝钞提举司提举,却是另一些人的手段。
  他们要的是太子妃的位置。
  而那个八品提举的香饽饽位,自然会被他人收入囊中。
  短短数息间……
  明明没有过商议的百官,现在似乎已经定下了契约。
  一切尽在不言中!
  ……
  朱元璋看着臣下这一幕,仿佛不知道众人心中所想。
  他依旧沉默。
  但下方,数道声音已经接连响起。
  “既然已经追到首恶,无论是为了安百姓民心,还是为了铲除真凶!”
  “此残害皇亲、欺君罔上之大胆逆徒,应即刻枭首示众!再诛其三族,以安天下人心!”
  “另,太子乃一国之本,太子妃更是未来的天下之母。此位不可缺,应即刻在一众东宫侧妃中,选择正妃,身居本位,如此方能完善我国朝正统,天下大安!”
  “……”
  众臣你一句我一句,语气紧迫,气势十足。
  全是出自为国着想的本心,圣上应即刻下旨。
  当然,事关太子妃,虽然谋划在今日,但真正施行当然要根据流程,百官也是谋划在未来。
  而此刻。
  宋濂看向四周,嘈杂的官员声音似乎预示着,此事已经定下,断然不再容丝毫更改。
  他缓缓一叹。
  是时候了……
  然而,正在他准备迈出脚步之时。
  突然间,奉天殿外,一道嘹亮的声音,似乎等待许久,终于在此刻响起。
  “启禀圣上……宝钞提举司提举,苏贵渊求见!”
  ……
  话音落下。
  群臣刚才还争吵的气势猛地一顿,旋即群臣全然转身,朝着殿外看去。
  然后窃窃私语,
  “朝会岂是觐见之地?”
  “让他等着,区区八品,贻误朝事!”
  “这是自知死罪,所以才来求情了不成?”
  “之前空印案时,其子救了他,现在高升在即,却反被其拖累,嘿!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群臣你一句我一语。
  而一阵沉默的朱元璋,终于在此刻开口。
  “何事?”
  旋即,那嘹亮的声音也是紧跟着响起。
  “回禀陛下,其言:新钞已成,特来恭贺陛下!”
  嗯?
  此话一出,群臣的脸上倒是掀起诧异。
  “还来恭贺?难不成他一直在宝钞提举司忙昏了,还不知道其子之事?”
  “倒是听说他最近这段时日,是个大忙人,连我们户部的调令,发过去后三天后才回!”
  群臣似在故意猜疑,但朱元璋的声音响起。    “正巧,这朝会刚好在议他的事,让其进来。”
  ……
  殿外。
  苏贵渊握紧手中的奏疏。
  若说起来,自己之所以能来到这里,还得是这一段时间,宝钞提举司的地位步步提升。
  只是,尽管他已经进宫面见了圣上多次。
  但那都是在文华殿。
  这奉天殿朝会之所,说起来,他是第二次来这里。
  第一次,是因为空印案,他只在大殿之前,因为闲儿的那封“大胆奏疏”,所以接受圣上问话。
  而这一次。
  他却还是因为闲儿,才再来这里。
  只不过不同的是,上一次是闲儿救他。
  这一次,倒是身为父亲的责任了。
  缓缓的呼出一口气,终于。
  “进去吧。”
  得到许可,苏贵渊下意识的攥紧这八品官袍的衣袖。
  旋即拾阶而上……
  随着跨过门槛,苏贵渊终于第一次,进入了这奉天大殿的朝会之所。
  刚一进入,刹那之间,整个大殿的视线近乎全朝着自己的身上涌来。
  这种景象何其熟悉,上一次他颤颤巍巍,在奉天殿外连回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但这一次,他却恍若未闻,只是行礼道:
  “臣,宝钞提举司苏贵渊,因新钞落定之事,拜见圣上!”
  大殿寂静,不再像之前的嘈杂。
  朱元璋声音赫然传出,“上前来!”
  苏贵渊起身,迈步上前。
  朱元璋再道:“新钞的事情容后再说,咱之前已经看过几版。”
  “你可知,这朝会刚才议的,是谁的事情?”
  苏贵渊直言回道:“犬子昨日前往大本堂,一夜未归,另有太子妃病情消息传出,陛下如此问微臣,微臣猜,应谈论的是此事。”
  谁知其话音刚落,还没等朱元璋询问。
  一旁早就等着的涂节连忙道:“陛下,看样子苏贵渊早知此事,却依然让其子愚昧献药,其残害皇亲之举,摆明是受其指控!”
  田敬尘也匆忙道:“陛下,既然此獠来了大殿,刚好就能将其拿问,也趁此机会诛了这心怀鬼胎的父子!”
  他们一边说着的同时,心中却有些奇怪。
  按照这位圣上往日的举动,怕是根本不等他们在朝会上谏言,早就将这两父子抓起来以儆效尤了。
  但现在迟迟不动手,肯定有几个原因。
  其中一个就是太子妃的病情,恐怕又是暂时稳定下来,陛下还在犹豫。
  毕竟,虽然他们一直说,是苏闲不通药理,残害了太子妃,但这只是随口编织的罪名。
  而他们就是要让苏闲,将无法医治太子妃的罪名给担着,这样一来他们才能逃脱此事。
  至于成不成不重要。
  此刻百官上下一体,虽然各自有着谋划,但无一例外,目的相同。
  只有如此,大家才能拿到自己想要的……宝钞司提举、太子妃之位!
  只能说……
  苏闲倒霉,无缘无故的,自己跳入了这个坑,要不然,诸臣也没办法将这些事情联系成一件事。
  都到了这个时候,不是他的问题,也是他的问题!
  “如今百官的态度,你也听到了,你有什么要说的?”朱元璋看向苏贵渊。
  苏贵渊今日就是为此而来,他心里早已经做好准备。
  “回禀陛下,犬子心善,感念当初皇长孙在城头相救我父子之恩,所以此次听闻太子妃病重,便不顾一切,拿出药物。”
  “故而……此非是诸臣所言:包藏祸心!”
  “乃全是我儿一片,热忱诚善之意!”
  “好胆!”涂节怒道:“现在还敢狡辩?”
  “并非狡辩,而是实情!”苏贵渊跟着道。
  田敬尘眼神凌厉,充满压迫感,“一片热忱之心,就能不通药理送药吗?误了太子妃的病情,难道不是其罪?”
  苏贵渊并不回答他的话,而是看着他的衣服,就已经猜到了什么。“上官有何证据,说是我儿误了太子妃的病情?”
  “你!”田敬尘旁边,又一道身影怒斥:“太子妃正是服用了你儿的药,所以才大汗不止,病情加重!”
  “几位是太医?”苏贵渊还是不回答,只是问道。
  田敬尘还以为对方要说什么,“正是太医,所以才明晓一切!”
  苏贵渊终于眼神凌厉。
  “初闻太子妃诞下皇孙,只是身体虚弱。可经过十余日诊治,太子妃病体却一日不如一日,所以我儿才焦急送药。”
  “如尔等所言,岂非尔等也是包藏祸心?”
  “伱……”田敬尘等人顿时惊怒。
  这人怎么给他们扣锅?
  “好胆……”他正要怒吼。
  却见苏贵渊再度上前,眼神已经多了一丝狠厉。
  “不通药理,诚心送药,我儿赤子之心,却被如此编排,认其有罪。”
  “尔等精通药理,手段尽出,却让太子妃病体越拖越重?尔等不仅包藏祸心,恐怕也是有意如此,暗害皇亲!”
  “你……”田敬尘陡然听到此话,不由得后退一步,惊怒道:“太医诊治,又非大罗金仙降临,谁能说药到病除?”
  “我儿难道就能药到病除?”
  这一刻,苏贵渊猛然喝道,他竟是再度逼问:“尔等既无此能耐,那太子妃此前病体,越拖越重,也全是尔等药不对症所为!”
  “我儿只送一味药,今日来之前,下官已打听清楚,只是蒜和酒而已,甚至酒气早已消散。”
  “只此一味药,诸位上官,却将太子妃近期病重,全部施加吾儿一人,诸位又当得什么御医?”
  “你……放肆!”田敬尘怒喝,再度说起之前的话语“若非此子,太子妃病情已经稳定,说不定……”
  “说不定太子妃就能被你们治好?”苏贵渊接过话,再度喝道:“那还真是吾儿耽误了尔等的惊天医术!”
  “可你们刚才不是还说,又非大罗金仙,谁能说药到病除?”
  “若真如你们所说之稳定,何至于十余日后,吾儿出手?”
  “尔等唯恐承担罪名,却将不治之果,推诿到了一介孩童之手!”
  “如此御医?谈何治人?”
  “昔年药王孙思邈所言:大医精诚!岂非全被尔等抛到了脑后?”
  一边说着,他已经再度看向朱元璋。
  “陛下,此等御医?若是世袭,上梁不正,下梁必歪!”
  “御医乃宫廷大医,在如今就开始推诿,此后代代相传,医术没有多少,官场推诿倒是达练!”
  “宫廷上到陛下,下到皇子皇孙,何敢将安危交于此等人之手?”
  此话一出。
  刹那间,整个朝会顿时动荡起来。
  数百道官员的目光,在这一刻,齐刷刷的朝着苏贵渊探来,此话简直惊动天地。
  不仅是针对田敬尘等人!
  甚至针对起了整个太医院,再往大点说,此人莫非还要针对大明的户籍国本不成?
  一时间,田敬尘等人只感到心潮汹涌。
  “陛下,还说此父子不是包藏祸心,他是在乱我大明,乱陛下你一手制定的制度啊。”
  “我太医院医官父子继承,本本分分为皇室百官尽力。此獠如此行径,不只是在针对我等,恐怕也有祸心,针对农户、匠户、商户、乃至……军户!”
  “请即刻诛了此獠!”
  此刻,眼看着下方群臣动荡。
  却是连朱元璋都感觉到目瞪口呆。
  他今日,刻意让这朝会热烈一些,虽然是有自己的目的,但也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个程度……
  他正不知怎么让气氛寂静下去时。
  却见苏贵渊再度看向他,四周的攻击声音,其全然不顾。
  反而迫切的看着自己,想要追寻一个答案。
  “陛下!”
  “臣虽然不通医理,但臣懂自己的儿子。若是没有八成把握,决然不敢冒此凶险。”
  “其更是比臣明白,医治太子妃,虽出自善心,但也是蔓延全家的生死旋涡!”
  苏贵渊声音很大,近乎是吼了出来。
  至于四周的怒斥,他根本不管,仿佛只是自说自话。
  “微臣昨夜不是被抓,而是一直等到今天还能上殿,承受着诸位上官的口诛笔伐!”
  “陛下今日安坐如山,太子殿下也无任何悲悯表情!”
  “微臣斗胆,敢问陛下一句……”
  他顿了顿,这个问题似乎对他极为重要,以至于苏贵渊在停顿了好几息之后,才猛然喝问道:
  “吾儿……到底有罪无罪?”
  此问一出。
  诸臣怒斥的表情,纷纷凝固在脸上,随后众人仿佛想到什么,也立刻看向圣上。
  这个疑问,说实话不只是苏贵渊想问,从刚开始也在他们心里,只是,他们除了迫切的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外。
  也根本不去想那个可能……
  毕竟,事实胜于雄辩!
  然而。
  随着苏贵渊的疑问出现后,他们不禁再次深思,若是万一?
  没有万一!
  毕竟这个问题背后,可蕴含着那个更震撼人心的答案!
  甚至,有可能足以推翻,此次所有人的心中盘算。
  而此刻,朱元璋迎着群臣的视线,却是嘴角微挑。
  他手指轻轻叩击龙椅的扶手。
  心中略微沉吟。
  唇齿相碰之间,两个字音,已经是响彻大殿,震撼诸臣。
  “无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