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可怕的后患！
一瞬间。
所有人目光犹豫，视线一会儿看向朱元璋，一会儿又看向朱雄英。
这种局面大家不是第一次见。
曾几何时，大家在宝钞上都见过。
特别是关于钱财的动向，老朱最喜欢瞎出主意。
“噗嗤”一声。
但还是有没见过的，比如几位公主嫔妃，甚至连太子妃、燕王妃等人可都是第一次见。
明明是极其搞笑的画面，但大家却只能在心里忍俊不禁，不敢在表面上露出情绪。
还是宁国公主这位马皇后的亲女儿，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问话的是宁国公主。
曾几何时，想到自己给宝钞盖印章的时候，还和十叔合作过，现在却被背刺。
“是吧，苏闲？”
只是这三位公主内，作为马皇后亲生女儿的宁国公主，自然最受宠，也最不怕朱元璋的怒火。
但朱雄英小脸通红，这还是他第一次被这么直接挑明的。
朱雄英辩解道，一边说着，他眼珠子咕噜一转，看向苏闲。
她口中的公公，自然是朱元璋将其比作‘萧何’，并且封为诸国公之首的韩国公——“李善长”！
“确实是他。”常菁点头道。
闻听此言，三位公主越发古怪。
嗯……还是公主。
呃……
崇宁公主不如大姐温柔、不如二姐直接，但却给人一种灵动而又静美的感觉。
当然，李善长虽退位，但其长子李祺还在朝，娶的也是长公主——临安公主。
“父皇，你真这么教雄英的？”
“我那公公还好几次来信问起过呢。”
“他就是苏闲？”
“我可没藏私，格物院现在有这么大的规模，可全是我把钱给出去的。”
常菁点点头，“说来这孩子也对我有大恩。”
大明除却开国之时，分封的六公二十八侯两伯之外，在此后的几年里，和皇室亲近的驸马、立大功战死的功将，也曾被追封侯爵。
“今日这《格物院年终总结》，也是圣上最后留其一天，从明天起，这对父子恐怕也要获罪了？”
苏闲心中腹诽。
至于吕氏也在另一边，朱允炆还有常氏的两个女儿，则和一些皇子，朱高炽，尚在襁褓内的朱允熥等人在一起。
如此多的功绩，放在一个小孩身上，实在太吓人了一些。
“皇爷爷教的又怎么了？皇爷爷说了，味精本来就是重利，我把利润太高，还不是为了格物院？”
“还有……”说着，她声音放小，小声道：“我听说这孩子是不是要遭殃了？其父在那钞镜院贪图钱财，把印版偷了出去。”
她们几人，早就听过了苏闲的名声，但一直无缘得见，如今看到后，发现身为长孙的朱雄英，第一时间不是去问自己的皇爷爷，而是去问这个五品院使之子。
“最开始我也不信，不过听过这孩子几次……”常菁似乎不知道怎么形容，最后才语气古怪道：“游戏？对！就是游戏，总之你们看着就懂了。现如今，父皇都快已经熟悉了。”
“唉，可惜了，如此人才。”
“真是他啊？难以想象！去年四月份我还听说他给父皇进谏，那时候我和二姐还在宫里呢。”
说实话。
然而论起辈分来，挑明自己的朱檀还是长辈。
但眼下这个关键时候，所有人的视线也跟着朱雄英，看向了自己。
太子妃身边，燕王妃徐妙云坐在一侧，身旁则是几位年长的公主，再往后就是那莺莺燕燕，一起看热闹的小女孩了。
“大嫂，听说就是他当初送药，才让你从危难之间脱身？”
这些消息单只是听说，就觉得梦幻。
其实你可以不用在这个时候叫我的。
“那盐引，还有之前的宝钞，听说此前还和胡相争论，和宋濂等夫子争吵的选仕，建立的格物院，都是出自其一人之手了？这是真的假的？”
再加上其背后的一些传闻，就由不得他们不重视了。
就在今年，宁国公主已经嫁给了汝南侯梅思祖次子梅殷。而崇宁公主，也早早定下婚约，即将许配给善亲侯牛柄恩长子牛城。
朱元璋没说话。
临安公主柔柔弱弱的，说话也是温吞性子，不如宁国公主大胆直接。
要知道这里面任意一個，换做朝中的臣子，怕是早就一飞冲天了，这种人才，太少见了。
说着，崇宁公主连连叹息。
在另一边，吕氏听到后目光一动，但却并未说话，而是从一旁抱起自己的儿子。
而常菁则是眼神复杂，旋即似乎确定了什么道：
“不知道父皇怎么处置，但无论如何，我都要保这个孩子不会出事。”
这是常菁从嫁入宫城之内后，第一次以如此坚决的态度说话。
几位公主都非常熟悉这个大嫂，受人之恩，还是救命之恩，又怎么不会相报呢？
“大哥和雄英，估计也不会坐视不理的。”宁国公主道：“我听说昨天雄英听到消息，不都直接跑到了父皇的谨身殿去哭去了吗。”
闻言，常菁摇了摇头，眼中带着担忧，“但雄英回来后，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说。
短短五个字，却已经透露出了太多的信息了。
那就是朱元璋的意志——绝不容更改！
崇宁公主眼中闪过一抹期待，旋即，她直接开门见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大嫂，还有大姐二姐，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合时宜。但父皇已经定下了我的婚事，那牛城……”
说起这个名字，崇宁公主摆明有些羞涩，但还是道：“他都快及冠了，现在也没个差事，整天在军中逛荡。我要是嫁过去总不能坐吃山空去，父皇也不给个意见。”
“要是钞镜院真的没人选，你们说，父皇能不能考虑一下他，他可聪明呢，能文能武的。”
常菁看向她，就连宁国公主也语气严厉。
“三妹，你还没嫁过去呢？”
“二姐，这不是想着呢嘛。”崇宁撒娇道：“我要是嫁过去，就是自家人，用自家人总好比用外人强得多吧？”
“再说了，出现一个贪得无厌苏贵渊，还误了儿子的前程。难不成就不会出现第二个？”
“想得倒美。”宁国公主毫不犹豫的拒绝，“你要是想说，自己去说，不过我可提前告诉你……这世上除了娘，没人能左右父皇的意见。”
“伱要是嫌弃那牛城过得太安稳，你试试去说，今天你说了，明天父皇就找他麻烦了。”
‘哼！’
崇宁公主不过才十四岁，此时鼓起嘴巴，却是不说话了。
“谁说除了娘，就没人能干扰父皇的意见。我看前几次，那小子不也挺厉害的嘛。”
她看向苏闲。
“所以他们一家，就被整个朝堂盯着。今日就是他最后一次来大本堂！”宁国公主再度告诫。
但崇宁却转动眼珠子，忽然又看向父皇，摆明了还想找机会。
宁国公主只劝一次，便不会再劝。
皇家儿女虽然明事早，但也有傻子，在她看来，这是崇宁在宫里待的时间太长了，脑袋待没了。
而在几位公主和太子妃闲谈之时。
此刻。
苏闲却已经被摆在台面上。 眼看着众人望来，他自己倒也不惊慌，正准备说话。
却见朱元璋已经度过了“尴尬期”。
轻咳了几下之后，这才缓缓说道：
“尔等就是这么看咱的？是咱让的又怎么了？咱让咱的孙儿加利征收，自然有咱的道理。”
“之所以五成利，不就是想让你们的进度快一些。”
“毕竟，有人又想效仿宝钞旧事，跟咱说很多东西，是吧，苏闲？”
到底是开创大明的皇帝。
朱元璋一点儿也不糊涂，经过此前的宝钞教训后，他已经反应过来。
但到底是什么时候反应过来的，那就不好说了。
当然，在他说完这番话后，给人的感觉已经不是忽悠孙子的糊涂爷爷，而是万事尽在掌握，似乎故意如此的大明皇帝！
然而此话一出，朱雄英却猛地转过头。
“皇爷爷？你故意的？难道我又做错了吗？”
“咳咳，五成利确实高了些。”朱元璋解释道：“但按道理来说，味精也是重利，咱知道原材料以及售卖价格，五成利按理来说是绰绰有余的。”
“总之，有一件事咱能确定。”
朱雄英睁大眼睛，期待听着。
“你这小朝廷内，有大奸大贪啊！”
此话一出。
常森当即红了脸，腿都软了，差点坐在地上。
而常升和朱梓，也是脸色一白。
但三人还是硬撑着，没有说话。
朱雄英的视线却转移开来，“谁是大奸大贪？”
“奸臣早就跳出来了！”十皇子朱檀急道：指着八皇子道：“左班朱梓！”
唰！
此话一出。
不知道是不是某个“词”和当朝的某个职位太过相似，在场诸人都是心神一紧。
而朱檀却继续道：“其制定策略，本应该对我等一视同仁，却专门为常氏兄弟一人制定！”
“以至于如今，常升常森二人，借着此策大行吞并，瓦解吾等！”
“皇长孙的五成利，更是迎头重击！”
“前有狼，后有虎，还让我们走独木桥，这谁能走过去？”
此话一出，更是仿佛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连一直克制情绪的徐膺绪也不由得说道：“再这么下去……都不用想了。”
“接下来傅忠、十皇子朱檀，还有我肯定也支撑不下去，然后全都倒闭，我们手下的工匠也溃散的溃散，离开的离开。”
“所有的原材料，包括各大店铺营收的利润，全都掌控于常氏兄弟手中，左班八皇子朱梓的权利越来越大。”
“到时候，他们说这一个月获得了多少利润，就是获得了多少利润，皇长孙收到的钱只会越来越少，最后彻底收不上来。”
“钱权大事，全被此三人所控！”
其话音刚落。
刹那间，在场众人似乎纷纷想到什么。
马皇后脸色骤然一变。
她也早就反应过来，这格物院的玩闹，又是在以小见大。
以雄英的玩闹，见证大明国朝的政事！
而此次……又见证的是什么？
朱标眼神闪过一抹凝重，而后声音肃重道：“还有呢？”
“什么还有，玩不下去了啊！”朱檀道。
“这谁能玩下去？除非常氏兄弟真是大忠臣，可他们要真是，就不会和老八联合在一起。”
“不是这些……”
朱标说着，忽然看向苏闲。
“还有呢？”
同样的问题，却问的，是不一样的意思。
朱元璋也早早的就将目光凝视过来。
“小子！还有呢？”
苏闲看向朱雄英，然后又将视线放到常森常升兄弟二人身上。
“还有一点，却最被大家疏忽。”
等到其他人看来的时候，苏闲则继续道：“工匠，还有那些田亩上的农户。”
“他们有什么事？离开了格物院，无非就是没了这个差事而已，倒是我们格物院，单就财力而言，大贪之下，已经支撑不下去了。”徐膺绪说道。
“不只是这些，如果出现以下可能呢？”
苏闲似乎真的在说游戏。
“如果接下来，常森他们选择接收这些工匠，农户，将他们全部收到自己的麾下呢？”
徐膺绪坚决摇头，“常森心眼小，肯定不会这么做。”
“况且，格物院那时候，已经完了，雄英收不上来钱，那还怎么玩？”
苏闲纠正道：“错！”
“是你们所在的格物院完了！”
“但格物院，依旧还在一直运转！”
此话一出。
朱元璋当即眯起眼睛，而朱标还反应不过来。
苏闲则借此机会，继续说道：
“如果将格物院看做唯一，那些工匠离开后，并没有了养家的法子，还有那些农户，也是同理。”
“你们在破落之前，选择强征他们的岁俸，作为给皇长孙的五成利。”
“但是在你们破落前路，其实还有两条路。”
苏闲声音很轻。
但在这一瞬间，却仿佛砸在朱元璋的脑海之内。
“要么是和刚才所说，全部投奔常氏兄弟，那么常升常森二人，就是掌握格物院基础运转的核心！”
“到时候，皇长孙收不上来钱，那八皇子朱梓总能收到。你们不也说了，三位一体？”
“格物院其实依旧存在……”
“无非……换了个主人就是。”
唰！
此话一出，万籁寂静！
但苏闲的话语，却继续响起。
“当然，这是常森‘仁厚’，懂得分利。但他若是不懂，而是继续苛刻下去……”
“还有一种，匠户与农户……”
苏闲看向众人，声音稚气犹存，轻飘飘。
但却犹如天雷滚石，砸入心湖。
“皆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