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照，阳光落在蔡河水面上，粼粼发着金光。
樊家大院附近的曹庄，路口有家脚店，四位汉子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店家陪着笑脸迎上去，“四位客官，想吃些什？”
“有人在这请客，没交代你？”
“原来是王先生的贵客，这边请。”店家连忙把四人带进间去。
四人带来的十余人，各自散开，或站或坐，吃东西的吃东西，喝茶的喝茶，警惕地看着四周。
“都来了。”王慕文坐在桌子上首，“店家，上菜。”
“好咧。”
“坐吧，四位堂主。”
四人对视一眼，都坐下来。
“王秀才，什意思？陈启发在樊家大院摆宴，恭贺他荣升无忧帮副帮主一职，你在这设宴，干什？打擂台？”
“陈副帮主的贺宴，应该请了四位。怎？菜肴不合口味，吃不下，不愿意待在那？”王慕文笑眯眯地问道。
“看到陈启发就讨厌，待不住，丢下贺礼就出来了。”一位年长点的堂主说道，“王秀才，听说你连樊家大院的门，都进不去？”
王慕文笑笑，没有直接回答，“既然四位还没有吃，那我就随意点了。我记得四位，没有什忌口的。”
“你点吧。”四位堂主异口同声地答道。
酒菜摆好后，王慕文交待火家一句：“下去，不叫不要进来。”
“是。”
“四位，请！这饭菜，肯定比不上樊家大院，大家将就著吃。”
年长的堂主又开口，“王秀才，无忧帮内外堂，自在堂死了一个左千手，前几日补了陈启发的心腹陈大单。九个堂主全部齐了。现在面坐着五位，这坐着四位。
说吧，王秀才。能辞了面坐在这，都是自己人，有什话不能说的？”
“今天在总舵宣布陈启发为副帮主的，是哪一位？”王慕文不经意地问道。
“高药师，高太尉的族侄，心腹中的心腹，你我都认识。他亲自来宣布，樊四通都让人搀扶著，强撑著出席仪式。”
“是啊，高药师亲自下来宣布，给了陈启发天大的面子。他如此得意张狂，我等就是看不惯他的嘴脸，才不愿待在那。”
“王秀才，陈启发在无忧帮，最恨的就是你。现在他得势，你要小心啊。”
王慕文淡淡一笑，“三天前，高太尉亲自见了我！”
“什！”四位堂主全都站起来。
“昨日，太尉又把我唤去，引见了一位豪杰。”王慕文站起来，对着屋侧门拱手恭声道：“刘二郎，请。”
侧门的帘子一掀，走出两人来，前面正是刘国璋，后面是张猛。
四位堂主脸色大变，有一位跌跌撞撞的，想要逃出去，被王慕文给拉住。
玉津园一刀一枪拼出的赫赫凶名，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刘国璋的右肩和左臂，好了一半，表面上看不出异常。
他一屁股在上首座坐下，挥挥手，示意四位堂主。
“坐吧！”
张猛在他身边一声不响地坐下。
年长的堂主盯着刘国璋，脸色青一块白一块，惊疑地问道：“王秀才，这是什意思？”
刘国璋施施然地答道：“没什意思。你们的靠山是高太尉，我也有靠山了。上面的靠山谈拢了，于是我们就坐在一起。”
四位堂主面面相觑，一起盯着王慕文。
“刘二郎是高太尉亲自引见给在下的，说以前往事，都是某些人胡乱做事，惹了误会。现在说透了，误会澄清了，那就没事了。”
胡乱做事，惹了误会。
四位堂主眼睛一亮，品出话的意思来。
“你们这些人，说话就是绕来绕去的，不爽利！我就开门见山！”刘国璋开口道，“以前是樊四通、陈启发，利令智昏，屡屡跟我作对，让太尉背不白之冤。现在要拨乱反正，要补偏救弊。”
年长的堂主小心地问道：“二郎，怎个拨乱反正？”
“无忧帮以后就没了。”
“无忧帮没了？”四位堂主脸色煞白。
无忧帮没了，我们怎办啊！
王慕文在旁边说道：“无忧帮，还有樊四通、陈启发一伙人，跟着他们惹下的麻烦，一起没有了。”
“那我们呢？”四位堂主急切地问道。
“你们啊。你们该干嘛还干嘛，以后你们叫四海帮，还是五河帮，自个商量去。上面谈好了，该你们的还是你们的，该我们的，我们要拿走。”
刘国璋挥挥手答道。
年长堂主悟到，“樊四通、陈启发等人，聚众无忧帮，祸害百姓、为非作歹，被太尉一举荡平，还开封城百姓一个安宁。我等迷途知返，及时反正，太尉允许我等戴罪立功。”
刘国璋手指头点着他，赞许道：“有前途！大有前途。”
年长堂主的脸都笑开了花。
“不过有一点你说错。”
“二郎，我哪点说错？”年长堂主弯著腰，很卑谦地问道。
其余三位堂主也是点头哈腰，一脸的谄媚。
“无忧帮上下一干人等，都在面摆什鬼庆功宴。你们不在面，自然不是无忧帮众。既然不是无忧帮众，需要什迷途知返？”
四位堂主倒吸一口凉气。
刘二郎才前途远大啊！
他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比自己见过的那些位官人都要厉害。
“对了，你们叫什帮来着？四海帮，还是五河帮？”
“二郎，我们还没想好。”
“哦，抓紧想，时间不多。”
“好。”
“看着天色也差不多，面的无忧帮众喝得也差不多。王秀才，你那边准备得怎样？”
“二郎，我这边准备妥当。手刀、长枪、弓手、盾牌、破敌各队，八成都被我笼络了，随时待命。余下的被我调去守护樊家大院，等著一网打尽。”
“太尉果然没有看错你。”
“都是太尉错爱。”
“四位堂主准备得如何？”
四位堂主傻眼了。我们准备什？也没人跟我们说啊！
“现在新的事业百废待兴，需要四位元老一砖一瓦地为新帮会打下根基。你们赶紧回去，收拢心腹手下，做好接手其它五堂地盘的准备。”
“是！”四位堂主马上应道，兴冲冲地转身出了屋。
“王秀才，接下来看你的。”刘国璋看着王慕文，“一将功成万骨枯，你要想得到高太尉的器重，樊四通、陈启发等人首级，就是你的投名状！”
王慕文使劲咽了咽口水。
“我今天来这，一是答应高太尉，帮着压压阵；二来身为盟友，来看看你们的进展，好协调我们那边的动作。王秀才，万事俱备，只欠你的东风！”
“好！”王慕文声音猛地拔高，非常尖锐，“来人！”
“小的们在！”
“发信号，杀进去！”
“是！”
发完号令，王慕文萎靡地坐下，心神不定地看着门口。
刘国璋看着他的样子，抓起筷子，敲敲碟子，“这多好菜，不要浪费。秀才，大眼，我们吃！”
张猛嘿嘿一笑，抓起筷子，双眼放光，“好！吃！”
王慕文勉强一笑，“二郎和张小哥你们先吃，我不饿。”
刘国璋和张猛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看得王慕文目瞪口呆。
面在杀人啊！你们还吃得这香！
想起刘国璋杀人如割草，一时间也就释然。
自己是斯文人，不能跟这些亡命徒比。
报告流水介传来：“报！我们突破了外围！”
“报！我们冲进前院，陈大甲等五位堂主，以及手下八十余人，被悉数拿下。斩杀十一人，伤十四人。”
“报！我们冲进后院，面...面。”
“面怎了？”
“面的人全死了！”
“什！”王慕文猛地站起来，“冲进去前就死了？”
“是的，樊帮，樊四通被刺死，陈启发等五人也被杀死。”
“报！”
“怎？”
“我们冲进内院，樊四通的五位妾室，连同儿女丫鬟，全死了。”
“死了！”王慕文颤抖着声音问道，“管院娘子呢？”
“死了，全死了，樊府内院，被人灭门。”
“秀娘！秀娘！”王慕文凄厉地哭嚎著，向樊家大院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