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2.8梅女、末法之世
时候已经是深秋了。
三个月前还是苍翠茂盛的城北树林，如今早已只剩下枯黄与飘零，厚厚一层落叶堆积在林中，也飘落在官道上，又逢晚风颇有几分强劲，让很是清冷的夜景愈发寥落，甚至连本就已经不多的鸟鸣都仿佛消失一般，让这一切显出让人心疼的寂静。
“你们回去吧！”长亭送别，本就萧瑟，如今还要加上人鬼殊途，哪怕是自诩大心脏的罗冲，此刻也只能苦笑着左右搂住两个梨花带雨的女鬼，顺便再瞪一眼偷笑的甄素善，“今日一别就是永诀，只能祝你们来生顺畅、一世圆满，到时候我们定会再见。”
“只要罗大哥一句话，妾身与小谢宁可永世为鬼，常伴于郎君身侧。”秋容幽怨的望着某人，还不时扫过他腰间短剑，显然是选好了“栖身之所”，“妾身听城隍庙的孙判官提过，若是能以此身化为剑灵，即可常伴左右，还能助郎君一臂之力。”
“好了，他肯定没告诉你，万一我在打斗中兵器损坏，剑灵也很可能跟着没命。”罗冲无奈的点了点秋容额头，再拭去小谢眼角的金豆子，最后送上安慰，“我已经让西湖公主安排好，你们现在就能到地府，转生到富贵之家，算是对你们遭遇的补偿。”
“哼，狠心的坏人！”小谢瞪他一眼，一把推开后扭身甩给他背影，只是不住抖动的肩头显出妹子的抽泣，“说什来生再见，只看你身边的秦、甄两位姐姐，谁知道这长时间又会再来多少个‘姐妹’，甚至都不知道会不会找我们。”
“这个......”罗冲只能苦笑，只好不住的给家中的“红脸专家”秦仙子使眼色。
“好了，两位妹妹不能再耽误了。”秦梦瑶白了某人一眼，却还是笑着上前接下两个女鬼，指指不远处焦急等待、还要装出好脸的黑白无常说道，“两位大人都在，们若是继续耽搁下去，惹怒了他们怎办？”
两个鬼妹子终于犹豫了。
“只愿郎君莫忘今日之情，来日莫要忘了到京城一趟。”半晌，秋容幽怨的扑到某人怀，美目含泪扬起俏脸，“这次多亏了西湖公主殿下，让我和小谢真正成了姐妹，到时为奴为婢，只凭郎君一句话，妾身去了——”
“哼！”小谢不顾羞涩翘起脚尖给了某人一吻，然后头也不回的拉着秋容奔向了黑白无常。
四道人影缓缓远离，良久才消失在视线中。
“好了，这次你该放心了吧？”一直没说话的甄夫人嘴角一翘，面露调侃之色，“我不知道你到底招惹过多少人，但只此一场，就足足多了五个，再加一位难说如何的月宫仙子，这还没算今后的‘来者’，却不知罗大侠准备怎安排下去？万一闹出点儿‘葡萄架倒下’之类的事情......”
“甄素善！”罗冲扬了扬巴掌，却发现人家主动侧起俏脸准备迎上来，又狠不下心真打，“三个月前我就说出发，你非说再留一天，然后晚上就拉着她俩过来，现在还有脸说我？”
“我只说了句仙、妖、人、神都试过，唯独不知道鬼的滋味儿，也没见你真的拒绝什。”俏脸之上全是挑衅，“更何况，瑚儿妹妹改过的《双修大法》也缺个试一试的地方，刚才那两个还委屈你了？”
“三个月呢，也没见你舍得饶了谁。”秦仙子语气幽怨的补刀。
“咳咳！”管不住自己的某人赶紧转移话题，“我听说这世上有不害人之狐，断无不害人之鬼，因为人鬼殊途、阴阳互损，与鬼体接触太多就容易损失阳气，你们光想着试验新功法，就没考虑过万一无效，我可要承受严重的损失了。”
“阴阳既是相对，也是互补，关键看怎处置。”秦梦瑶白他一眼，却还是开口解释，要说武学、文学根基，罗冲和甄素善加起来都不够秦仙子一个回合打的，“若是按照常理，鬼体阴气重，会伤害活人阳气，本质上并非两者不可调和，而是一般人阳气不足撑不住。
以罗大哥如今的情况，不要提是秋容、小谢两位妹妹一开始连厉鬼都不是的冤魂，就是与阴间厉鬼乃至鬼王对上，也不用担心被阴气伤害，如果是直接动手，刚才过来的黑白无常都不行，别说是劳烦夫君出手，我和素善都能联手解决它们。”
“如此一来，只要阴阳和合的方法合适，人鬼未尝不能来个双修共进。”甄素善淡然说道，“月宫仙子、洞庭龙女都行，没道理两个小鬼解决不了，前些日子瑚儿妹妹亲自过来，就是和我们商量这件事的，仙子看来效果不错，那两位女鬼妹妹同样收获巨大。”
这也是让罗冲无奈的地方，如今家情况特殊，秦梦瑶、甄素善再加上西湖公主柳瑚算是“并列”，这三位对他的感情绝对做不了假，也不在意他还有其他女人，因为三人都自信“无所谓你外面有多少人，反正都不如我”，这对男人来说原本是好事。
问题是这三位都不是花瓶，不是那种“有爱喝水饱”的恋爱脑女主，而是各有自己的心思，好消息是她们心思不多，除了提升实力、提升修行之外，基本对其他漠不关心，坏消息是某人也被归在了“其他”的范畴，特别是现在功法已经到头的情况下。
“我说，你们够了啊！”罗冲无奈的抱怨，“如今能为大家提升一部分修为的，就只剩下《双修大法》，我不反对你们三个都把花心思花在在上面，反正家人在一起，最后占便宜的还是我，你们姐妹能如此和睦，我高兴还来不及。
但是，你们也不能什都想试试吧？那一堆稀奇古怪的‘试验’真的让人很无语啊，龙宫时，瑚儿拉着我试过什鲛女、蚌女，甚至是洞庭湖龙宫的其他五位公主也没介意，这些好歹都是活的，现在你们连秋容、小谢也拉来，真的是‘鬼都不放过’吗？”
两个妹子齐齐翻翻白眼懒得搭理，全当他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也不是她们不关心某人，而是确实效果显著，之所以长达三个月没有离开渭南县，根本原因就是效果太突出了，阴阳和合共同提升的结果，就是某人现在已经无限接近结丹，只是因为没有相应功法，这才只能卡住。
不只是他，秋容和小谢两个“鬼妹子”同样好处多多，如今都是厉鬼修为，虽说战斗力无所谓，但她们也不用战斗，以这样强度的魂体投胎，下一世天生就能比其他人强出极多，什神童、天才之类完全为她们定做，留下宿慧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罗冲提升了，其他三个妹子也少不了好处，秦梦瑶和甄素善如今也成功完成了真气的升华，经脉中原本的“水流”已经全部“胶质化”，就连西湖公主都忍不住过来，让早已停滞的修为再次看见曙光，什时候能突破很难说，至少比卡死强多了。
无所谓谁利用谁，一家人互相促进本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夫君，如此一来的话，两位妹妹怕是要失望了，我们不可能真的等上十多年。”秦梦瑶好心说道，“若是夫君方便，不想辜负她们的话，我们也可以......”
“罢了，我们的生活太特殊，真的不是任何人都能承受、坚持的。”罗冲无奈一叹，“她俩只是普通人，因为情况特殊才有了一番特殊经历，却不代表能够承受我们的压力，来生有了强健的灵魂和地府的补偿，必然能够生活顺畅，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了。”
“我们确实特殊了些，过惯了这种风餐露宿、刀光剑影的日子，怕是难以习惯常人的一日三餐、柴米油盐。”秦梦瑶轻轻点头，“对她们两位来说，若是当真能够一世平安富贵，确实好过和我们一起出生入死。”
“接下来呢？”仰头看了看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夜色，甄素善好心提醒，“如果我们再不想想办法，就只能就这旁边的亭子凑合一晚上了；还好我们出来前，我就专门打听过，向北用不了多久，有一座土地庙可以落脚，我们过去就好。”
已经受够了各种“神道”的罗冲本想拒绝，只是看看已经很明显的秋凉，哪怕不在乎受病，也没道理硬扛着，只好无奈点头。
半个月后，延安府，城中心。
“天色已晚，客官休息便好，若是无事招呼的话，小老儿先行告退了。”城内一处庭院式客栈中，掌柜的想罗冲恭敬一礼，见他点头就慢慢退了出去。
“罗大侠，我们是不是真的和那些东西缠上了？找个客栈都能碰上。”甄素善很是无奈的看了看尚未进入的房间，很可爱的板着手指数道，“让我想想，这一路过来我们碰上几次了？拦路的山鬼、作恶的厉鬼、报恩的獐子精......”
“算上这次是第七个。”罗冲没好气的推门进屋，就见房间装修、家具都很不错，他一边卷起铺盖扔进柜子，顺便铺上自带的被褥，一边开口说道，“房梁上那位，有什事情说出来，能帮的我就帮忙，如果你是来捣乱的，那也别怪我不客气。”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墙上慢慢浮现出一道人影，而且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清晰，足足过去小半炷香工夫才算真正“成形”，一个面容秀丽、舌头却一直耷拉到胸口的女子恭敬的屈身一礼，却连一句话都不敢说，只用恐惧的目光盯着罗冲腰间短剑。
“这位妹妹不要紧张，若是有什冤屈的话，我们可以帮忙看看。”甄素善懒得搭理，秦梦瑶笑着上前说话——什，吊死鬼看起来很可怕？一路上遇到的山精野怪比它可怕多了，“若是无事的话，妹妹也可以先离开，我们走后你再安排。”
“多谢姑娘垂问！”女鬼瞟了一眼秦梦瑶的佩剑，恐惧表情更深了，“小女姓梅，原本萍水相逢不敢多问，只是九泉之下的枯骨，这多年了，舌头缩不回去，绳套也脱不掉，实在是苦不堪言，求您发发慈悲，让主人砍断这屋梁，烧掉它，对我就是恩重如山了。”
“上吊自尽的？”罗冲收拾好床铺皱了皱眉，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下来，“我这就去找店家，你有什冤屈告诉她俩，我们抽时间给你解决了，说完就先出去，自己找个地方住下，什时候没事了再回来，别打扰我们。”
“多谢贵人！”梅女惊喜的点点头，随即隐入墙壁消失不见。
片刻后，客栈前厅。
“吊死鬼？”掌柜一愣，“客官也碰到了？”
“也？”罗冲眉头一皱，语气冷漠的问道，“掌柜的知道？”
“只是有客人提过，说是半夜看到身影，第二天却什都找不到，小老儿没当回事，还以为他们是睡着了做梦。”掌柜赶紧解释说道，“如今终于确认了，不知道客官有什要求？”
“拆了屋顶，把屋梁拆下来烧掉，否则那个吊死鬼会一直缠着。”罗冲只看掌柜的那副无所谓的表情就知道他说谎了，但也懒得追究，扔出一锭五两银子说道，“你可以不答应，但如果惹怒了女鬼，让她化为厉鬼的话，你们全家老小可没人愿意搭救——这是银子，有问题吗？”
“小老儿不敢。”掌柜赶紧点头，“不知那女鬼......”
“姓梅，吊死的，你知道什吗？”罗冲打断了他。
“姓梅？”掌柜的恍然大悟，“这宅子原本是梅家的，因为一家子全死光了，被人认为是凶宅不敢买，我就便宜买下来开了客栈至今，确实听说他们的女儿是吊死的，但传闻中说，她是因为与外人私通，被抓后羞臊自尽。”
“假的。”正说着，门外传来了甄素善的声音，她说完就推门进来，“家抓了个盗贼报官，没想到县衙典史收了贿赂，诬陷姑娘和盗贼私通，还要抓她到大堂上审问，姑娘以自尽维护清誉，案子也不了了之，二老过了不到半年就先后去世，到现在快十年了。”
“掌柜的应该知道，是哪位典史这好办事儿吧？”罗冲和绝大多数现代人一样，对这种赃官非常痛恨，既然碰到就没有饶过的道理，“十年前的事情，你最好能记得。”
“记得，记得！”掌柜的看着某人搭在剑柄上的手，很小心的答道，“本县这十年换了四任县令，但衙门下面的大人基本没换过，若是典史收人贿赂诬陷，那应该错不了，因为全县的人都知道，只要能给银子，他什都敢做，最少甚至三百文就行，拿了钱就办事儿，亲爹都不认。”
“他的住址呢？”甄素善冷著脸问道——她其实没这深的善恶观，但因为某人的原因，也不介意做点儿行侠仗义的事情。
“就在县衙后面的巷子，从西边数第三家路北。”掌柜的赶紧答道，因为他发现，眼前的姑娘同样挂着长剑。
“解决他。”罗冲立刻说道，“我再去问问那位梅姑娘其他事情。”
“两位，你们不会......”掌柜直接吓傻了。
“你什都没看见，对吧？”罗冲冷笑着一剑斩断了地上的长凳，眼看着掌柜当场跪下，没再多说就走了——他很明显是个老滑头，对梅女的事情很清楚却不说，人很自私却罪不至死，而且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根本不用担心他会告状。
只是，不到一炷香之后——
“梅姑娘，过分了吧？我们帮你恢复容貌，还帮你杀掉了仇人，你还想让我们送你去投胎的人家？”甄素善把玩着手中长剑，语气不善的说道，“我们杀的了衙门的典史，区区一个女鬼，你真当我们杀不了吗？”
“姐姐开恩！”梅女急忙跪下，“小女死后早已转生在展孝廉家中，只是因为大仇未报这才真魂滞留于此，如今那姑娘三魂七魄缺失太多，完全是个痴呆；只需姐姐用袋子将小女魂魄装好送过去，展孝廉必会不吝钱财。”
“顺路吧。”罗冲这才没有继续拒绝，“素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知道你不在乎，但在我们的能力范围之内，能帮人一把就伸伸手，好歹做些善事。”www.
“随你。”甄素善无所谓的点点头，转身收拾桌子准备摆饭。
“夫君，我们明天就要离开，若是掌柜的收银子不干事，这位梅姑娘怕是没办法脱身。”秦梦瑶指了指房梁，很不放心的说道。
“多谢姑娘，小女自会解决。”梅女赶紧致谢后离开。
怎解决？现在去露个面就够了！
劳山位于延安府城以南，大体沿西北——东南向伸展，按照现代的标准，最大海拔也就一千来米，是洛河与延河、云岩河、仕望河等黄河支流的分水岭；各山峰顶部都是厚层黄土，基岩仅出露在一些沟谷的底部，是典型的“石山土戴帽”式的山地。
反正罗冲没看出来，这有什“仙气”，哪怕是主峰大墩梁也谈不上多突出，幸好这年月的黄土高原还没有完全水土流失成“千沟万壑”，山顶绿化非常不错，一座占地也就几亩的道观坐落在峰顶，看起来没啥突出——对了，大墩梁东侧就是南泥湾，名气更大一些。
“晚辈罗冲，见过道长！”
“天外之人，你不去降妖伏魔，到我这干什？”凭这一句话就能确定，这个道长确实不是水货。
“额......敢问道长，我现在名气这大了吗？”罗冲真的有些好奇。
“八百云梦泽如今虽然没了当初之盛，也不是谁都敢小瞧的。”老道士淡然说道，“你身为洞庭湖君六驸马，天下有资格不在意的人不多，至少老道还不够；所以，若是有什事情需要老道，你不妨提出来，能帮的我一定帮。”
不能帮的你就别说了。
“道长英明，应该能看出晚辈的修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罗冲再拖延就显得矫情，“可惜，晚辈是野路子出身，更高一级的功法是在没有，正好前辈修为高深，定有神功相伴，若是可以的话，晚辈想要学学，条件道长可以说出来，能办到的晚辈绝不推辞。”
办不到的你也别嫌弃。
“你不错，一身修为比老夫不差什。”却不想老道士回了一句莫名其妙的判断，然后直接起身向后院走去，“如今这世道，哪还有什神功秘籍。”
“夫君？”秦梦瑶警惕的说道。
“应该......没这痛快吧？”罗冲很不自信的说道。
“你想什呢？”甄素善白他一眼，表情全是鄙夷，“就是我们圣门，也知道‘法不可轻传’的规矩，指望一趟就让人家拿出压箱底的东西，你怕是想瞎了心；不过，我倒是觉得可以等等，无论如何也该展示一下我们的态——度......”
打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拿去吧，这就是老道修行的功法，谈不上神功，却也够你用了。”老道士直接将两本很是古朴的书册扔到罗冲手，然后就不耐烦的摆手让他滚蛋，“好了，你我既无师徒之缘分，也无同门之情谊，回去自己修行便好，切不可再来扰乱。”
罗冲、秦梦瑶、甄素善：......
“前辈可有什需要晚辈做的？”憋了半天，罗冲还是觉得应该问问，“不瞒道长，晚辈虽说修为差得多，自问还有些身手，若是有什不好解决的麻烦，晚辈愿意帮忙，这一路过来，晚辈真没碰上什无法解决的问题。”
“若是你有时间，就去京城一趟，到时候自会明白。”老道士扔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要求，“此事你愿做就做，不愿也无妨，只当老道发了症便可——天命？若是天外之人呢？”
“前辈能否说明，到底何事需要晚辈去办？”罗冲听的云雾，就直接开口追问，但老道士却已经不再开口说话，怎问都没有用处。
三人又侍立半晌，眼见老道士已经闭眼闭嘴，话都懒得再说，只好齐齐行礼后出了道观。
“夫君，他到底是什人？”甄素善很是恼火，“不论怎样，也没有随意交出压箱底神功的规矩，也不论他给的什，我们是不是应该先看看，你不是也常说，‘小心无大错’吗？”
“《吐纳术》，这名字真够基础的。”罗冲最后看了看已经关闭大门的道观，这才小心取出怀中书册，却见一本是发黄的封面没有任何字迹，翻开后才看到扉页上的标题，“一共加起来只有十八页，一半文字一半图画，看起来确实是功法。”
“也就是九层功法。”秦梦瑶接过书册，翻阅片刻后冷静的说道，“夫君，至少我们看不出什问题，不如先修行一下试试，如果当真合用，再完成他的条件不迟。”
“倒是这一本更有意思。”甄素善轻轻翻开第二本书册，“连书名都没有，面全是各种符箓、咒文之类东西，看名字大概包括了绝大部分道士常用术法，罗大侠可要学好，然后行走天下降妖除魔？若是如此，本姑娘就不跟了。”
“我看看。”罗冲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夺过书册翻了翻，很快露出惊喜的神色，“这些符箓、咒文倒也罢了，反正有时间慢慢学，我看面还有不少有用的术法，比如天眼术、阴阳眼，今后再也不担心被那些鬼物变化蒙蔽，导致难以挽回的后果。”
“夫君，就是常说的阴阳眼吗？”秦梦瑶接过书册，好奇的翻阅片刻就笑出来，“不错，可惜要结丹之后才能用，若不然修为不足，无法支撑这一术法的应用，也无妨，反正夫君都决定完全突破至金丹之后再去京城，到时候一并学会了也不迟。”
“京城吗？到底是什事情呢？”罗冲皱了皱眉，还是没明白那老道想干什，最后只能无奈摇头，“罢了，我们先不管这些有的没的，不论干什都要以实力为基础，他给了功法，我们就先练著，什时候有了切实的效果，就什时候再说京城的事情。”
“如此一来，我们不如先回洞庭湖。”甄素善严肃说道，“而且回去的路线需要安排好，保险起见，我们不如绕开京城，走晋省过直隶，最后入鲁省，经大运河南下长江，如此一来不管老道士的安排是什，我们都能避开。”
“也好。”秦仙子看着爱人轻轻点头，“夫君，如今看来京城就是下一步的风暴中心，我们不妨先提升一下实力，然后再说报答的事情，此时绕开确实是最合适的选择——只是，我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为何我觉得刚才老道的态度很急躁，仿佛对我们.....”
“非常不待见。”罗冲也皱了皱眉，想半天还是想不明白，“看见了就像是面对什可怕的东西，恨不得我们立刻消失，我能感觉出来，他的修为没比我高哪去，更没有结出金丹，战力绝对相差十万八千。”
“还有京城。”甄素善冷静的说道，“我记得朱明是尊崇道教对吧？听说很多有道修士都是那些达官贵人的座上宾，虽然也有道衍和尚这样的特例，到底不算多，这个老道是不是也在哪家达官贵人府上当个供奉之类？”
“管不了这多了。”罗冲最后还是摇头，“正所谓‘打铁还需自身硬’，只要我们的实力上来，再多的算计也不过是一剑破之；走吧，人家既然不喜欢咱们，咱也没必要自己贴上去，欠了他的人情，有机会就还上，现在还是先离开吧。”
两个妹子齐齐点头。
太原府城，商业街。
三匹最顶级汗血马漫步走在街道上，再加上三人的气质，周边几乎所有人都很自觉的让开，就是有人想要不老实，看看三人腰间的佩剑，也会好好考虑清楚；幸好这天不是集市，两侧没这多摊位，倒是连成一片的商户门面，看起来非常繁荣。
“辛苦这一路，总算是可以松口气了。”甄素善稍作打量就满意的点点头，“久闻晋商的名头，也听说晋省商业繁盛，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罗大侠，我们从延安府到这，足足五天工夫没怎休息，在这修整几天不过分吧？”
“甄夫人都吩咐了，那还有什不可以？”罗冲笑着调侃了一句就答应下来。
自从离开劳山，他和两个妹子就没再停留，几乎是一口气赶路到达太原府，准备接下来经过平定进入北直隶，虽然以三人的修为水平，这点儿辛苦根本算不上什，但身上不累精神也累，适当修整也是应有之意。
三人没啥真正需要购买的东西，一路上信马由缰随便逛，看到哪顺眼就上门看看，有什东西不错就买下来，反正某人的手镯有的是地方存放，不用担心放不下；唯一让他无语的是，两个妹子竟然还对砍价乐此不疲，明明只有几十文甚至十几文的东西，非要再砍上一番，省下十文八文，搞得他很无语。
“这位公子还请留步！”正逛游时，身后突然一声吆喝，就见一个身穿道袍、身背长剑、手中还抱着浮尘的年轻道士大步赶了上来，严肃的看着罗冲说道，“公子身上的气息看着非常不好，若是不小心的话，怕是要有血光之灾。”
“道长还请借一步说话。”罗冲稍微一愣就笑了出来。
眼看周围很有些吃瓜群众想要找乐子，他可没有被人围观的兴趣，摆手招呼道士直奔就近的一处酒楼，反正也到了饭点，他也需要填饱肚子，就干脆试试“饭桌交流”，借机多了解一些情况，这道士虽然实力很一般，比两个妹子还要差了一筹，但很明显是专业的，肯定知道不少。
“公子身上阴气很重......”刚刚入座不等点菜，甚至没看两个妹子，道士立刻进入工作。
“我知道，过些日子应该就没了。”罗冲笑着摆手打断他。
“公子明知危险还要如此？”道士愣了一下就恼火说道，“难不成公子年纪轻轻，就想早日往生极乐？贫道前些日子也看到一个年轻人，身上的鬼气几乎凝固，却完全没当回事，如今又过去了这久，怕是死期将近了。”
“道长误会了。”罗冲先摆手示意两个妹子另开一间先去吃饭，这才右手轻轻张开，腰间短剑无声无息的到了手中，然后在道士惊讶的眼神中说道，“前些日子的经历不方便向道长提起，你只要知道我和阴间接触较多就好了，今日主要是有些事情想打听，这才耽误道长。”
他这手“虚空取物”看起来帅气，本质上还是武侠世界的真气控物技巧，只是因为现在灵力性能远高于真气，这才显得更加流畅美观，他不是不想学到更好的，问题是根本找不到，甚至连西湖公主也不知道，洞庭湖龙宫中同样没有这方面积累。
龙族修行虽然也算是法体双修，但根本上还是以炼体为主，法力修行更多是作为一种补充与调和，不论《化龙术》还是《真龙之体》，主要也是修行体魄，所谓的“法力”更多是依靠吸收天地灵气自行转化。
因此，龙族的实力往往极强又极弱，强的是那些修行有成的核心，比如洞庭王妃，哪怕是血统很杂，放在龙族之中都算翘楚；弱的自然是各种底层，比如在长江上被渔船抓获、直接被炖掉的猪婆龙们。
但是，这所说的“实力”其实也能称为战力，很多传说中的东西，他们却根本做不到，比如最基本的腾云驾雾，按照西湖公主的说法，她活了上千年才算勉强掌握，只听说四海龙宫洞龙族皇室天赋异禀，化形就能做到，真假却是无从辨别。
“不知阁下想要问什？”道士想了想还是答道。
“就好比在下的这一手。”罗冲一灵力操控短剑做了几个剑花笑道，“其实只是看着好看，根本就没法用；我听说这世上有剑修高人，能够御剑飞行和战斗，甚至是千之外取人首级，不知道哪有这样的高人？”
“这......”道士明显一顿，半晌才苦笑着摇头，“阁下高看贫道了，如此高人岂是贫道能够拜见的，传闻说西昆仑山中有服丹吐纳、御剑而飞的练气士，到底如何却无从得知；倒是传说中的剑修，贫道听闻有一人唤作燕赤霞，行走天下降妖除魔，几年前曾经在金陵露面。”
“燕赤霞？”罗冲心头一喜，脸上却不动声色，左手一晃就多出一把替换下的短剑，慢慢放在桌子上推给道士，“如此人物，真希望有一天能够拜见——在下还听说，这世上有人能够腾云驾雾，甚至还有人举霞飞升，不知道长可曾听闻？”
“竟是那须弥法宝？阁下好运道！”道士羡慕的夸赞一句，毫不客气的拔出了短剑，脸上立刻露出惊容，“好剑，想不到阁下还能弄到如此宝贝，这些符文虽然贫道不懂，却能感觉出威力远超桃木剑，如此重礼，贫道愧领了。
如果阁下说的是那种传说中一日千的腾云驾雾，贫道只能说你上当了，这世上若是有人腾空十丈、跨地百步，贫道好歹也曾见过，但要说真的飞行，世上绝无可能做到，贫道一跃三丈，可上三层楼顶，但法力消耗很大，连续腾跃就可能无以为继，若是当真飞行，那要多少法力支撑？”
“原来如此！”罗冲总算明白了，并不是没有这些法术，而是这个世界已经进入末法时代，根本支撑不了如此高的消耗，“多谢道长解惑——刚才道长提到，曾在另一位公子身上看到过不干净的东西？不知他现在何处？”
“城南王家也算是有些名气，现在当家的王生虽然连秀才都没有考中，却因为人豪爽留下了不错的名声。”道士很干脆的回答道，“贫道数日前看出，他身上阴气极重，估计是家中遭了鬼物，若是有阁下前往，贫道就不再多事了。”
“道长客气！”罗冲笑着点点头。
道士没再多话，起身一礼就出了房门，很快离开酒店；罗冲也没再多想，转身到了隔壁雅间。
“夫君，我们要去看看那个王生吗？”看到爱人进门，秦梦瑶笑着招呼他入座，因为桌上已经摆好了酒菜，“若是他当真被鬼物缠上，我们没听说也就罢了，如今既然知道，好歹救上一救。”
“我倒是对那个燕赤霞更感兴趣。”甄素善无所谓的说道。
“吃完饭我们就去看看。”罗冲瞪了某妖女一眼，换回挑衅表情一个，“至于燕赤霞，还有我刚才问道的御剑、练气士之类问题，恐怕真的如道士所说，这世道早已支撑不住，就算我们真的辛苦寻找，不说是否找得到，就算找到又如何？”
“夫君的意思呢？”秦梦瑶轻声问道。
“还是以修行为主，我们尽快返回洞庭湖。”罗冲淡淡说道，“虽说‘达则兼济天下’，问题是我们现在距离‘腾达’实在有点儿远，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也好！”两个妹子都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