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正纪从未见过自家大人如此模样，如此卑微。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注定无解。
阳春三月，春雨如油，烟花似海，生机勃勃。
柴珺宁自病好了之后，就有些坐不住，趁着难得几天放晴的日子，急忙拉着苏汐禾到御花园中放纸鸢。
“再往后些，再往后些！”
“哦哦哦，知道了。”
苏汐禾还是第一次放纸鸢，一切听着柴珺宁的指挥，退著退著就抵到了假山石上。
“啊。”苏汐禾吃痛地轻呼著。
“哈哈哈哈哈哈哈！”
柴珺宁大笑着，苏汐禾也跟着笑了起来，随着柴珺宁向前跑着，苏汐禾逐渐放开手中的纸鸢。
纸鸢借着风，越飞越高，燕子的形状在空中化作一个黑点。
“公主，这只燕子飞得真高啊！”
“……”柴珺宁噘了噘嘴，“什啊，我画的明明是蝴蝶好不好！”
“哈哈哈哈，那就是形似燕子，神似蝴蝶，好不好？”
“才不要，蝴蝶就是蝴蝶。”
苏汐禾抬起手遮住眼前，有些羡慕那个纸鸢：“公主，你说若是人也能飞哈哈多好啊，天空海阔自由自在。”
“苏汐禾，你真是个傻瓜，人怎可能飞呢。你过来帮我拿一会儿，风有些大，我牵扯不住。”
“嗯，好。”
苏汐禾牢牢抓住手中的线轴，拉了拉手中的细线。
“公主，很喜欢蝴蝶吗？”
柴珺宁的房间，挂满了蝴蝶的纸鸢，虽然自己一直以为那是燕子。
“不喜欢。”
“那公主……”
“但是，蝴蝶可以飞得很远。”
苏汐禾收了收手中的线，纸鸢飞得有些远了，在空中甚至找不到它的身影。
“听人说燕子也可以飞很远的地方。”
柴珺宁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抬头仰望着天空：“可是燕子会归巢，蝴蝶却可以去到任何想去的地方，不用去到太远的地方，只要可以飞出这片宫墙就好。”
“公主。”
苏汐禾转身看向柴珺宁，莫名的心疼，她终归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苏汐禾，听说你从前是看不见的，其实看不见也不一定是件坏事。从我懂事起，就知晓母后的笑未必是真的开心，而她的哭也不全是伤心所致，每一个生活在宫内的人，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演戏。”
“母后想要博得父皇的喜欢，就要学会笑，要好好读书，认真习字，可我从来不听母后的话。直到母后不在了，只剩下我一人在昭阳殿内，我却开始学着去笑，认真读书认真习字。”
“只是，母后不在了……”
“我依旧是安义公主，幸运的话我会在宫中一直待到及笄之后，父皇会为我寻一个世家子弟相配，不幸运的话，我便会被送去和亲。”
“你羡慕它可以飞，可以去很远的地方，我也羡慕，它可以离开这道宫墙。”
苏汐禾拉着柴珺宁的手，将线轴放在她的手心，拔下发间的簪子，从空中划过，细线断作两截，纸鸢顿时没了踪影。
“那便让它飞吧，去到任何一个你我都去不了的地方。”
柴珺宁红了红眼眶，这个蠢女人，随后噘了噘嘴。
“苏汐禾，你可知本公主画了一夜！”
“啊？那要不臣女再画一只赔给公主吧，可是臣女只会画燕子。”
“不要，本公主要蜻蜓。”
“好”
怡云殿，和光侍候在柔妃的身侧，低语着：“娘娘，人已经安排妥当了。”
“嗯，好，披香殿有任何情况让她传信过来便是。”
“是，娘娘。”
柔妃瞥了一眼侧殿：“公主最近好似安静得很。”
“回娘娘，阳石公主日日都在读书习字，总算没有辜负娘娘的一番苦心，性子也静下来许多。”
“嗯，经过此事，有所收敛也好。”
柔妃对比著铜镜前的宝石发钗，蓝色的是南帝在她入宫时，赏赐给她的，打着孔雀的图样，点着绿翠很是精美。
红色的，是去年生辰的礼物，通体皆是金子打造的，蝴蝶环抱着宝石，乃是蝶恋花的寓意。
两款发簪各有千秋，自己都很喜欢。
“陛下，近日可昭了别的妃子侍寝？”
“不曾。”
柔妃拾起桌上的红宝石发簪，在发间比划着，嘴角微扬。
“不，不过，披香殿的人刚刚传话来，陛下刚翻了辰妃的牌子。”
柔妃“啪”地将发钗丢掷在镜前，将头上的发簪一并取下。
“还戴什戴！打扮的再好看，也无人欣赏！”
“这个贱人，竟借本宫的手，博得圣宠，本宫倒要看看她还有什本事！”
和光忙上前，敲打着柔妃的肩膀：“娘娘，莫要动气，陛下不过是看在辰妃是西戎送来的和亲公主，自入宫以来从未昭过辰妃侍寝。此次辰妃大病初愈，陛下定是心存愧疚才会翻了辰妃的牌子。”
和光端详著柔妃缓和的面色，继续说道：“娘娘，就算辰妃此次得到了圣宠，也未必能够留住陛下的心意。一个西戎的女子，陛下定会多加提防。”
“不错，量她也掀不起什浪花来。”
辰妃瞧着殿内进进出出的宫女及太监，刚和宝已派人前来通知，今夜便是自己侍寝的日子。
躲了许久，还是等到了今日。
“云舒，帮我沐浴更衣吧。”
“是，公主。”
辰妃走到屏风之后，打量著殿内的其他婢女，轻声交待着：“日后在人前，记得叫我娘娘，既然来到了天齐国，就要学会这儿的礼数，免得让人拿到把柄。”
“是，娘娘。”
“娘娘，可要奴婢进来一同服侍？”
说话的女子，看着有些面生，眼睛不大但眼尾却颇长。
“你是新来的？”
“回娘娘，奴婢是刚调到披香殿的，奴婢叫云吉。”
“嗯，那就进来跟着云舒一同伺候吧。”
浴桶中飘洒着花瓣，所到之处，肤如凝脂，黝黑的长发沾到水汽之后，微微打卷，略带着著俏皮。
辰妃套上袍子后，坐在床上等著和宝公公的轿子。
“娘娘，陛下翻了您的牌子，为何却不见你开心半分。”
“你还太小，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