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铃女又看了一眼何正嘉失落的神色，有些意外地反问道：“不过，你为什会有这样的想法呢？我记得昨夜席间，得知我和江鸿的婚约后，最开心的是你，你若是有那心思，便不会是这等反应才是，应该……”
何正嘉有些心虚地追问道：“应该什？”
瑶铃女大大咧咧地笑道：“应该趁此大捞一笔。”
“……”何正嘉连忙跟着干笑道，“哪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瑶铃女放下手中的东西，正色道：“倘若没有吴馆和苏子说，我是不会同意你去做这种事的，行侠好义自然是桩美事，可你若对上这群人，是没什好果子吃的。”
“啊？”本已萌生退意的何正嘉挠了挠头，疑惑道，“我有说过要做什吗？”
瑶铃女却反问道：“覆水难收，苏掌事已经当真了，当你回去之后再面对他时，你觉得自己能忍得住吗？”
何正嘉：“……”
这还真说不准啊……
瑶铃女冷漠道：“这种事情会存在，就是为了给人行方便用的，那，是什样的人需要这种方便呢？难不成是给江莺行方便的？自然不是。且既然是为了自己方便，那他们又如何会为了区区体谅他人就肯将培育了那久的工具弃而不用的？你救得了江莺，救不下江鸿，救得了江氏兄妹，救不了这那多的仙人，更何况，就算你把自己陪进去，或许到最后连江莺也救不走。”
何正嘉吐槽道：“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埋汰我了。”
瑶铃女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没有在埋汰你，有些问题终其人的一生也无法得到解决，在那种茫然无措消沉悲郁之时，总要找些避风港来麻痹痛苦，抵消对现实情况的无能为力。你觉得他们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吗？莺小姐年纪尚小，心怀天真，被蒙蔽或不可知，但并非是所有仙人都是如此，正因为知道，又没有更好的选择，找不到答案，看不到希望，所以才会乐此不彼，只能乐此不彼，甚至，想要与这规则融为一体。”
何正嘉犹疑道：“可若只是这想的话，眼睁睁地看着这种事情的发生，那也太消沉了吧？”
瑶铃女没有辩解，只是闻言笑道：“我记得，我们之间有一面，是在花娘的床榻旁遇见的。即便是在青城，作为域主的辖地，也不可避免会出现这样的场所，可想而知即便是如你们所愿，有朝一日真的改天换日，在有些事上也是换汤不换药，治标不治本，仅仅是套著模板换了个姓氏而已。即便是争来了君位，即便那人试图做下诸多努力，也有无法杜绝、无心解决之事。她和莺小姐做的事是一样的，而这二者的区别是什呢？除却其中或有利可图的可能之后，一个是，知道自己做什，唾弃著自己的身份，即便要违背本心还是要继续出卖；一个是，不清楚自己做了什，甚至觉得自己高尚，甘心交付。而你，你我与诸君都已经互相融为一体，没有别的出路，就会一直这样，沿着被反复修缮的旧路走下去……所以你救不了，达不成，不能如愿，心血来潮罢了。”
“……”何正嘉迟疑道，“你想的也太多了吧，我哪有那多的通天大本事，如果莺小姐是被骗的，且愿意离开，我就算是性情所致，把她捞出来，那也算是功德一件呢？倒也没想过要把世上所有干这种事的人都掏出来，我初来乍到的，即使有心也无力，能有几条命被这搞啊。”
瑶铃女想了想，然后又道：“也罢，你之所以胆怯，不过是因为，孤掌难鸣无所凭依没有底气罢了……你若想做什，就尽管放手去做吧，我虽然不会参与，但我既需要常在此勘探，无论你做了什，我都会帮你兜著。”
说着，瑶铃女意味深长地笑道：“就算你会杀人
第306章……
，那也无所谓，通通都记在我的账上。”
何正嘉：“……”
喂！你不是要阻拦我的吗？怎话头一转就开始杀人了居然比苏子说还可怕啊喂！
何正嘉喃喃道：“你又在开玩笑呢吧？”
“没有。”瑶铃女正色道，“反正在我眼前，对如此类也没有办法和出路，既然声名狼藉败无可败，这次随你消遣也罢，除了玲珑谷和你，别的我都不在乎。”
虽然前头的话有点残忍，但听到后面何正嘉还是有点感动道：“哇……真的吗？原来在你心我这重要啊！”
鬼使神差地，何正嘉想到一路同行的苏子说，继续问道：“那苏掌事呢？他要是不是的话，和我们同路岂不是很多余？怎这一想就像我背着他跟你聚团欺负他了似的。”
“苏掌事啊……”突然提起这个，瑶铃女冷森森地笑道，“你更不用介怀他了……他在我心，简直重要到每夜托梦忘都忘不掉的，每时每刻都令我无比想念地步了呢……”
何正嘉看到他突然露出这种表情，吃惊且迟疑道：“等等，你不是说他是大好人来着，还让我不要抵触，我吃那些亏就不说了，怎你一听到他又露出这副凶恶样子了？”
瑶铃女闻言，连忙把那凶悍乍泄之色收拾收拾，无辜道：“是啊，我觉得我这人本来就很好了，他要是再和我比的话，更是大好人了啊。”
何正嘉：“……”
这俩人说话之前能不能互相商量一下啊，他都快认不得好坏这两个字了啊喂！
随即瑶铃女以手遮面娇嗔掩笑道：“你回去之后，可一定要告诉他，就说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何日见许啊，思之如狂……”
何正嘉：“……你可真是，你就使劲逗他吧，把他吓跑了得了。”
说完，又开始愁眉苦脸道：“不管怎说，域主们在此前都是誓守盟约的死士，本理应得到敬重，然而多年之后，无论是处境还是名声，何以沦落至此呢？”
瑶铃女不甚在意道：“这已经算是比较好的结果了，十二馆被灭过半，倘若没有叶氏授予名义规约，有心维护，域主也将无立锥之地，仅仅是嫌隙难解而已，又不是要行过河拆桥之事，想来还是有能转圜之处的。”
“可是。”何正嘉奇怪道，“十二馆遭受重创，不是瑶台，也就是明少居所为吗？”
“好问题。”瑶铃女开心地夸赞道，“还要多亏你在入城之前向苏掌事询问和交谈，正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要是如同平常人那般恨我，意图杀之而后快，我也不必想太多，可如今他却似是而非，换以亲缘情分来左右我，知我不肯取信，便下药意图牵制……他喜爱的不是瑶娘，另有本体，厌恶的不是我，又是另一种本体，他折辱消磨的也不是苏掌事，还是某件本体，他操控的不是雪球案的苦主，仍旧是那样本体，把所有事情全部串起来一想，再撇去他那为了隐藏目的而多添的修饰感性之辞，便觉通顺了许多。”
何正嘉犹疑道：“那你是觉得，现在这种令人为难的情况也是他授意的吗？”
“有意无意，半推半就，顺水推舟罢了。”瑶铃女兴致勃勃地开心道，“为难？本没有什好为难的，苏子说曾将祸水东引，此番完璧归赵，拿捏着他的弱点找回来再与他对峙罢了，做这种事情的人不觉得为难，对阵之人也不觉得为难，你又有什好觉得为难的，你要做则做，不做也罢，无论做什样的决定，我都不会阻拦和干预，你就放心去吧。”
何正嘉迟疑道：“那……那些本子……要是被当做线索找过来呢？”
瑶铃女从本子上撕下来半截空纸，再从旧衣摸出一枚狼牙坠，咬开暗扣露出面的炭笔细段，手下刷刷写了一会
第306章……
儿，随后递与何正嘉，转头吐出牙盖再朝他意味深长地笑道：“神佛本是高高在上虚无缥缈的，即便被有心人假借名义，向善向恶都是一句话的事情，也没有谁能真能探得到他们的口供，算是一件极为好用的工具，他们使得，你也能使得。”
何正嘉迟疑地接过纸条，上面仅有八个字。
以彼之矛，攻子之盾。
瑶铃女见他未语，便询问道：“你提起这些东西时信手拈来，当真做起这种事的话，也难不倒的吧？如果用来救你的话，那已经绰绰有余了。”
何正嘉喃喃道：“何以同让我做这些？如此做来，我和那些禽兽有什区别？”
瑶铃女走近笑道：“如果这问的话，那确实是没有区别，他们为了谋利，你为了求生，为达个人目的，蒙蔽他人耳目，为救一个江莺，反而拖下更多的人成为江莺。但是……”
瑶铃女伸出手来，将他手中僵持着的纸片慢慢抽出去，轻声细语道：“但是江莺的好坏和我有什关系，我根本就不在乎他们，只负责为你兜底而已。”.
何正嘉仓皇地抬起头去看他。
瑶铃女把纸片撕碎，再把它们置于何正嘉的掌心之内，继续轻声说道：“你放心，江鸿未达目的，还不会将我怎样，他若提起你，我也自有办法应对。而且……我不会在这种事上刻意为难你的，如果你想的话……可以自己来操作，此中尺度你一人把握，以防我对别人不留情面嘛……”
瑶铃女强按着他的手指将那些碎片攥住，无辜无害道：“今日，你来找我和我要帮的你这诸件事情，就不用再告诉苏子说了，毕竟他还不知道我身中残月，若被问及，好难解释。”
何正嘉：“……”
怎你也要来这套啊！
第30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