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玄幻小说 > 血碾编年史 > 第八章:圣碎时代8
  我不曾想象自己将来有一天,会成为一名神秘的巡夜者,现在我却觉得,或许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在我的人生中,注定有朝一日要扮演这个角色。
  
  
  大罗说得没错,这个职业很适合我,毕竟我总喜欢无所事事的到处闲逛,这恰好符合巡夜者的工作内容,当然,如果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规矩,我也可以慢慢去学习与接受,只是得改掉在晚上睡觉的习惯,变得像猫一样日夜颠倒。
  
  
  这次,我在大罗面前点了头,他脸色通红,很高兴的搭着我的肩膀说:“你总算跨出了这至关重要的第一步,这才像你,西蒙.怀特!”
  
  
  他喊出我的名字,我却忍不住皱起眉头,我情愿别人说我是无名无姓的丧家之犬,也不愿别人喊出我的姓名。
  
  
  事实上,我早已被家族除名,而今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含义是众叛亲离,是母之罪。至于父母留下的遗产,也早已全部由姑姑一家“代劳”,否则,我想我绝不至于落魄到今天这个境地,父母积累的财富,已足够我挥霍一辈子的了。
  
  
  一想到姑姑一家子为了争夺遗产,而给我扣上种种罪行的贪婪的嘴脸,我便忍不住捏紧拳头。我从不否认自己有罪,但这也不是他们可以肆无忌惮侵吞他人家产的理由,是他们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那些最亲近的人,也是最有可能对你落井下石的人。
  
  
  大罗应该明白,我反感别人喊我的名字,当然在这,几乎也只有大罗知晓我的全名,至于其他人,有称我为混混或懒汉的,也有背地管我叫野狗的,总之都不是什好听的字眼,但这些在我看来,远比直呼我的姓名要好得多,我宁愿遗忘掉自己的名字,也不想再掺和家族方面的事了,更不想自己在与那个家族,有一丝半点的瓜葛。
  
  
  何况,家族本身所经营的买卖,就颇为黑暗歹毒,怀特家族本质上是个历史悠久的黑帮,从事一些倒卖违禁品,制作非法药剂一类的生意,甚至我怀疑就连劣质的假酒,他们也有所参与。
  
  
  这只是个小插曲,我不可能因为大罗无意间喊出我的姓名,就要对他发火,我要感谢他给我介绍了一份好工作,所以我怀着感激的心情拥抱了他,感谢他这些年来的付出,感谢他愿意收留我这个无家可归的朋友。
  
  
  “呃,你这样真令我有些不习惯,你好像变得更奇怪了。总之,既然你愿意接受这份工作,身为你的朋友,我很高兴,也盼着你能喜欢上这份差事,我会将你举荐给亨利特老人家的,就跟他说我已经找到他要找的人了,包他满意。不出意外的话,三天后你将可以前往康本河进行面试,你知道康本河吗?就是那条位于城市另一侧的人工河,那平日相当热闹,有很多游客,还能从波光粼粼的河面上看见美丽的黄昏之景,如果面试通过的话,那便将是你今后工作的辖区。”
  
  
  我几乎是掰着手指头数到了第三天,好在时间总是稍纵即逝,并没有令我觉得煎熬,仿佛是一眨眼,时间便来到了三天以后,在这期间,我对惜光说了自己找到工作这回事,她很替我感到高兴,她说:“你终于不再是一个茫然的灵魂了,我很替你感到喜悦,这是相当难得的机遇,只是从今往后恐怕很难再有机会与你碰面了,下次再见的话,我希望你能和我讲讲你在工作中遇到的那些有趣的事。真难想象,你会成为一名神秘的巡夜者,毕竟对我而言,你本身已经足够神秘的了。”
  
  
  时间来到约定好的日子,我几乎穿上了自认为最好的一套衣服,而这套衣服,正是我被扫地出门,离家时穿的那套,那时候我的身体已经快像现在一样高了。
  
  
  这些年我的身材也还是老样子,所以即便是许多年前的衣服,穿上也丝毫不会有紧绷感。面是一件灰白色格子衫,外面套著一件黑色的大衣,棕褐色的长裤,搭配一条起了毛边的老旧牛皮腰带,外加一双有软鞋跟的靴子,我扣上衣服上的纽扣,梳理了一番头发,我的头发是棕黑色的,长得却有点阴谋家的怪样子,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显得格外从容。
  
  
  临走时,似乎想到领子上还少了点什,便顺手扯了条大罗挂在衣架上的白色领带,戴上后站在客厅的落地镜前简单照了照,发现自己看上去意外的还算不错。
  
  
  就这样,我出门了,倒也穿得还算光鲜夺目,至少这次走在路上,能有女人回过头好奇的看我了。
  
  
  不过。
  
  
  那是晦暝、阴暗、寂寥而云暮低垂的一天,我像个茫然无措的诗人在路上寻觅自己此行的终点。
  
  
  一路上,我看见尖耸的城堡,看见了蒸汽车与旧马车的往来,在这样一个昏暗的时间点上,路上所见的几乎所有人脸上都挂着一种深沉的疲惫与忧郁。
  
  
  我一整天都在裹挟著迎面扑来的狂风中独行,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穿越一片片从未到达过的闹市街头。当我穿越一片人潮后,在我眼前赫然出现一片闪耀但并不刺眼的斑点,我望着那粼粼河面,一下子便感觉到自己找对了地方。
  
  
  当我拍掉裤腿上的灰尘,眺望康本河,那轮本该逐渐湮灭于河面的血红色的太阳,此刻竟似乎落到了我迷失已久的心上,绯红色的霞光穿破深邃阴暗的云雾,万丈光芒映在河面上,形成了一条仿似铺了红毯的漫漫大道。
  
  
  我深吸一口气,承认自己有些沉醉了,整个人几乎快要迷失在这慵懒而曼妙的黄昏,快要像那轮太阳一样的沉沦,甚至忍不住有想要起舞,跳探戈的冲动。
  
  
  我的影子向后极度的拉长,身体被照得通红,步子却不自觉的放慢了下来,我不再急切,而是犹如走上钟楼那般缓慢且步履维艰。就这样,我独自行走在康本河河岸上,与那群活泼的游人擦肩而过,我开始四处寻觅,目光扫视在这附近的那些上了年纪的人,并根据他们的特征来判断哪一位才是亨利特老人家。
  
  
  据大罗的描述,亨利特本人个子不高,却有大胡须与高鼻梁,并有一双隐藏着精光的小眼睛,长得就像擅长制作工具的矮人。
  
  
  他是个脾气相当古怪的人,据说,他常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而突然间暴跳如雷,且相当古板。老实说,这令我有些诚惶诚恐,我缺少与这类拥有古怪性情的老头接触的经验,以往遇见,多半也会想方设法避开,免得招惹麻烦。
  
  
  但这次,我不得不主动去与他接近,甚至还要讨好他,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获得一份工作,在有求于人的时候,我不得不放低姿态,令自己显得卑微与谦逊。
  
  
  我向来往的路人询问,问他们是否认识一位叫亨利特的老人,结果我求助的第一人,烤鱼店的老板娘,便自称与亨利特老爷子很熟。她好心的指著河边对我说:“你看,他就在那呢,他已经在那钓了快一下午的鱼了,不过看样子仍旧一无所获,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我打赌,待会他一定会将莫名的火气,发到某个倒霉蛋的头上。”
  
  
  我心想这个倒霉蛋,最终该不会就是我吧,心这想着,却还是得硬著头皮过去。我不动声色的站到他后面,他正钓得聚精会神,压根没发现在自己身后,已经站了个正默默观察他背影的人。
  
  
  亨利特看着确实不高,甚至从他那微驼背影上看,他全然像个侏儒,当然,这种形容还是夸张了些,非要做对比的话,我的身高大约六英尺的样子,穿上鞋子还要更高些,而亨利特看着不到五英尺,他即便是整个人站起来,踮起脚,最多也就到我的下巴处。
  
  
  我又看了眼他装鱼的网子,面似乎一条鱼也没有,这种情况可不好办,在这节骨眼上跑来面试,很难保证不出什意外。
  
  
  “鱼呢,这该死的鱼呢!都跑哪去了!一定是天气不好,否则也不至于连条像样的鱼都没有!小子,你在旁边看什,看我的笑话!”
  
  
  正当我在脑子想对策的时候,已被气得脸通红的亨利特突然发现了在一旁的我,老实说,他转过身来的那一刻,我真被吓了一跳。眼前的这张脸上,写满了懊恼与愤怒,还有沮丧,就像一头被惹恼的狮子,实在招惹不得。
  
  
  他穿着很厚的衣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令我联想起了那些在传说故事出没的巫师,仿佛衣服底下藏满了各种魔法药剂。
  
  
  我连忙毕恭毕敬的说:“我找亨利特老人家。”
  
  
  亨利特又望向河面,生怕遗漏了什,头也不回的喊道:“我就是亨利特!你找我有什事,没见我正忙着!我正提前体验养老生活,但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倒不如继续当个巡夜者,奈何我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纪,不得不找人来接班了。”
  
  
  “亨利特老人家,我就是来面试的。”我说。
  
  
  “你?”
  
  
  他再次转过身,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我。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保罗格维奇介绍来的。那,他一定给过你忠告,你应该知道,我并非那种很好说话的人,至少在选择接班人这件事上,必须做到严谨无误,并非什人都能承当这份职业,至少胆小鬼就不能。”亨利特说道,随后又想了想,对我说:“那就这样吧,让我考你几个问题,如果你能给出令我满意的答复,那我将毫不犹疑的让你面试通过,但只要有任何一个回答令我不满,你就可以向巡夜者职业永远的告别了,要知道这绝不是个可以混日子的差事。”
  
  
  “现在,我问你,巡夜者是什?”
  
  
  我想了想,肃然起敬的简短的说道:“巡夜者就是在夜巡逻的人,为了提前预警火灾与犯罪。”
  
  
  “那,还有呢?”
  
  
  难道这个答案还不足以令他满意?我深思了一下子,又补充道:“为了照亮黑暗,护佑那些流落街头的人。”
  
  
  “那,你对黑暗,了解过多少?”
  
  
  “黑暗,即是深不见五指的,裹挟著罪恶的,充斥着绝望的,藏污纳垢的,本身是一种罪恶的压迫,就像此时此刻,黑暗涌来,连太阳都不得不退避三舍。”我望着夕阳说道。
  
  
  我曾亲眼目睹父亲开枪杀人,他总是可以做到十分优雅且井然有序的结果别人的生命,并将其抛尸荒野,家族的其他人也是一样,他们表面上看着就像一个个翩翩君子,一个个绅士,实际上他们全都是刽子手。
  
  
  当然,他们在凝视黑暗的时候,也惧怕被黑暗吞噬,为了防范于未然,他们在家中的每个抽屉,几乎都存放着一把杀人利器,城堡也到处都是隐藏的暗门与机关。
  
  
  我在三四岁的时候,便被父亲带去打猎,他亲手教我如何剥去驯鹿和棕熊的皮,教会我如何正确使用古老燧发枪与猎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