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玄幻小说 > 血碾编年史 > 第四十六章:与罗哲的不期而遇8
  我和罗哲来到吧台准备点餐,可看了看写在一块木板上的菜单,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这边卖的东西可真贵,一个铁圣碎只够买一碗汤,一条棍面包甚至得两个铁圣碎,就连罗哲也为之咋舌的说:“西蒙老兄,这的东西价格快赶上高级餐厅啦!”
  
  我面不改色的朝伙计说道:“给我们来两碗汤。”随后我又询问罗哲的意见:“我们先要一条棍面包,待会不够吃的话,就再要点。”
  
  罗哲连忙说道:“西蒙老兄!够了够了!”
  
  我便朝伙计竖了竖食指,说道:“再来条棍面包。”
  
  一枚铜圣碎便等于四枚铁圣碎,我从兜直接掏出一枚铜圣碎放在桌上,伙计接过了圣碎,便去吩咐后厨了。
  
  我们便在驿站角落坐下,刚一坐下,便听到邻桌的大汉以揶揄的语气朝我们说道:“你们一定是第一次来这,否则就不会这老老实实的点餐了,你应该向他提出要一号套餐,或者二号套餐。”
  
  我认出他是那支商队的领头人,他长相粗犷,满脸都是茂密的胡须,似乎喝了些酒,脸色通红,我问他套餐和单独点,有什区别,他说:“套餐是隐藏的菜单,价格低廉,且丰盛,至于单点的菜,那是用来宰客的,只有不懂这些门道的人才会选择单点。你们记住了,一号套餐包含一杯热红酒,一条棍面包,外加一碟莳萝胡椒羹汤。二号套餐也是一杯热红酒,但配的是烙饼和蘑菇浓汤,它们的价格一样,都只需要一枚铁圣碎。”
  
  “你们是跑商的商队?镖客?”我问。
  
  他便拿着酒杯走了过来,坐在我们身旁做起了自我介绍:“我们属于伟大力量工会,我们常年为阿尔卑斯山的山民运送物资,也会从他们手采购黑松露贩卖到其他地方,我们一年几乎要在这条线上往返几十趟。忘记自我介绍,我叫奎.乌伦迪。”
  
  我向他握了握手,也做起了自我介绍:“我叫西蒙,西蒙.怀特,旁边这位是我的朋友罗哲。”
  
  奎.乌伦迪看了罗哲一眼,笑道:“哦,西蒙.怀特,这可真是个好名字,让我想到某个离这不远的大家族,那个家族的人可没有一个是好惹的,你看上去倒是要比那个家族的人好相处多了。不过,你的这位朋友看上去,就显得内向多了,就像我那个沉默寡言的弟弟那样,我经常让他去结交新朋友,但他总是表现出不乐意的情绪。”
  
  他说着,便指了指坐在另一边的一位脸色深沉的男人,那男人看上去挺奇怪的,脸色阴沉,目光呆滞,额头有些发黑发青。
  
  “怎会呢,他之前还大笑着朝我扔雪球呢。”我说道,看了眼奎.乌伦迪的弟弟,又看向罗哲。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他,他似乎在发呆,两眼怔怔的发着愣,我便将手搭向他的肩膀,谁知他突然身体一颤,像是触电了那样,随即满脸厌恶的拍开我的手。
  
  “罗哲,你怎了?”我有些意外的问道。
  
  他突然定定的看我,眼神竟然格外的冰冷,像两把刀刃似的,看到他这陌生的目光,我自己也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难过的情绪,我再次询问他怎了,罗哲便冷冷的回了一句:“没什,我只是感觉有点不太舒服。”
  
  我想不明白,之前我们还有说有笑的,他怎突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呢?我很不解的看着他。
  
  他把话说完,便将头转向一侧,我看不到他的神情,也不知他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他的脸朝着炉子的方向,又用牙齿咬着自己的指尖,似乎在发呆,又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似的,他就这毫无由来的表现出了一反常态的冷漠,这令我倍感意外,心想,或许他只是受了风寒,因此不愿多说什。
  
  “你的这位朋友好像不太高兴。”奎.乌伦迪说道。
  
  “他有点孩子气,一会就好了。”
  
  我嘴上这说,心却十分在意,接下来的时间,我便有些心神不宁,我的心思完全没放在和奎.乌伦迪的谈话上,我也不知道自己和他,都聊了些什。
  
  羹汤和面包上来了,我扯下半截递给罗哲,他便头也不回的,一言不发的接了过去,然后扯下一小块面包塞嘴,就这一直嚼著,用力的嚼,像在咀嚼一块生肉似的,也每一口都像是在嚼着我的肉。
  
  我全然没了吃东西的兴致,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我只想弄清楚这到底怎回事,可无论我如何去询问,罗哲都表现得异常冷漠,一言不发,我不得不为了讨好他,而像个烦人的蜜蜂一样在他身边转悠。
  
  但他就是什都不说,像一块坚硬的石头,又像一块硬邦邦的木头,我很无奈,却又没有任何的法子,我只能寄希望于他真的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而有了变化,而非别的什原因。
  
  唉,我只想知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令他对我突然表现得如此冷漠,当一个乐天派突然变得严肃和冷漠,还真是让人一时间难以适应,也很不习惯。
  
  好在,晚上他不得不睡在我边上,即便他看上去一直在生闷气,却也不得不妥协的在我身旁躺下,因为这间驿站,竟然只有简陋的大通铺可睡。
  
  我还是第一次睡这种拥挤的大通铺,在这张大床上,足足睡满了七八个人,满屋子都是他们那些镖客身上的臭味,他们在睡前粗鲁的聊著一些乱七八糟的荤笑话,笑起声来像打雷似的,鼾声也格外响。
  
  但这种大床格外的暖和,炉灶的热量都通过床榻下的空间传递上来了,在寒风凛冽的恶劣天气,只有睡在这种床上,像现在这样人挤人的睡在一块,才能够保持暖和。
  
  我们就像罐头的沙丁鱼一样挤著,罗哲把双臂抱在胸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我实在猜不透他在想什,他轻微的扭动身子,极力的想与他人保持间隙,划清界限,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我。
  
  奎.乌伦迪的那个弟弟,就睡在他的边上,那是个寡言少语,眼神始终透著一股阴鸷的年轻人,他异常的瘦,与他那个魁梧的哥哥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他似乎对罗哲产生了兴趣,一直在用鼻子嗅着罗哲的耳际那几撮卷起的头发,仿佛上面有什气味吸引着他似的,但我并没有多的在意,罗哲也表现得无动于衷,只是眼神失去了光彩,像是突然间……“死了”。
  
  原谅我用上这个不好的词汇,但这的确是对他此刻目光的最好的形容了。
  
  过了一会,我隐约听见罗哲似乎在断断续续的哼唱着什,过了一会,我才听清他在哼唱一首山区民谣,那是关于放牧女的一首歌,歌声中提到了茵茵的草甸、高大的合欢树、白色的绵羊,还提到了一口古井,提到放牧女躺在合欢树下坠入梦乡,枝头一只银眼的蓝雀在婉转的歌唱,放牧女缓缓睁开眼睛,瞩目凝望。放牧女起身步入一条小径,在小径看见一群叫嚷着嬉戏奔跑的孩子,他们通红的小脸就像天边的太阳,放牧女的头发乌黑如即将到来的夜晚,幽幽间还闪烁著点点星光……
  
  我听着他哼唱的那首民谣,走了一天雪路,一时间我感到无比的困顿,也顾不得那些响亮的此起彼伏的鼾声了,整个人就这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半梦半醒间,罗哲似乎在我耳边说了点什,可我已全然听不清了,这一觉我睡得很香甜,任何声响都无法将我吵醒。
  
  一觉醒来,似乎是个好天气,阳光从窗外透进来,让我情不自禁的伸了个懒腰,身旁的罗哲还在呼呼大睡,他看上去实在像个孩子,皮肤也和孩子一样白嫩光洁,我真想掐掐他的脸蛋。
  
  不过,还是算了吧,让他好好睡会,或许睡上一觉后,他的心情能好些,我想我真快把罗哲当成弟弟一样看待了,即便我们相识的时间很短,但我总想为他做点什。
  
  我走出房门,却听见从驿站外似乎传来了什嘈杂声,掀开门前的帘布,便看见外面站了一群人,人群,奎.乌伦迪发出了一声悲呼:“拉福!”
  
  我插进人群,便看到奎.乌伦迪正跪在雪地,抱着他那个早已经被冻成了冰雕的弟弟,毫无疑问,他的弟弟拉福.乌伦迪,已经被昨晚上的寒风给冻死了。
  
  谁也不知道他为什要跑到雪地去,奎.乌伦迪也说他知道自己的弟弟存在智力问题,但是就连他也没想到,他的弟弟会傻到半夜跑到雪地去,导致被活活冻死。
  
  我为之感到惋惜,愿他节哀。
  
  这个年轻人在我还没睡的时候还活得好好的,等我一觉醒来,竟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醒来的罗哲望着拉福的尸体,也是被惊讶的说不出话,不过一觉醒来,他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罗哲主动的站在我身旁,看着尸体,对我说道:“西蒙老兄!我们见证了一场悲剧!”
  
  我叹了口气,说道:“是啊,这是一场悲剧,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稍不注意就可能死去,我想我们得尽快赶路了,尽早的离开这片冰天雪地。”
  
  罗哲话锋一转,道:“雪停了,太阳也出来了,我想今天会是个好天气。”
  
  他主动帮我提起了行李,在临走之前,我再次向奎.乌伦迪表达遗憾和同情,便同他做了告别。
  
  我们离开了驿站,结果没走出多远,便看见一座被冰雪覆盖的小镇,我没想到驿站会与小镇如此相近,要是早知道小镇离得不远的话,我们应该坚持走到镇子的。
  
  接下来的一切都很顺利,我们在镇上搭上了开往雅丽斯安娜州的火车,但是在这期间,还有个小插曲,罗哲在站台上见到了一只流浪的黑猫,他抱起那黑猫后,便不愿再放下了,说什也要把猫带上车。
  
  我拗不过他,同时也希望那只黑猫能让他的心情更好些,便默许了,不过我也向他表示,如若他打算收养那只猫,就得考虑以后猫的一日三餐,罗哲嘴上答应了,可我认为他实际上并未想得那远。
  
  但看得出来,他很喜欢那只猫,一路上他都抱着那只猫,对其表现出无与伦比的亲昵,并对我说:“西蒙老兄!你知道吗,在看到这只猫的第一眼,我便无法抑制的爱上它了,它是这冰冷世界唯一能让我暖和的东西,所以即便是被它抓伤,伤口鲜血淋漓,我也得带它走,让它呆在我的身边,最好是永远。”
  
  “如果你喜欢,你可以一直带着它。”我说。
  
  “喜欢,当然喜欢,我喜欢极了!我会待它好的!”罗哲高兴的说道,用脸颊蹭著黑猫身上的毛发,那只猫咪看来也很喜欢他,不断的发出呼噜声,一边喵喵的叫着,一边在我们腿上来回的踱著,绕着。
  
  见他露出笑容,我也打心眼感到高兴,或许这是个找他谈话的好机会,我想问问他昨晚上到底怎了,但话到嘴边,又还是被我咽了下去,我不想破坏当下融洽的氛围,于是我打算遗忘掉昨天晚上发生的不愉快,就当一切从来都无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