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宇插班的学校叫圣玛丽中学，听名字就是个不正经的宗教高中。在高德体图上显示的是一个苏州不起眼的位置，这个学校只有别的学校一半那大小。就像是他突兀的体型，你永远不知道苏州会冒出几所国际高中来。他酒红色的校服也是，因为姑姑的要求，他读的是国内部，报道的教学楼在学校东部。
他很自然地遇到一些社会哥，他们奇装异服，染著黄色或棕栗色的头发，只不过搭衣服的品性，让他们突兀的有色头发不会像上世纪的沙发特那样，给人看了一眼心烦。
他们似乎知道怎展示自己的友善的一面，或者说是宣告班级地位的第一步。露著牙套钉整齐的牙齿，嘴甚至还留着巧克力味道电子烟的熏香。
他们也不示威，就和待在厕所外面一边等兄弟上完厕所一边看风景的普通学生一样，眼神若有若无地在陈安宇这名新生、将来会是他们班级一分子的同学身上扫去。
陈安宇低着头，假装看其他地方的风景，这种若有若无的巡查感才淡淡泡在了隔壁的饮水机，就像是什都没发生过一样。
陈安宇听到厕所后头有偷笑声，“我昨天把波兰蠢驴的钱给退了，白嫖了赛博朋克2077。”“你是废物吧，你白嫖，怎online，你想线上模式就我一个，你是废物吧。”
“废物什？倒时候白嫖你的，一起玩不行啊，啊？！废物！”
那些个声音理直气壮，还有一些和他有关的，和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发现了一处大草地的绵阳那样轻快，“我以为会是个穿着prada的新生呢，连耐克阿迪都没穿。”
陈安宇走进了班级，他看到埋头学习的学生，这一点和卡希尔没什两样。有一部分在玩昂贵的手机，陈安宇这才想起姑姑说要给他邮寄过来的新手机，那是他的开学礼物，电脑马上会跟着送来。
他打开系统，查看快递物流信息。苏州密密麻麻的高架线如网被编制起一样，由内到外在他的脸前铺展开来，光点系数看清，这儿包含了所有的快递驿站。虽然昨晚闹了一点小矛盾，但在今早他还是“不争气”地与哈迪斯握手言和，即使他谎报了今早的气温，让自己在四十度的大街上走了一路，但眼下十六度的空调房倒让他认为是不是哈迪斯早有预料，是在讨好他。
可惜那家伙满脑子都是屠龙，吃个三明治牛奶的简单早饭也不忘把卡希尔的旧照拿出来，一群老头子对着餐桌上的红色猪肉大快朵颐。这是卡希尔很老的一张校董会合照，被取名叫...凡尔赛？反正是一群校董会的老家伙对着龙族的尸体解刨，实则评测它到底能不能不沾芥末酱就评上米其林三星。
陈安宇不明白，不然他们还可以聊会儿天，这些无聊的照片让陈安宇与哈迪斯很难找到共同话题。
兴许这个家伙坚持不懈呢。
把某个地区江水上涨的新闻从脑袋清空，陈安宇把双目对着讲台上的电脑，扫描了面的文件到脑子。并将这些文件在脑海的立体空间铺开，就摊在桌子上。
他看课表今天第一节是国学课，大家一定都是诗词歌赋的放在心，他有些紧张，紧张老师会不会因为他是插班生，而让他回答课堂上的第一个问题。好在他有备而来，不至于像个国学小白一样，对着押韵暗意的优美诗词，像个小孩一样丫丫乱叫，胡乱编造一同。
——卡希尔的每个学生上课前都会扫描电脑文件，只不过在卡希尔，讲台边的电脑就是摆设，卡希尔的讲课老师从来不会来着u盘或者是文件来上课，他们永远是带着一张嘴巴，只会在你不听话的时候用权术惩罚你一下。
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也就是老师文件的权限会不会对学生开放罢了。好在，卡希尔学校的老师在公正这一点上倒做的不错，哪怕是陈安宇这样年年留级的吊车尾学生，也能拥有一份制作精良，包含经论的优质ppt。
除非他看不懂。
卡希尔的学生从不让老师失望，他们从来都是直接跳过看的这一步，直接做个李白。卡希尔的学生极为争气，各个如文曲星下凡一般，把遛不过嘴的中文说得都和家乡话一样，押韵送意样样精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盗取了国家文献，把那些埋在地的诗词大作尽数搬到台面上，轻松自得得和松鼠放屁一样轻快。
陈安宇往往是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话来，第一次能看着背古诗。啰嗦的卡希尔国学老师的教诲终于在陈安宇的脑子按了清空键，他再也不用享受被人逼迫的目光，和七步成诗的莫大压力了。
他听到教室后方传来的窃窃私语，无数的目光都在有意无意地瞥向他。哈迪斯从讲台上跳下来，上课铃才响过一遍。
“他们都在看你呢，哥哥。”哈迪斯幼稚地笑了笑，捧著肚子，“这就是不屠龙的后果，你会像个小丑似的，在一所教学水平不那好的学校，被一群素质不怎样的学生围观，可怜他们连龙都没见过。你难道不觉得他们很愚蠢吗？”
“是卡希尔不上流，还是屠龙逼格不够？”
“哈迪斯你给我闭嘴。”
“哦。你让我闭我就闭，岂不是很没面子。”哈迪斯满含深意地看着陈安宇，陈安宇则是觉得外面世界害人不浅，哈迪斯没过一天就会说这些稀奇古怪的话术。
“哥哥，你不会觉得没毛的凤凰到了鸡窝，真的可以**王吧。”
哈迪斯哈哈两声，嗷呜一叫，跳到陈安宇的身后，疯狂地抓着他的头发。
他正控制著教室的空调管道，往他的脑袋上使劲送着凉风，还是交叉摇摆的那种。
旁人只能看到空调机“暴走”，把书本吹得飞上天，胡乱一通。
陈安宇频频咬牙，他一定知道，要不是哈迪斯是虚构的，手摸不着的，他早就抓着这小破孩打了有不下三次了。至少在他每次提出屠龙的时候，可以让他的嘴巴乖乖闭上。
“可以让一下吗。”
“嗯……啊，好。”
陈安宇逮捕哈迪斯的过程中，差点与人撞上，对方拿着水杯准备返回座位。
他面无表情的，抬眼看着对方。对面是一个黄白色长发的女生，这样的体验对于规规矩矩在卡希尔上学的陈安宇是从来没有过的——卡希尔那边虽然很多金长发的英国美妞，还是天然的。但新奇感远没有一个长相甜美，满脸写着生人勿近的亚洲女孩来得直面人心。
陈安宇打心底还是喜欢亚洲人的长相，这倒不是种族歧视，只是和一个人天生喜欢躺毛绒绒有皱褶的毯子一样，你不能说平铺直叙的床单有什不好，但你就是喜欢毛绒绒的，有皱褶的。
一瞬间，陈安宇感到心中的那根弦被人波动了一下。
哈迪斯在用空调冷风偷偷吹他的胸口。
“高三的学生在拿到英国的录取通知书后，都会拼了命提高成绩，你所有看到面无表情，戴着耳机的，都可能是在背雅思单词。”
他们并不像从小接受纯英教育一样英语就想当然地说得好，他们只会在骂人的时候像个地道的英国人或是美国人那样，大多时候还是用中文交流，更何况这是国内部，有心出国的人本就不多。
温蒂的耳朵塞著耳麦，放着她最爱听的流行歌。
陈安宇偷偷注意这位差点与自己撞上的同班同学，根据在卡塞尔学习到的“除屠龙者外普通人社会习惯”课程，和现实社会模拟课上学到的知识，她大概是在听雅思听力。
可她的动作又那像是要把一只泰迪熊抱进怀，然后红著脸唱一首你最爱听的生日歌，挽着你的手走在城市商场的酷酷女孩。
陈安宇看着她坐到彩带装点的椅子上，把水杯拿上桌上打开，才把视线转回前方。
“哥哥，你该不会是在意淫你和别的女孩吧。”淡淡的嘲笑总是会在耳边适时的出现，哈迪斯贱兮兮却又如同春风和煦般的笑容，从他的下巴上钻出来，抬头看着他。
“只要你答应帮我屠龙，或者说只要你愿意挪动挪动脚，订一张飞往上海的机票，剩下的全部交给我。我立马让你泡上她。怎样，心动不心动，刺激不刺激。”
“机票？什机票？”
“春申江啊，阿拉桑海您（我们上海人）...卡希尔的内部消息，这事都被做成全息影像在卡希尔精英学生交流群传烂了，有个龙王要复苏了...作为卡塞尔德育分爆表，现在也算是准精英弟子，哥哥你是不是该出份力？”
“昨晚淹死人的那玩意是卡希尔官方的？”
哈迪斯说得让人面红心跳，可他依然是个欠打的熊孩子。“只要你屠龙成功，甭说抱着泰迪熊唱生日歌，她可以穿着性感内衣，躲在泡泡浴后面，只穿一个过膝的红色短裙，对你唱圣诞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