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武静静的，驻马在远处的树下。目睹了龙武卫的覆灭，自己王思礼被俘的全程。
看到陌刀阵突然出现，也是大吃一惊。
杨相料敌如神。
这一仗，几乎跟叛军最精锐的曳落河，打出了一换一的战绩。
被拿来换掉的，是本就要除去的龙武卫骑兵。
最后不但胜了，还让曳落河元气大伤。这对整个叛军阵营士气的打击，是致命的。
只要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收复洛阳，也指日可待吧。
陌刀阵，严武也是第一次见。但他认得那个压阵的大将，也是他的偶像，李嗣业。
陌刀阵威力巨大，士兵身披重甲。人人悍勇，即使与骑兵正面硬刚，也毫不畏惧。凭借密集的排列，让每一个冲过来的骑兵，都同时面对三五柄陌刀的乱切。
完美发挥了陌刀的优势！
而且，此阵竟然可以克制骑兵！
最关键的是，陌刀阵的组阵成本，要比骑兵低了很多。无非就是陌刀和重甲。
战乱时期，战马成了稀缺资源，根本就买不到。骑兵只会越打越少，很难得到补充。
这年头，人不值钱。乱世之民贱如狗，给点钱粮，就能不停的招募。
陌刀阵对骑兵，虽然也会有不少士兵损耗，但相对战马损耗来说，不值一提。
划算！
严武的眼睛亮了，仿佛发现了巨大的宝藏。
唯一的缺陷，就是没办法追击骑兵，不能赶尽杀绝！
战斗结束。
严武依依不舍的，最后看了李嗣业一眼，纵马向“李”字大旗奔去。
大旗下面，是杨天真和高适。他们仅仅用了一些旗子，就从视觉上，成功的欺骗了曳落河。
让曳落河以他们为目标，却在半途遭遇了突然出现的陌刀阵！
这看不到前方厮杀的惨状，大军还是以中快速度，稳步前进。
严武一骑飞至，来汇报情况。
杨相听了严武的汇报，表情淡淡。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交换了一些人命而已。
高适是一个心存仁念的大将，听到严武的话，唏嘘不已。
直到现在，跟随杨相这久了，还是不能理解他的这种坑队友战法。
高适常常把韩信所说的，为将五要，仁义礼智信，挂在嘴边。
却总是遭到杨相的嘲笑，说他“生年不满百，长怀千岁忧”。
每战都要送那多人去死，真担心以后，将没有士兵肯为杨相作战！
虽然死人是无法回避的问题，但当兵的，还是希望每战都能存活下去。
这是个无解的矛盾，大家只能各安天命。
听完了严武的汇报，杨天真开口说道。
“让士兵全速前进。到了关下，稍稍聚集一下，就开始攻城！”
攻城？
高适以为自己听错了，急忙劝阻。
“杨相，辎重车全都被抛在后面，没有攻城器械，就这攻城，伤亡会非常大！”
杨天真的眼中，没有感情，淡淡说道。
“曳落河一败，崔干佑可能放弃狙击李光弼，将全部人马都龟缩进潼关。到时候，那就是个刺猬，谁来啃？”
高适明白过来，到那个时候，攻下潼关的，多半会是李光弼。
克复潼关的功劳，就没有杨相的份儿了。
虽说抢功不好，但是这份功劳，只有握在他们神武卫手，才能制衡李光弼！
如此一想，就理解杨相的做法了。
唉，多死点人就多死点人吧，这都是没办法的事！
“全速前进！先到者，伐木为梯！”
军令一下，整个队伍都奔跑起来。
神武卫中骑兵很少，最优秀的二百骑兵，都被选出做了斥候。剩下的编成一队，只有区区五百人马。
这点骑兵，打什仗都用不上。
但他们可以跑快点，先去伐木。以至于今后的神武卫骑兵，都得了一个绰号“神武伐木工”！
李锡和李嗣业，带着陌刀队打扫战场，捡到了十几匹完好无损的战马。
这些暴民出身的陌刀兵，都兴奋的一个个骑上去玩。
对于他们来说，首战击退曳落河，已经是个了不起的战绩。
李嗣业看到士兵玩马，过来将他们劈头盖脸一顿训斥。
并且让他们，就地把这些战马砍死！
李锡非常不解，询问道。
“大将军，为什要砍死这些马？太可惜了！”
李嗣业神情严肃的告诫李锡。
“陌刀兵克制骑兵，靠的是铁石心肠，绝对不能让士兵对战马，产生感情。否则，陌刀阵就会威力全失！”
李锡心中一颤。以前一直以为，打仗的残酷，就是死人。可是现在看来，似乎要远远超出他的理解。
陌刀兵不可以对战马，产生怜惜。对人何尝不是？
战争最摧残的，是人的情感。可是为了活着，为了打赢，又不得不这去做。
难怪杨相总是要送一些人去死。
现在看来，一直都是自己肤浅了。
那些曾经犯上的兵，打仗或许勇猛，但绝不会对长官产生感情。那样就有可能随时为了利益，再度反叛。
杨相对他们失去信任，就再也不会有了。也做到了对这些兵，毫无情感。
可是李锡自己，感觉他一辈子也不可能做到这样。
再看看李嗣业，身为久经沙场的名将，似乎也做到了自如的控制情感。
名将之路，太难！
按照杨相的指示，陌刀队打完这一仗，就可以休息了。攻城战，让神武卫去打。
可李嗣业不肯休息，一定要亲做先锋，攻破潼关。
去跟杨相说了，得到首肯。又给李嗣业了三百人的“先登营”。
李锡不理解，李嗣业已经功成名就了，为什还要这去拼命？
可来不及问，李嗣业就已经带队出发。他的七个亲随，始终不离不弃。
李锡很羡慕。
也只能远远的观望，看李嗣业在攻城战中的表现。
潼关。
虎踞雄关，气吞山河！黄河、秦岭二气，在此地交汇。千古多少英灵，魂灭于此！
神武卫尽是新兵，没有攻城经验。又为了抢时间，压根没等后方的攻城器械。
所有的凭仗，只有草草扎成的云梯，和无数“立杆”。
全军的长弓强弩，都被调集在关下，以箭矢压制城头守军。
剩下的，就是人命堆填。拼死拼活，拼谁在城头上，能投入更多的活人。
当然，还有口号。
神武卫死一人，抚恤银一百两！
同是卖命，叛军十条人命，也值不了这多银子！
看谁更敢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