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艾丽莎才提着沉重的木桶走到救济院。
豆大的汗珠从女孩光洁的额头滚落,红扑扑的脸蛋儿让女孩更显娇柔。
艾丽莎没有坐下休息,而是直接提着木桶走进了灶房。
说是灶房,其实面干干净净只有一个烧火的炉子,女孩费力地将盛满糊糊的木桶放到上面。
填上一些柴火,将冷掉的食物加热。
以前这也是有厨具的,不过被小偷扒手光顾了几次后,就只剩下一个炉子了。
而艾丽莎也趁着这个功夫,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烤火。
“咚咚咚——”
是敲门声,她知道是布兰科太太来了。
打开门,站在艾丽莎面前的是一个老妇人,身材矮小,脸上还蒙着一块面纱。
眼前的老妇人并不是什女巫或者魔女,蒙着纱布仅仅是因为面部烧伤。
三十多年恶魔的军队曾围攻过翡翠岛,那个夜晚是布兰科太太人生中最恐怖的时刻。
当时整座岛上都充斥着当当的钟鸣声和骨龙的咆哮声,被吓坏了的布兰科太太到处寻找她的民兵丈夫,结果一不小心被什东西绊倒,摔在了着火的木头上。
幸运的是,翡翠岛的守军黑石军团成功抵挡住了恶魔军队的进攻,并且布兰科太太也保住了性命。
但不幸的是,布兰科太太的丈夫在那次袭击中丧生,并且她的脸上也因为那次摔倒而留下了可怕的疤痕。
夫妻两人并没有子嗣,同时布兰科太太也因为自己的面容拒绝改嫁,从此便孤身一人。
“早上好,布兰科太太。”
“你也好,丽莎。”
两人熟练地打过招呼。
此时木桶的绿色糊糊也早就热好了,两人合力把木桶抬下来并搬到救济院的大厅。
无需多言,布兰科太太和艾丽莎一人拿着一个大汤勺,往餐盘分著黏糊糊的绿色稠状物。
那绿色的糊糊其实是用豆子和面包屑熬成稠粥。
这是典型的穷人食品,而且是最底层的穷人才会吃。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如果不吃这个那就只能吃马饼了。
虽然后者也是面包,但一听名字就知道不是给人吃的。
就算如此,木桶的食物平均下来,到每一个盘子的分量也不多。
“当当当——”
“当当当——”
六点的钟声准时响起,一连串当当的声音在翡翠岛上空缭绕飘荡,如同不绝的云锦。
艾丽莎放下门栓,敞开救济院的大门。
门外早已站满了等待的人们,伴随着轰鸣的钟声他们如潮流般涌入救济院。
“早上好。”
“艾丽莎小姐,早上好。”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啊。”
“能见到艾丽莎小姐,真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
“愿女神保佑你,艾丽莎小姐。”
无疑艾丽莎是受人尊敬的,赞美也是不花钱的,但归根结底这是女孩应得的。
“丽莎,心情好点了吗?”
趁着吃饭的功夫,布兰科太太和艾丽莎闲聊起来。
“我能有什事,睡了一觉有的是力气。”
金发女孩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拍打着肩膀上的肱二头肌。
但布兰科太太显然不是这好糊弄的,可以说她是看着艾丽莎长大的,如同父母看穿小孩子的撒谎,她早就看出来女孩的心不在焉。
“唉,没想到那个平日稀糊涂的哈特,居然也能......”
“布兰科太太,说说亨利大叔的事吧。”艾丽莎打断对方的唠叨,尝试转移话题,“你们之间感觉怎样?”
亨利大叔是个鳏夫,为人可以称得上忠厚老实,可惜上个月他的妻子因为鼠疫死了。
鼠疫带来的不仅仅是死亡,更是一个家庭的悲伤。
即便后来岛上的魔法师和医生将疫情控制住了,但那些失去至亲之人心中裂痕也无法被弥补。
亨利大叔是这样,布兰科太太更是如此。
“我都这老了,能有什感觉。”布兰科太太长吐一口气,似乎对亨利大叔并不上心,“丽莎你不用再为了我忙前忙后了。”
“不过丽莎也已经是大姑娘了,该考虑考虑婚嫁的事了。”
“比起这个,我更想侍奉女神。”
“可你也是一个女人啊。”布兰科太太苦口婆心地对方,“昨天那件事不是你的错,是哈特运气不好。”
“没必要把自己大好的青春浪费在一个囚徒身上,更何况他得罪的是鲁西夫管家。”
“......我知道,我本来也不喜欢哈特。”
“只不过跟原来不一样了。”
“哪不一样?”
“......昨天的事我也有责任,我需要照顾他。”
收拾完餐具,艾丽莎又提着木桶原路返回修道院的厨房。
接下来该给哈特准备早餐了。
全麦面包,烤苹果,以及几片熏肉。
艾丽莎把这些食物放到了印花瓷器盘子。
这个盘子可能比食物更珍贵,这是上个世纪前任教皇赠送给圣芙罗兰修道院的礼物。
哒...哒...哒...
女孩端著盘子沿着走廊向外,突然拐角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
金发女孩吓了一跳,等看清对方的模样才松了一口气。
“呼~院长爷爷......早安。”
说着把餐盘往下低了低。
“原来是艾丽莎啊。”
修道院院长是个高大的老头,看见来人是艾丽莎便展露出笑容。
随即他的目光又落到女孩的手中。
“是去送饭吗?”
“嗯。”
艾丽莎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院长沉思了片刻,“明天就是凯旋日了,找好舞伴了吗?”
“没有,今年的凯旋日我不太想参加了。”
其实以前的凯旋日艾丽莎也没有好好参与,大前年她的舞伴是马夫巴鲁,因为巴鲁又蠢又脏实在是找不到舞伴。
不过那次凯旋日以后,巴鲁被人欺负的更甚了。
艾丽莎过了几周才知道,知道后便索性不再参与活动。
“不参加也好。”
院长突然提起了哈特,“哈特还好吗?”
“还好。”
“哈特那孩子平日读书很刻苦,他一直梦想着去大陆的神学院学习。”
艾丽莎点点头,过去的哈特经常向院长请教问题,而且她还知道院长打算明年把哈特推荐给大陆的神学院。
艾丽莎和院长都沉默了一会儿。
“爷爷,要是没什事的话,我先走了。”
“等等。”
院长叫住艾丽莎,并从衣服的口袋摸索着什。
“人老了有点健忘。”院长这个口袋摸摸,那个口袋摸摸,“哈特是个很好的孩子,很刻苦也很善良。”
“以前的他连一只兔子都不愿意伤害。”
“如果不是遇到了阿西姆那件事,如果不是脑袋被打破。”
“你和他本来是最有希望从这走出去的。”
“我老了,也没有什能帮你们的。”
“哈特的状况应该还是不太好,艾丽莎你多陪陪他。”
“还有......把这个拿给他喝了吧。”
院长终于从衣服内侧的口袋掏出了一瓶红色药剂,并放在了艾丽莎的餐盘上。
艾丽莎看着那玻璃瓶中的红色液体,看着那瓶弥足珍贵的五阶生命药剂,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嗯,谢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