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一道素色身影款款而至,身量颇高,发饰简单。
  从表情看,这位唐未央姑娘脸色不大好看,匆匆而来,像是来寻仇的。
  但是....她却不是真心待在傅砚辞身边为他好。
  ——而是大靖太子派来的卧底。
  程京妤也是意外得知此事。
  因为前世傅砚辞差点被唐未央害死,她联合大靖太子设计,使得大靖皇帝以为傅砚辞与西楚勾结。
  事情败露在他们成亲前夜。
  而后唐未央暴毙身亡了。
  后来一直到程京妤死,傅砚辞似乎都未娶妻。
  所以她猜测,唐未央应当是傅砚辞心尖尖上的人,即便被背叛,他也依旧心爱唐未央。
  她前世因着傅砚辞的原因,对唐未央也百般刁难,因此两人之间结有梁子。
  但在事情败露之前,傅砚辞对唐未央是百般呵护的。
  还曾为了维护唐未央,与自己冲突过。
  所以程京妤猜,傅砚辞对唐未央应当是用情至深。
  她轻叹一口气,唐未央已经走到了近前。
  她微微福身行礼,神情清冷:“参见郡主,郡主今日倒是又唱了出好戏,我家殿下咳成那样,郡主满意么?”
  春华护小鸡似的,一下拦在程京妤面前。
  “你怎么跟我家郡主说话的?”
  唐未央微微冷笑:“殿下风寒未好,五日后又是宫里的冬狩,他若不能出席,想必又讨一通责罚,郡主打的就是这主意吧?”
  五日后冬狩。
  程京妤想起来,确有此事。
  西楚每年的冬狩阵仗颇大,还有皇子和王孙新贵们的比试切磋。
  胜出的有奖赏,输了的,定然会被嘲笑一番。
  并且介时,大靖太子也会过来。
  前世傅砚辞就是因为伤寒输了比赛,因此被萧蘅当着所有人的面好一顿讽刺。
  说大靖男儿体弱,难当大任云云。
  让别国都看大靖的笑话。
  不止如此,冬狩中还有另外一件差点令她名声扫地的事,也跟傅砚辞有关。
  都是因为她。
  如今重来一次,事情还是因她而起,难道要叫傅砚辞再当众丢一次脸?
  当然不行。
  心里有了主意,程京妤冲唐未央一笑。
  “先不说我的目的,”程京妤盯着唐未央:“唐姑娘如此激动,究竟是怕你家殿下当众丢脸替他不平,还是怕丢贵国太子的脸?”
  唐未央明明是大靖太子的人,却在傅砚辞身边惺惺作态。
  比她以前,也好不到哪去。
  听完她的话,唐未央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唐姑娘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
  唐未央自然不知道程京妤想什么。
  她是怕太子殿下难得来一趟,傅砚辞输了比赛不好看,牵连太子的颜面。
  可是,程京妤怎么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一般?
  明明自己掩藏的很好。
  程京妤见她眼神闪躲,也不打算直接戳穿。
  毕竟她如今要讨好傅砚辞,傅砚辞又心悦唐未央。
  她只能循序渐进,叫傅砚辞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长廊繁复,另一道高台上,黑色颀长的身影无声无息立出现在背角处,听见声响,停了步子。
  程京妤往前一步,笑叹一声:“不知道殿下对姑娘的心意有多坚定,我们打个赌,十五日内,若我设法叫殿下移情于我,有几成胜算呢?”
  说完也不等唐未央回答,带着春华消失在长廊。
  唐未央的脸色又青又白。
  这程京妤本就脑子有毛病,这会儿竟然要他的感情?
  真是疯的不轻。
  她将傅砚辞得罪成那样,还想化干戈为玉帛?
  做梦!
  她站在原地冷笑一声,而后才转身离开。
  背角处,披着大氅的傅砚辞脸色病态难看。
  亲卫司珏在一旁忧心道:“这位郡主,究竟要玩什么把戏?”
  要跟唐未央抢殿下?
  打赌?
  十五日?
  还真把他家殿下当猴耍呢。
  他家殿下什么时候如此抢手了。
  一个两个都来他面前做戏。
  傅砚辞闷咳两声,声音嘶哑:“你说程京妤这戏,是唱给谁看?”
  半个时辰前在他面前惺惺作态,委屈巴巴说要帮他。
  这会儿又对唐未央色厉急言,耀武扬威,显然是不改往日脾性。
  自己贸然来这及笄礼,看来果真打乱了前世一些走向。
  不过有一点,程京妤只是在耍手段而已。
  她从前对唐未央就未有好脸色,现下他不在就露出了狐狸尾巴。
  人还是那个人。
  “主子,这程郡主生性多有善变,自然不可信,唐姑娘也....心思叵测,您都要当心。”
  傅砚辞轻哂:“盯紧唐未央与傅砚墨的动静,掌控即可,不必干涉。”
  他怎么会不知道唐未央的私心,从一开始陪在他身边治病,便是带着目的而来。
  前世他蛰伏布局,等到成亲前夜才撕破脸,逼得唐未央自尽,在父皇面前赢回信任。
  他受的苦难种种,可都有唐未央一份。
  既然程京妤要横插进来,他倒要看看她们谁玩死谁。
  司珏应下,又问:“主子,五日后冬狩,您这个身子,要参加吗?”
  “去。”
  前世他因体弱未参加比赛,遭到好一番讥讽。
  重来一次,身上的毒知道怎么解,只等解药送达。
  人人都等着看他出丑,那便要他们看清楚他是怎么赢的!
  只因他庶出,所以要被处处针对,被下毒迫害,一副身子折腾成这样。
  还要来西楚为质。
  傅砚墨是嫡出,处处压他一头。
  更是装着兄弟情深,让他以为是真心。
  前世来了西楚,都是隐忍不拔,既然重来,自然是要肆意张扬。
  “是,您让属下找的一灯大师,已经有消息了,解药应当三日后就能送到。”
  司珏奇怪,那一灯大师,世间奇才,可少有人能找到。
  可主子却准确说出了个地名,让他派人去,果然找到了。
  主子莫不是神了不成?
  总之今日,不论是那程京妤还是他家殿下,都怪怪的。
  更怪的是,他们刚回到府里,就收到程京妤送来的一颗涣元丹。
  涣元丹药到病除,是极其珍贵的风寒用药。
  司珏暗暗乍舌:“里边真的没有掺毒吗?”
  送到傅砚辞面前,他只淡淡打量一眼。
  联想到程京妤对唐未央说的话,傅砚辞露出讽刺:“她还真是不予余力要唱这场戏。”
  “可惜了。”
  “我没空陪她玩儿。”
  司珏大气不敢出,因为主子虽然在笑,看着却像想杀人。
  涣元丹被送回程京妤手上,她一筹莫展:“难不成真得罪狠了,连我给的药都不肯要?”
  春华在一边为难:“我觉得傅殿下是疑心里头有毒吧,毕竟是您送的药。”
  说完又觉得自己打击人,找补:“不过五日后冬狩,您不是要替他挡掉比赛吗,他定然能感受到郡主的诚意的。”
  提到冬狩,程京妤还是有些担心的。
  介时变故众多。
  她想了想,嘱咐春华:“你去准备几样东西。”
  春华听完,忍不住惊呼:“您要春.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