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李玄的思路对他受益匪浅,相较于他的孙子,老朱师傅的说话方式更为温柔。
  
  
  他先是短暂介绍了自家姓名朱熬,又给李玄介绍了自己的孙子兼徒弟朱明寒。
  
  
  听到这李玄心中已经有数了,朱师傅是被陈氏中介独立雇佣的,与另外一位维修师傅不曾谋面。
  
  
  李玄很识时务,赶忙报上了自己的名号也说自己是受雇于陈氏来此做工的。
  
  
  二人只是略微寒暄了一伙,马上就切入了正题——灵能核心的维修。主要是朱熬来讲,李玄则是时不时的提问一两句。
  
  
  很快朱熬就将大概情况讲述清楚了,按他的说法这次维修非常的诡谲。
  
  
  通常来讲大面积的损坏故障原因都应该比较接近,毕竟灵能核心是集聚在一起的,受到灵脉冲击的影响也是一同造成的。可是昨日老朱师傅维修之前大致检视了一遍,发现这些核心的故障竟然各不相同。这种情况匪夷所思。
  
  
  李璇很快就听出了化外之音,他压低声音小声问道:
  
  
  “朱老师傅,您的意思是人为损坏?”
  
  
  朱师傅没有回话,只是给了一个眼神,轻微的点了点头,随即用手指指了指地面。
  
  
  李玄回头看了看身后不远的那个跟班,心中已经了然他的意思——这不方便说这些。
  
  
  许是怕李玄听不懂,朱熬还特意说道:
  
  
  “与我们无干的事我不想管,也不想多说。我们受人之托只是来修东西的。小李师傅,先做工吧,具体情况进到核心中我再与你细说。小寒,你再去库房领一条大千匠手,多个人干事总会快一些。”
  
  
  很快小朱就领着那个跟班向外甬道走去,直到这时朱熬才认真开口道:
  
  
  “李工,你修为不高吧?我看你没一点锻体的模样,刚见面只当你是门外汉。哪曾想到你竟然有这等见识实在是令人惊奇。我不怕你笑,虽说我的修为也没有多高,但我进到核心底下有种说不出来的莫名难受。我干这行也有四十来年了,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怎说呢,因为这种莫名的心慌意乱,我在下面想问题怎都想不明白,回到这才能理清楚大致头绪,等下下去还得多多拜托你了........”
  
  
  李玄听到这话愈发的感到好奇了,他的修理技艺是复制的朱熬,按理来讲他能如此迅速的想到故障点,朱熬也应当能够寻出。他前面只当是这两人过于劳累,一时半会想差了道。现在想想,可能下面真有什古怪。
  
  
  没过半盏茶的功夫,那两人已经从库房回来了,小朱此刻捧著一条像工作臂一般的器物,恭恭敬敬的放在李玄面前。
  
  
  大千匠手约莫半丈长,重数十斤,内置多种工具。凭借着河洛天书带来的技艺,李玄熟练的将右手伸入其中,随着搭扣合拢,灵气沿着手臂筋脉接通上各个节点,很快他就能操控这具法器了。
  
  
  第一次操控此类法器,李玄还有几分新奇。与旧时的法器不同,这件法器竟然做到了心意合一,凭借神识可以更好的灵活运用。唯一的缺点就是有些重了,原身的锻体水准实在堪忧,前十几天的康复训练也只能让他勉力操作这件法器。
  
  
  哪曾想到边上的小朱此时已经彻底目瞪口呆了,他看见李玄如臂指使一般将前端五个器具同时启用,又如天女散花一般打开旋转,舞了一轮花刀,如此技艺令他瞠目结舌。平心而论,他自己最多只能操使两种前端的工具,还需要在聚精会神的情况下。
  
  
  很快四人绕到灵能核心的外沿部分的一扇小门,杨浩的那位跟班只在门口候着,独留他们三人进到内部。
  
  
  在李玄和小朱二人的配合下,两只大千匠很快卸下内部机械防尘罩的卡扣,打开了灵能核心的上半部最关键的部位——动力仓。
  
  
  朱熬走到边上,取出一把小锤轻轻敲击轴承,随即闭上眼睛静心倾听。随即他确认了问题正如李玄所说的那般一样,轴承内部已经出现了隐形脆裂的情况。
  
  
  按照常例此时应当要更换轴承,重新进行开机试车,然而当李朱二人一同将轴承卸下的时候,诡谲的事情发生了。
  
  
  轴承是合金锻造而成的,主要材质是黑曜石,金精,辅以其他杂项,是整个灵能机械中最为坚硬的材料。
  
  
  然而当两只大千匠手将它轻轻放置在地上,正要给朱熬细细检查的时候,它却猛的发出一声尖锐啸叫,随即四分五裂,碎片散落一地。
  
  
  伴随着它的碎裂,灵能核心中的灯光猛的一暗,又重新恢复光亮。
  
  
  朱熬还没当回事,他只当是某种灵能共振影响了此间的灵气传输导致暂时的波动。他此刻同自家孙子正趴在地上检查散落一地的碎片,想要找出缘由。
  
  
  李玄的面色更为沉重,由于金丹期的神魂存在,他的神识远超一般人。刚才那声啸叫他听得真切并非是金属声,反倒更像一声悲鸣。此地确实是有些许古怪,这种情况旧时李玄只在那种生了灵智的本命法器上见过,哪曾想到这条轴承也会如此这般。
  
  
  小朱熟练的打开一块留影石,又将碎裂的轴承收集起来放在箱子中,准备带上去给主家检查,就开始唤来李玄一起更换轴承。
  
  
  后续的轴承更换与机械调试又花费了半个多时辰,随着三人从核心中出来已经是满头大汗,灰尘扑扑的模样了。到底是四十块灵石的重赏,众人不敢轻慢只是简单的喝了口水,就前往一号核心去了。
  
  
  才进入1号核心内,李玄肉眼看去并无什异样问题,尽心去听机械的轰鸣声也十分正常,整个核心似乎都在平稳运转一般。他又巡视了一番,发现并无什异样便将目光投向朱熬。
  
  
  朱熬没有故弄玄虚,直接带两人到了核心的控制台区域,指著仪表盘。
  
  
  李玄赶忙将目光投向此处,只见表盘上的指针正在疯狂地跳动着,灵能传输的压力指数灯频繁闪烁著低压红色警报。
  
  
  “1号核心的问题在于灵能传输大幅减少,5号核心则是几乎断绝了传输。这两处的上部结构都没有问题,我今天早上查了图纸才晓得,这两处的地下结构竟然是连在一起的,我们得下去看看。”
  
  
  很快在朱熬的带领下,他们三人打开了地井口处那块沉重的门板,随即一股强风带着充足的灵气猛的从下面钻出,给燥热的核心中枢带来一丝清凉。
  
  
  识海之中的河洛天书突然变的滚烫起来有些躁动不安的样子,李玄赶忙将手指放在自己的晴明穴处让他平息动静。
  
  
  朱熬只是撇了一眼李璇,小声提醒道:“地气浑浊,未经过滤吐纳有害身体,李工记得屏住呼吸。”
  
  
  说完这话他手中轻画光亮术图,指尖瞬时冒出一缕明光。再对着井口扶梯检查了一圈,这才第一个向下爬去。
  
  
  就挂在扶梯之上,四周漆黑一片阴风阵阵,地下的温度要比地上低个十数度,弄得人心惶惶。
  
  
  三人约莫爬了百多级的扶梯,脚底才踏上坚实的地面,此刻他们已经到了一处石台。
  
  
  轻轻施展光亮术勉强看清了周遭情形,很快朱家爷孙就投入到机械检修的工作之中,而李玄却呆立在原处没有走动。
  
  
  周遭的冷风将一股莫名难受的情愫带上了他的心头,他敏锐的神魂让他注意到就在扶梯边角处有一处棕色污渍,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是一道血迹。
  
  
  经常杀人的修士应该知道,修士之间的血迹能提供大量的信息,甚至能通过鲜血来推算主人的状态。
  
  
  李玄蹲在那细细检查——血迹不大,呈棕褐色,外表已经彻底风干凝固了,有少许裂纹。用手指轻轻抓取一些,双指将它磨成粉末放在鼻尖轻轻嗅了一下。
  
  
  主修木属性功法,修为不低于练气中期,可能是个女人,血迹是约莫在一个月前留下的。
  
  
  没有什有用的信息,但李玄知道此处可能并不简单,朱家爷孙已经离开十数步远了,他赶忙去追。
  
  
  就当李玄三人进入地底的时刻,杨浩已经回到地表了。作为工坊的管理层,他不可能一直在那等待结果。
  
  
  回自家办公室的路上,周遭职员见他都是低头行礼,杨浩却没有半分好眼色。被李玄这厮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让他心中怒火中烧。
  
  
  真**烦,自家哪受过这种气?自打来了这破工坊竟是倒霉事情,前阵子因为生产放缓的事情已经被姐夫高翔骂的狗血淋头,今日竟然被这无名小辈打了一个耳光。要不是有求于人,他早就派人把李玄拖出去暴打一顿了。
  
  
  进到屋内锁上门,将牛皮纸袋随手丢到桌上,就开始听着秘书香甜软糯的汇报著这周的生产进度。越听越不是滋味,很快怒火加上邪火,他再也忍受不住了。
  
  
  他一把将予取予求的秘书拽到身边,扯下外裙就按压在自己身下。这是他的老毛病了——管不住上头和下头。
  
  
  正当他要毕其功于一役将火气发泄出来的时候,桌上的三色风铃突然响起了清脆铃声,随即是大门安保处的通报。
  
  
  是陈氏中介的大陈亲自拜访,大陈是他素来的诨号,用的久了本名也不被人记住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用那肥大的手指用力戳在风铃上,铃声瞬时停止,响起呜呜哀鸣,很快屋内只剩下了满园春色。
  
  
  约莫小半个钟头以后,接连喝了三盏茶的大陈才在办公室中见到杨浩。
  
  
  大陈一米八几,身形魁梧,听说修为已经摸到练气后期的门槛了,在白麓城地界素有名声。若非如此,高氏符业也不会让他来做荐头,请他来寻人维修。
  
  
  到底是自家误了事,等候许久的他也不敢有所怨言。只见他一进门,也不寒暄,只敢站在那对着坐在主座上的杨浩小声赔笑,解释具体情况。
  
  
  身为中介头子的大陈自是懂得察言观色,当他看见位居主座的杨浩面色愈发的阴沉,声音便愈发的小了,说到最后干脆的闭上了嘴。
  
  
  却只听到的一声,杨浩抄起桌上的牛皮纸袋径直砸向他的脑门。
  
  
  大陈赶忙用手去接,就见到杨浩猛的跳过桌案一把上前抓住了他的衣领,扯着他的脖子一字一顿恶狠狠的问道:
  
  
  “你说那位叫李璇的师傅家中有变故赶不过来,还要再等候一天?那我今天早上遇到的李玄是谁?怎拿着你家的委托合同?”
  
  
  大陈人都傻了,他赶忙来看手中的牛皮纸袋,发现确如其事的时候猛的一激灵,呆滞在哪。
  
  
  杨浩看他呆如木鸡的样子不再理会,只是回到书案面前,用手指轻敲红色风铃。
  
  
  未过多久十数名持枪安保紧急集合就在走廊上夹着大陈,拱卫著杨浩往地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