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好!”
  
  
  唐老爷呼吸急促,胸口上下起伏,一张老脸涨红、发黑:“李季,我唐家待你不薄,你…”
  
  
  “爹!”
  
  
  “老爷?”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捂住心口,黑著脸,险些昏死过去。
  
  
  唐明勉强搀住父亲,无奈地叹了口气:“先带下去吧…那个人,带去正堂,我马上到…咳!”
  
  
  “少爷,老爷,我…”
  
  
  李季两颊肿胀,眼含热泪,却不知如何解释。
  
  
  风水问题虽然解了,不过搀著唐老爷离开时,唐明仍有些咳。
  
  
  救人就到底,送佛送到西。
  
  
  唐家已经给过厚礼,既然仍有后患,江枫也不打算走,若能问个清楚,永绝后患,自然再好不过。
  
  
  把唐老爷安顿好,三人又到了正堂。
  
  
  “少爷!”
  
  
  “就是他?”
  
  
  “是。这奴才叫李玉明,半个月前、经李管…李季介绍,方才入了唐家;安置在后院,负责烧水、劈柴。”
  
  
  正堂中,唐明与江枫、秦烟柔站在一处。
  
  
  “嗯。”
  
  
  瞥了眼五花大绑、跪在堂中的李玉明,他若有所思:“难怪没听李季说过。”
  
  
  这个世界很像古代。
  
  
  凡尘俗世、单是洗澡,就要提前两个时辰,劈柴烧水。唐家曾为世家,如今虽然落魄,但用水上也远超平头百姓,府上光是负责烧水的,就有二十余人。
  
  
  “少爷,小的什都不知道啊…”
  
  
  李玉明早就跪在这。
  
  
  到了现在,仍旧满面茫然。
  
  
  “放心。”
  
  
  倒不像唐老爷那般,光凭只言片语、就断定是李季兄弟是过,唐明语气如常:“七日前,我那间房重新装点过,是你找人做的?”
  
  
  “是…”
  
  
  唐明点点头,仍未生气:“那房内布置,是谁做的主,房内的硝石、硫磺,又是谁放进去的?”
  
  
  “这,小人…”
  
  
  李玉明瞪眼张嘴,直接被问傻了:“少爷明鉴!小人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对您的房间指手画脚…那不是,不是…”
  
  
  众人纷纷一愣。
  
  
  甭说李玉明,就算身为管家的李季,也管不着主子。
  
  
  “那,你是怪我爹了?”
  
  
  唐明眼,终于多了丝愠色:“提议装点的是我爹,但工匠是你找来的!具体摆设、布置,我跟我爹都没过问,还不是你们说了算?”
  
  
  “想浑水摸鱼,做梦!”
  
  
  言罢。
  
  
  几个家仆恍然大悟,当即就要给李玉明用刑。
  
  
  这也是世家规矩。
  
  
  少爷宅心仁厚,愿意跟奴才好好说话,你个当奴才的不领情,唐家自然多的是法子对付。
  
  
  “少爷,冤枉啊!”
  
  
  “哼。”
  
  
  李玉明吓破了胆,突然起身拼命挣扎,又被家仆们死死摁住;眼见就要用刑,唐明侧过头,不愿多看。
  
  
  心,却犯了难。
  
  
  有些奴才嘴硬的很,万一用刑也不说…
  
  
  “慢。”
  
  
  江枫忽然上前,拦下了家仆,而后问道:“不必惊慌,如果与你无关,我相信唐少爷与唐老爷,绝不会把你怎样。”
  
  
  “我问你。”
  
  
  “你找的工匠姓甚名谁?”
  
  
  “家住哪?”
  
  
  “家几口,施工头天来了几人,有没有动过房内摆设,可有东西遗失…”
  
  
  连珠炮似的发问,令唐明大皱眉头。
  
  
  这多问题,连听都听不清,李玉明哪能答得上来?
  
  
  “这…”
  
  
  正如唐明所料。
  
  
  突然被问了这多问题,李玉当即舌头打结:“姓,姓黄?我不知道叫啥,别人都叫他黄木匠…家住安乐坊北,好像,好像光棍…”
  
  
  说到此处。
  
  
  后续的问题,他早就忘得精光。
  
  
  可想逃又逃不掉,李玉明满心绝望,一下子崩溃了:“小人,小人记不得了,求少爷赏个全尸…让我爹娘…再看小人一眼…”
  
  
  扑通。
  
  
  李玉明脱力般跪下,掩面痛哭不止。
  
  
  “江道长…”
  
  
  唐明暗暗摇头。
  
  
  这位道长法力高强,可问询的手段,真是不怎高明;这帮奴才不上刑期,根本问不出什。
  
  
  “可以了。”
  
  
  江枫端视着李玉明,嘴角忽然微微上扬:“唐少爷,一下子被逼问这多事,普通人必定没时间造假。”
  
  
  唐明一怔:“道长的意思是?”
  
  
  大脑有些发痒。
  
  
  好像…
  
  
  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正在缓缓打开。
  
  
  “答不出来,才属正常,”江枫神态自若,解释道,“先是哭口煞,解煞的同时、又中了新的圈套,可谓环环相扣。”
  
  
  由此可见,做局之人心思缜密。
  
  
  如果有意掩藏。
  
  
  自然会事先以某种方式,让李玉明对他的种种信息、牢记于心。
  
  
  那。
  
  
  事发之后,若有人问起。
  
  
  对于此人的种种信息,李玉明自然能不假思索,一口气全答上来。
  
  
  “所以答不出来…”
  
  
  恰恰能说明,李玉明没说谎。
  
  
  没错!
  
  
  听过江枫的解释,不止唐明、秦烟柔,就连跪在地上的李玉明,也惊讶得忘了哭。
  
  
  正堂之中,落针可闻。
  
  
  片刻后。
  
  
  “不错!”
  
  
  “道长推论,真叫人大开眼界!”
  
  
  唐家家仆们大睁两眼、彼此对视,均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秦烟柔虽没说话,但打量著江枫的目光之中,已尽是惊讶。
  
  
  这小道士,果然不可轻视。
  
  
  唐明紧紧握住江枫双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多谢,多谢道长!李玉明,是唐家错怪了你,快快松绑!”
  
  
  “你们,立刻去安心坊…”
  
  
  “是。”
  
  
  过了盏茶功夫,黄木匠被带来唐府。
  
  
  正如李玉明所说。
  
  
  这人老实巴交、是个光棍,整日除了做木活、就是喝酒。
  
  
  “少爷冤枉啊!”
  
  
  唐明问起装点厢房之事,他也不藏不掖:“装点厢房,不止要木匠…这种活在咱萍城,都是江沙帮一手操持。”
  
  
  “江沙帮?”
  
  
  “正是…”
  
  
  离了江沙帮,萍城工匠就是一盘散沙,你干你的木活,我干我的瓦匠,想凑到一块、做整房修缮,那就看雇主找不找。
  
  
  江沙帮则不同。
  
  
  它本是跑船的船夫、纤夫、渔民…为了对抗流氓、悍匪与官府不公,临时拼凑的,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帮派。
  
  
  其帮主偶然得知,城做工的情况,才自发当起好人。
  
  
  “哼,说什不收一文钱?”
  
  
  黄木匠哼哼两声,冷笑起来:“咱还当江沙帮是什好东西,敢情背地干着这种勾当,暗暗发歪门邪道的财。”
  
  
  “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