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凤鸾赌对了!重伤下的黑熊,已经没有力气再爬树。
  云凤鸾心底稍微松了一口气。
  “咔嚓。”一声,她拽着的树枝,突然发出一声轻响,底下是黑熊暴怒的咆哮。
  “难道今日要死在一只畜生手上?”云凤鸾在心底自嘲一笑。
  又一声咔嚓脆响,树枝应声而断,云凤鸾想伸手去够剑,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疾速摔落在地,云凤鸾感觉整个肺腑都是生疼的,可预想被黑熊撕裂那一场景并未发生。
  她转头,骤然对上了顾思危那带着银质面具的脸庞。
  两人四目相对,顾思危抽出插入黑熊心口的那一柄利剑。
  他快步地朝云凤鸾走去,脚步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鸾儿,终于找到你了。”
  他上前一步,把云凤鸾抱到了怀里,头抵着女子的额头,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终于让他松了一口气。
  “我们以后不闹别扭了好不好?”顾思危低声说道。
  云凤鸾心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在生死关头的那一刻,她承认,她眼前是闪过这人的面容的。
  云凤鸾刚想开口,却突然睁大了眼睛,她用尽全身力气把顾思危推开,自己再次被拍飞了出去!
  是另一只黑熊,它低下头,在已经死掉的那只黑熊脸上舔了舔了,然后仰天发出一声熊啸!
  接着朝云凤鸾扑去,黑熊双眼血红,痛失爱侣的悲痛,让它彻底发狂!顾思危拔剑而上,一人一熊缠斗在了一起。
  “主子避开!”身后传来九开的大吼,无数短剑没入黑熊的身体,黑熊终于倒在了地上,和它的爱侣一起。
  “鸾儿!”顾思危跌撞着跑向奄奄一息的女子。
  云凤鸾嘴角不断地有鲜血溢出,她看向顾思危,似乎是想开口,却终是没了力气。
  她胸前的衣襟已经被鲜血染透,裙摆,衣角也都布满了血痕,好像落梅点点,那么轻轻一碰,就碎了。
  顾思危压根不敢去抱他,他不确定云凤鸾到底伤在哪了。
  他只能用手握住云凤鸾冰凉的手掌,不断地在手里揉搓着,喝着热气,“鸾儿别睡,千万别睡!”
  “鸾儿!”远处又传来了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是萧弈。
  他快步地走了过来,刚伸手,就被顾思危一把甩开,“滚开,别碰她!”
  此刻云凤鸾已经昏迷,平时那双雾气飘渺的眼眸,此时正紧紧地闭着,脸比那晶透地玉还要白上三分。
  萧弈只觉浑身的血都要凝固了!
  “宋铖来了没有?”他朝身后的引泉怒吼道。
  突然他取出随身携带的那枚平安扣,从里面拿出了一枚褐色的丹药。
  他刚一上前就被顾思危身边的暗卫挡住了。
  “滚开!”萧弈面沉如水,“这是鸾儿之前给本宫的保命丹药,要是不想她气绝就喂她服下!”
  暗卫这才让开了。
  萧弈一把挥开顾思危,他轻轻把云凤鸾扶了起来,掰开女子的下颌,把药丸强硬的塞了进去!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儿的嘶吼,执书拎着宋铖飞奔下马,来到了云凤鸾的面前。
  “主子!”执书双腿跪地,不可置信看着眼前一幕。
  宋铖的药箱都险些拎不住了。
  “大殿下,快把主子平放。”
  “我刚给鸾儿吃了这个丹药。”萧弈把另一枚丹药递给宋铖。
  “幸好!这是吊命的!”宋铖看了一眼丹药,随即拿出一枚银针刺入云凤鸾的人中。
  他自从搭上云凤鸾的手腕,眉头就没松开过。
  “主子此刻命悬一线,我列个方子,这药必须一炷香内喂进去,否则,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难以医治。”说完,他抬手写下一张方子。
  “执书,你立即去准备,半炷香内见不到药,你提头来见。”萧弈看向执书。
  “来人,带鸾儿回府!”
  “不能回,皇陵挨着护国寺,去那里也免去颠簸之苦,再者太妃在那,鸾儿的清白不能遭到任何人质疑!”
  “人都死了,要什么清白?”萧弈怒极。
  “大殿下,还是先去护国寺吧。”宋铖朝萧弈行了一礼说道。
  风吹过,云层堆卷而出,山坳间,只余两只黑熊的尸体。
  远处,一地势略高的位置,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男子,静静地看着山涧处发生的一切,他身后站着一个孩童。
  那孩童怀里抱着一个狐裘,却被那人抬手挡住了,他看着远处,没有一丝血色的手指在轮椅上轻轻地叩了叩,“可真难杀啊!”他嘴里喃喃低语。
  护国寺内,孝慧太妃所居的偏殿内,此刻烛火通明。
  浓郁的苦药味遍布了整个偏殿。
  云凤鸾躺在床榻上,始终没有醒来,方才药已经被顾思危强喂了进去,但刚一喂进去,不到片刻,就被女子悉数吐了出来。
  宋铖再次把脉,皱眉,“这药必须让主子喝进肚子里才可以。”
  孝慧太妃也坐在主座上,看顾思危这副样子,也难免着急,忍不住在屋里踱步。
  “怎么回事?为何药喂不进去?”她看着床榻上的云凤鸾,不由开口斥责道。
  “回太妃,主子受伤太重。是以药喂不进去。”
  这时,执书又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汁,匆匆走了进来。
  顾思危刚想接药碗,就被萧弈先抬手接过,他看了一眼宋铖,“会不会鸾儿因昏迷,过于防备才会如此?”
  宋铖眉间紧皱,故而点了点头,“也有可能。”
  说话间,萧弈端着药,已经走到了云凤鸾所在的床榻边,他端着药,在云凤鸾耳边轻声唤道,“鸾儿,是阿兄,听话把药喝了,我们一起去燕山,去看阿景和你母亲,鸾儿你不想他们吗?祖母已经病了,你好好喝药好不好?”
  顾思危看着病榻上的女子,眉间似乎有所松动,心底仿佛有个地方被风贯穿了,弥漫起密密麻麻的疼痛和苦涩。
  最讽刺的是,他还要平静地接受这一切,指节按在腰侧悬挂的玉佩上,顾思危眼底猩红一片。
  孝慧太妃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却什么话都没说。
  病榻上,云凤鸾却突然咳了一声,这一声咳嗽,把体内的鲜血和药汁全部咳了出来。
  “鸾儿没气息了!”萧弈手中的碗砰的一声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