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两个多时辰，沈姚想到久旱必蝗，蝗虫在雨后会加速孵化，到那时只怕连剩下的粮食都保不住，“我换些药水留给太守，让他分给百姓防治蝗虫吧？”
今年汉中郡的粮食产量肯定会受影响，还好有其它郡的红薯和土豆可以缓解压力。
“好，那明日我们回咸阳。”嬴政不宜在外太久，他要回咸阳处理粮价和流民安置问题。
第二日清晨，马车上，沈姚在颠簸中睡着了，嬴政闭目养神，他骤然睁开了双眼，忽听一阵箭矢破风之声，须臾间马车便被射中数箭。
车夫眉心正中一箭，气绝身亡，马受了惊吓奋蹄疾驰，横冲直撞地向前奔去，好在一名暗卫出现，及时接手，在门外恭敬地问道：“您没事吧？”
“无碍，带人解决他们，记得留活口。”
“是。”
沈姚一下子清醒了，马车并不隔音，外面双方激烈交锋，正进行着一场猛烈的厮杀，四十几个黑衣人手握长剑环伺过来，企图冲进内圈。
嬴政气定神闲，一把将边上的沈姚拉过来，“离窗户远些，危险。”
沈姚并不害怕，反而隐约有一丝兴奋，只可惜自己不会武功，“政政，你说这是谁派来刺杀你的？”
“马上就知道了……”
即使对方有备而来，武功高强，但面对系统出品的暗卫还是相距甚远，刀光剑影中，血水四溅，尸体遍地都是。
随着数道飞镖射出，远处的弓箭手被杀，最后两名浑身是伤的杀手见任务失败，对视一眼，想服毒自尽，暗卫身经百战，这点小伎俩见得多了，提前预判拦住了他们。
可惜暗卫检查发现这些杀手竟然是哑巴，听到暗卫的回复，嬴政并不意外。
暗卫问道：“暂时无法查出那些人来自哪？请……”
马车内传来嬴政平淡的声音，“不用查了，继续赶路。”
“是。”
暗卫再次藏匿起来，马车周围的侍卫也将兵器收好，刚才的恶战他们完全无法介入，不在一个级别，冲进去就是找死。
“王上身边的人真厉害，那招式我都没看清，人就倒下了！”
看着侍卫甲的一脸崇拜的样子，侍卫乙在心默默吐槽：杀你也挺快，剑都不用拔……
马车内
“为什不让暗卫继续查下去？总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的。”沈姚不认为嬴政会这好心放过那些人。
嬴政不紧不慢地说：“无非就是六国中的人，这都不重要，冠冕堂皇的攻打理由，本王不需要了，就让他们再挣扎一下，不然多没意思……”
沈姚一时哑口无言，这话听着忒嚣张了……但没毛病……人家有嚣张的资本……
等嬴政他们回到咸阳，随着马车离王宫越近，空气中焦味也越来越明显……
影已在宫门口等候，见嬴政从马车上下来，立即上前汇报情况，“王上，昨日太妃的宫殿失火，太妃殁了……”
“原因？”
“烧得一干二净，但可以肯定是殿内先烧起来的，这是前两天查到的。”说着影从怀中取出一遝信。
嬴政接过来，将每一封信都拆开，脸色越来越不好，这些都是太妃与楚国王室的书信往来，面涉及了一些秦国机密，最近一次正好是关于五国伐秦。他回想起返秦时第一次见到那个女人，敦诗说礼，性情温良，甚至说是谨小慎微，即使证据都摆在面前，嬴政还是有所怀疑，这些事是一个深宫女子能做出来的？
“这些……确定是她的笔迹？”
影认真回答道：“是，不止这些，纸张未造出之前，还有用绢帛写的……”
回章台宫的路上，嬴政一言不发，沈姚也毫无头绪，在一边没有说话，已经发生的事都会偏离轨道，更何况历史上成蛟的母妃戏份并不多……
偌大的章台宫殿前，只有成蛟顶着烈日，独自跪在门口，“他在这跪了多久？”
影回答道：“火灾之前就已经在这。”
嬴政眼底闪过一抹复杂，汗水浸湿了成蛟身上的衣服，头发也全是汗，一天一夜的时间让他脸色惨白，唇也因为缺水而干裂，地上那烫人的温度，隔着布料源源不断传到了他的皮肤上。
直到面前的阳光被挡，成蛟慢慢抬起头，涣散的目光汇聚在一起，他从喉咙硬叫出一声“王上”，嗓子也是火辣辣的痛。
看着成蛟憔悴的模样，嬴政并没叫他起身，“你跪在这做什？”
面对嬴政的明知故问，成蛟没有丝毫犹豫，“母妃私通楚国，臣难辞其咎！”
“这件事你什时候知道的？”
成蛟低下了头，艰难开口，“王上……离宫之前……”
“那你想让本王如何处置？”嬴政缓缓说道，他也没想到成蛟如此坦诚，明显是包庇了他的母亲。
“褫夺爵位，贬为庶人，王上若不解气，处死亦可。”
嬴政看着成蛟小小的身躯，反问道：“长安君是秦国人还是楚国人？”
成蛟斩钉截铁地说：“当然是秦国人。”
嬴政正言厉色地训斥道：“若这件事与你无关，就不要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你的母妃是楚女不假，但你要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切记不可妇人之仁……”
成蛟无言以对，仍跪在地上。
嬴政深深地看了成蛟一眼，“除了这件事……你是否诳骗过本王？”
“没有……”嬴政看不到成蛟的神情，只得到两个字的回复。
真相似乎显而易见，成蛟的母亲是畏罪自杀，如今死无对证，可一切太顺理成章了……这次的事情让嬴政对成蛟起了疑心，就像成蛟说的，他完全可以杀了成蛟，以绝后患……
“你是长安君，既已有自己的宅院，以后就出宫居住，正是读书的年岁，日后做个饱识之士也很好……”
成蛟怔在原地，盯着面前的石砖，过了半晌才说道：“多谢……王上……”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双腿早已没了知觉，只强撑著一步步向外走去……
沈姚看着成蛟单薄的背影，心很不是滋味，他才失去了母亲，政政刚才短短的几句话又决定了他的一生。
不过和历史上的其他君王父杀兄，九子夺嫡相比，嬴政对成蛟已是仁慈了，想必是顾念著往日的情分，毕竟成蛟是除嬴政外，秦国另一位合法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