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昀瞅著那剑尖,不动声色地往后退,脑子转了转。
那人?
黑衣人?
看来这女子是跟黑衣人有仇吧,追着他来的,刚刚应该只是碰巧把自己救了。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可她为何拿剑指著自己呢……
难不成没追到人,把气撒他身上?
有可能。
祈昀清清嗓子,温声道:
“女侠不要误会,我跟他没有关系,你也看到了,他刚刚还想杀我。”
“那他为何要杀你?”
“呃……我猜测他是受人之托,来杀我灭口的。”
女子眉头微微蹙起。
“受谁之托?”
祈昀再次瞅向那剑尖,实在是不太习惯。
他干咳一声。
“女侠,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我们之间,似乎没有必要刀剑相向吧,毕竟刚刚你还救了我一命。”
他说着,稍微移开了一点剑尖,笑得人畜无害。
女子愣了一下,顿了好一会儿之后,倒是很给面子地把剑入了鞘,但出口的声音,还是同样冰冷。
“受谁之托?”
祈昀没有急着回答,思索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
“敢问女侠,是跟那黑衣人有仇?”
“……”
祈昀本也不指望她会老实回答,却没曾想,等了一会儿,那女子开口了,声音似能冻死人,还夹着一丝愠怒:
“我不知道他是谁,他有我需要的东西,可我还没来得及问,就让他杀死了!”
说话间,女子美眸瞪向了常圆缺。
祈昀惊奇,看向常圆缺,后者一脸尴尬,脸憋得通红。
“我,我怎知道他受了这重的伤,一不小心力气使大了,我不是故意的……”
“……”
那杀手原来竟是死了,不是逃了?
祈昀于是抬头又问:
“女侠需要他的什……”
待感受到那女子冰冷的眼神后,祈昀识相地闭上了嘴。
看来这不能问。
窗外此时天色还暗着,祈昀稍加思索,最终推起素舆。
“请跟我来。”
随即几人一前一后,行至清乐坊门前。
祈昀停下,告诉女子:
“托黑衣人杀我的人,就在面,是这的老板。”
女子看了眼清乐坊,没有丝毫犹豫,利落的身影上前,脚一踹,门便应声而开,人一闪,就进入了黑暗。
随后清乐坊内就传来一阵劈啪啦的声音。
片刻之后,那女子便拎着一个矮胖中年男人,从楼上飞了下来,速度之快,让祈昀感叹不已。
“是他吗?”她问。
祈昀乖乖点头。
被抓住的丁旷一看到祈昀,顿时吓得脸色发白。
他本也没睡,就等著杀手带来好消息,谁想到却等来一个可怕的女子,一下子把他拽出来。
这祈昀,竟还活着!
那可是他花重金请的杀手啊,听闻从未失手过!
原本得知那祈昀有青魂在手,他也不敢小觑,可如今连那杀手都败了……
丁旷背上冷汗渐出,心有余悸。
这还能如何是好?
由于祈昀坐着,另外两人站着,他想当然以为那两人都是他的手下,于是腿脚发软,直接就跪倒在祈昀面前,磕起头来。
“祈公子,你饶了我吧,我有眼不识泰山,你让我做什都可以,我都听你的!”
祈昀眯起眼,心有点好笑,即使自知是狐假虎威,也十分怡然自得,他整理了下袖子,眼神有点冷。
“是吗?什都听我的?”
“听,听!”
“不打鬼主意了?”
丁旷擦了下冷汗,嘴唇煞白著不断摇头。
“不打了,不打了!”
祈昀偷偷看了眼黑衣女子,随即问丁旷:
“行,那你先告诉我,你派来的杀手是谁。”
“他?呃……他是我重金请的,我只知道他叫禹忌,从,从云河村来的。”
云河村?
“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了,我只知道这多,其他的我都不知道啊。”
丁旷汗如雨下,看起来不像在说假话。
祈昀想了想,禹忌这个名字,好像也在哪听过。
兴许是最近新冒出头的杀手吧。
眼前寒光突然一闪而过,祈昀吓一跳,只见那女子又出了剑,抵在丁旷的脖子上,丁旷脸色唰一下就白了,抖如筛糠。
“女,女侠,祈公子……”
那女子无视丁旷惨白的脸,声音冷如冰霜:
“我问你,你找来的杀手所使功法,你可知道什?”
祈昀感慨。
看来这女子就是这个习惯,问话一定要拿剑对着别人。
“女侠饶命,我,我不知道啊,我只是请了个杀手,我真的不知道……”
“那他住在哪?”
“他,他就住在小店。”
女子转头一瞧,祈昀看到她眼前一亮,随即她就攥住丁旷的后衣领,又把他给拽回了清乐坊。
祈昀和常圆缺面面相觑。
但是很快,女子又把丁旷给拎出来了,本来有的喜色又恢复了冰冷。
祈昀看她这个样子,斗胆猜测她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只见那女子出来之后,放下丁旷,对着祈昀二人一抱拳,竟还道了声谢,便打算离开。
常圆缺看了她几眼,表情不明,也跟了上去。
祈昀不明所以然,本也想跟上,只是一转眼看见丁旷,他顿了下,没有立即跟去。
反而等他们稍微走远了点,才回头对丁旷笑笑,笑意略狡黠。
“丁老板,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丁旷一滞,冷汗旋即滴了下来。
“祈,祈公子,你说,你说!”
祈昀压低了声音,悄声说:
“明日午时,会有一个女子来清乐坊找你,名唤玉舞,我希望,你能帮我放到朝乐队。”
“朝,朝乐队?”
“是。”
丁旷霎时睁大了眼睛,看着那温润男子,怔愣半天。
这下他可算明白了。
这位祈公子,原来打的是朝乐队的主意!
当今天子爱乐,朝乐队,是每年从各地挑选出来的貌美且琴艺不低的女子,这些女子都会被送到皇帝面前,有机会在皇帝面前献艺。
也就是说,她们有机会接近皇帝。
清乐坊作为京都第一乐坊,自然每年都会推上几个女子。
更何况,其背后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左相之子付仇千,更加不会放过此等机会了。
但也正因为如此,那些女子都是付仇千自己精心挑选的,若想成功弄进去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丁旷还是要做些努力。
丁旷逐渐回神,疑惑地眼神看向祈昀。
“祈公子,你……”
祈昀打断了他,只问:“如何,能做到吗?”
丁旷识趣地闭上嘴,擦擦汗想了又想,最终皱了一张脸,艰难地点点头。
“能,能……”
祈昀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
“放心,你的事,我一个字都不会说,你就继续安心做你清乐坊的丁老板。”
丁旷面如土色。
“谢,谢谢祈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