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族中大伯当即拍板,将小儿子叫到跟前,让他给陈观楼敬酒。
  
  “以后你就跟在楼哥儿身边做事,凡事都要听楼哥儿,他让你往东你就必须往东,别扯蛋。楼哥儿教训你,也是为了你好,你要是不服气,不用楼哥儿动手,老子先将你打服气。记住了吗?”
  
  陈观新只比陈观楼小一岁,小时候还在家族私塾一起读过书,前后桌的关系。
  
  陈观新一直看不惯陈观楼,他对对方的印象还停留在读书那会,迂腐穷酸不懂变通。他眼睛长在头顶上,“爹,我不想去天牢。”
  
  “不去天牢,你想去哪里?混账小子,你再敢说个不字,老子现在就打断你的腿。”
  
  亲爹一发威,陈观新腿肚子就跟着打哆嗦,早就形成了应激反应
  
  但他还是想垂死挣扎一下,“可是,你不是说天牢是贱业,陈观楼自甘堕落……”
  
  “你给老子闭嘴。”族中大伯气坏了,脸色铁青。不过他身怀川剧变脸的精髓,上一秒还在严父教子,下一秒春风满面,歉意道:“小楼,你别听臭小子胡说。早前,大伯不了解天牢的状况,的确说了些胡话。不过现在大伯知道了你的本事,过去的就都过去了。你说是不是?”
  
  陈观楼心中了然,抿著唇一笑,“大伯客气了。不了解天牢状况的人不止大伯一个,我懂,我都懂,我从不放在心上。”
  
  “如此甚好!年轻人就该跟你学习,大肚能撑船,将来肯定能干大事。”
  
  “他就一天牢狱卒,能干什么大事啊!”陈观新插刀本事,属实了不起。直接背刺他亲爹。
  
  族中大伯再也忍受不了这个蠢儿子,跳起来就拿拳头揍。
  
  大家赶忙劝解,将两父子拉开,“息怒,息怒。”
  
  “大哥何必同新哥儿一般见识。”
  
  “新哥儿还小,等他历练个三五年懂事了就好。”
  
  “上了年纪,千万别和年轻人置气,当心气坏了身子。”
  
  族中大伯一边听着乱糟糟的劝解声,一边悲从中来,指著小儿子,怒吼道:“陈观新,老子问你最后一次,你听不听话?要不要跟着楼哥儿干?”
  
  陈观新这会是真的被吓住了,他从未见过亲爹这般又伤又痛的模样,平白老了十岁。他很是心虚,下意识就给跪下了,“爹,我听你的还不行吗?你让我跟着陈观楼干,没问题。不就是当狱卒,我吃得了这个苦。爹,你可千万别有个三长两短啊,儿子背不起气死你的骂名啊!爹,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好歹撑个十天半月的……”
  
  “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子。”
  
  新一轮的父子大战再次开启。
  
  今儿这席面,真是值了。不仅吃了一桌上等的酒席,厨子祖上还是御厨,还见证了一场父子天伦之乐。
  
  酒酣耳热,族中自有人积极主动张罗著,要去给老太太,二老爷,还有两位夫人请安。
  
  族中大伯拍板,“就让小一辈的去,都去都去。小一辈的,大部分都没见过老太太和两位夫人,趁着这个机会,露个面也好。”
  
  陈观楼本不想去,但他现在俨然是同辈中最有钱的一个。比他有钱的家庭肯定有,而且不少。但是年轻一辈自个手里头的钱比他多的,真找不出。
  
  新
  年轻人没个营生,每个月都指望着家里的月例银子开销。一个月纵然有五两银子的月例,加上过年多一点,一年撑死也就七八十两而已。
  
  陈观楼一个月的收入都不止这点钱。
  
  他要是不去,年轻一辈中,真没有一个拿得出手。能拿得出手的年轻人,都跟随大老爷上了前线挣军功。
  
  所以,他必须去,还要带头。
  
  族中大伯拍着他的肩膀,“勉强说起来,你也是在官面上混饭吃的人。到了老太太跟前,多说说吉祥话没坏处。”
  
  陈观楼点点头。
  
  既然决定去请安,他肯定会将事情办好。他不是那种,勉为其难做某件事还怀揣怨气故意把事情办砸的人。
  
  他属于要么不做,既然决定做某件事,就会放下一切偏见怨气,好好办事的人。
  
  做事情嘛,不能落个两面不讨好的地步。
  
  “大伯放心,不就是请安。我在衙门,给上官们请过无数次安,分寸我懂。”
  
  “这样我就放心了。去吧,去吧。早去早回,回来后我们再继续喝。”
  
  陈观楼和同辈的十几个年轻人,跟随领头的管事,前往侯府后院请安。
  
  侯府的前院,显得大气端庄厚重。进了后院,才发现别有洞天,两个字:豪奢!
  
  大冬天,花园里面的花朵正在盛开。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用琉璃建了花房,只为冬天赏花。
  
  光是这一项的开销,一个冬天,至少也是几千两银子。
  
  更别提一路上的装饰布置,将锦缎丝绸用作回廊幔帐。就好似锦缎丝绸不要钱似的。
  
  “这是南锦,一匹至少二十两银子。这里至少用了几十匹上百匹。妈呀,这得多少银子。”陈观新听他爹的话,一直跟在陈观楼身边。小少爷,从小养出的眼力见,一个劲的啧啧称叹。
  
  还没叹完,又惊呼一声,“那个插花的瓶子分明是前朝官窖出产,拿到外面至少能卖三五百两银子。如此贵重的瓶子,竟然就摆在外面插花,也不怕摔碎了。”
  
  一路走,一路叹。
  
  陈观新粗略算了算,这一路上的布置,少说花费了七八千两银子。这仅仅只是材料费,还不包括人工赏钱,以及中间的损耗。一场家宴,耗费上万两,何至于如此。
  
  太过豪奢。
  
  他啧了一声,“侯府果然奢侈。同样姓陈,瞧瞧这差距。楼哥儿,你就没点想法。”
  
  陈观楼呵呵一笑,“谁让你曾祖没投个好胎,若是能投生在大房夫人的肚子里,如今你就是侯府的小主人。”
  
  陈观新切了一声,“我家好歹还没出五服,论起来,我家同侯府可是正经的族亲。”
  
  陈观楼嗤笑一声,“没出五服,你也见你能沾上侯府的光。我说你,你怎么没跟大老爷去前线,不会打仗,总会识字算账吧。”
  
  陈观新一听这话,脸色就有些尴尬还有点心虚,眼神也跟着躲闪。
  
  陈观楼似笑非笑,“莫非你去了,但是被刷下来了?”
  
  “谁说我被刷下来了,我是不爱去金州那鬼地方吃沙子。”
  
  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