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对李诺一的话，一半认同，一半还是有所保留，在他看来，两国说起来是朋友，怎么也要维持些基本的脸面。
“秀才，你啥时候见过富人有穷朋友了？即便是有，那也是富人要利用这个穷人，别说什么情谊，那只是用来粉饰的、不值钱的外衣。”
秀才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不服气地说：
“大家的高层都说是朋友，他们说的总不是假的，按你的意思，他们口中的朋友该怎么解释？”
李诺一吸了一口烟，然后轻轻吐出，回答说：
“简单，双方彼此认可有交换的价值，而且这种交换双方都没觉得吃亏，自然就是朋友了，至于你说的情谊，和这个词无关。”
“如果没东西可以交换了，或者一方的胃口无法被满足了，那会怎样？”
“被奴役或者成为敌人，简单的很。
我以前就和你说过，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秀才沉默了，不再说话，低着头将手中的烟一口口地抽到了底。
“走了，前面的路程还远的很，我们不能停留太久，争取在白天多赶一些路。”
李诺一掐灭烟头，然后用脚将烟头踩到土里覆盖住后，对情绪有些低沉的秀才说。
秀才也将烟头埋进土里，一言不发地上了直升机。
等直升机再次飞起来足足有五分钟后，秀才突然冒了一句：
“我觉得你说的还是有问题，将朋友搞的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是我们处事的遵旨。”
李诺一笑了，这个秀才还在纠结。
“没错，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这自然是正确的，可是我问你，拿什么来团结？感情吗？”
秀才愣住了，他想了想，然后转向李诺一，盯着他不出声。
“看我干什么，专心驾驶。”
“我在想，我有什么可值得你交换的？”
李诺一伸出手，一把将秀才的脸推向了前方。
“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我们是战场上过命的交情，而且我说的很清楚，那些都是形容国家和国家之间的，和我们个人有什么关系？”
秀才长舒一口气，不无忧虑的回答说：
“我真怕你把你的理论，也用在我和特战队的战士身上。”
“你还蛮会联想的，将心放到肚子里吧，我这个人啊，有所为有所不为，就算我看透人性，也决不会辜负救过我命的人。”
“那如果没救过你、没和你并肩战斗过的人呢？”
秀才有些不依不饶，今天战斗机的事带给他的冲击有些大，他一时消化不了，下意识地用这种方式来消解内心的情绪。
李诺一能理解秀才此时的心情，所以耐心地陪他聊天。
“那就不一定了，和我不相干的人，我为什么要理他们？”
李诺一很自然地回答了秀才的问题，他觉得这样的回答没什么毛病。
“不对啊，你前面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无私付出了那么多的好东西，基本都是给不相关的人，用来造福别人了，也没见你要求什么回报啊？”
“呃！”
秀才的话让李诺一顿时语塞，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沉下心来想了想，才斟词酌句地回答说：
“秀才啊，你也不要把我想的太，想的太那个了。”
“你是说高尚吧？”
“对，高尚，说起高尚，我比你们差远了，我给你讲个故事。”
“你说。”
“就是说啊，有个记者采访一个老农，问他道：如果你有一百亩地，你愿意捐给国家吗，那老农说，愿意。
记者接着问，如果你有一百万，你愿意捐给国家吗，那个老农也毫不迟疑地说愿意。
后来，记者又问，如果有一头牛，你愿意捐给国家吗，秀才，你猜他怎么回答？”
“当然是愿意了，多的都舍得，我不相信他会不舍得一头牛。”
秀才一秒都没耽搁，立即出了回答。
“你错了，那老农说，不愿意。”
“为什么？”
“嗯，记者也这样问，那老农说，因为我真的有一头牛。”
不像后世的人，听到这个段子会发出会心的笑意，秀才反而是眉头紧皱了起来。
半天后，秀才才喃喃地说：
“如果是我，即便只有一头牛，我也愿意。”
唉
他正不知道该如何接着聊天，秀才突然像反应过来一般，转头问道：
“你的意思是说，你有不止一头牛，所以，送出去一头，你一点也不心疼？”
李诺一迟疑着，微微点了下头，算是认可秀才的推断。
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这样，反正就是一心想帮助这个一穷二白的国家，但是仔细想想，如果自己没有外挂，自己是否还能这样义无反顾？
“或者可以这样说，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可能我在你的心里很高大，但是或许我并不是你想像的那样，我只是一个凡人。”
李诺一补充了一句，他有些纠结，自己在后世，也是明哲保身的人，从来没想过要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你错了，这次我可以非常肯定，你是错的！
凡人怎么了，那些在前线冲锋的战士，哪一个不是凡人，他们没有牛，但是他们有自己的生命，有自己的亲人，在国家需要的时候，你见过有几个会犹豫的？”
秀才有些激动，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话。
李诺一看到秀才脸上充血，双眼清澈无比，瞳孔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你说的对，在国家真正需要的时候，可能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几千年来，我们这个民族，无数次用事实证明了这一点。”
李诺一被秀才提醒，忽然意识到，其实自己一直都埋藏着深厚的家国情怀，只是和平时期，自己也意识不到罢了。
得到李诺一的认同，秀才紧绷的脸上终于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你悄悄告诉我，你有几头牛？”
开心后的秀才，没忘记刚才的话，他放低声音询问。
“哈哈，秀才，收起你的好奇心，我只能说，我有广阔的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