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6.12.23,1:07a.m,天气:多云
第九集团军驻圣斯科莫堡第二军营征用的风雪村内,一间民宿传出由低吼、呻吟与哭泣交织而成的歌曲。
屋内播放的音乐由一位无辜村姑所演唱,伴奏是陷入了狂乱的士兵负责。
就在前不久,村姑的丈夫和不到一岁大的儿子死在了自己面前。
而现在,杀害她丈夫和孩子的野兽还在肆意欺辱着她。
“哭哭唧唧的,吵死了!
“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想和我共度良宵,这是你的荣幸!”
村姑从不停歇的哭喊让士兵感到烦躁,像有蚊子钻进了脑子一样。
啊啊啊啊啊啊!多聒噪!
这让它想起了昨晚在它办事时嚎啕大哭的婴儿,那时它被吵得受不了后便走上前去拿起来摔了一下就没声了。
噢噢噢噢噢噢!正是这样!美妙的手段!
它想到了个好办法,于是抓着村姑的脑袋往墙上砸了几下。
世界安静了,或许也是在无声的哭泣。
它继续蠕动着,享用身前的美味,肉体如蛆一般扭动,散落在地上的军装上衣印有“上等兵”的军衔,不过此时它倒了过来。
屋外隐隐约约传来哀嚎,但它只是沉醉地享受着难得的愉悦,压根没有在意。
战争,战争...正是战争让它获得了它曾经难以想象的权利!
啊啊啊啊啊啊啊!只要这世界更加混乱,它就能得到更多口牙!
“哢哢哢......”
大门在悄无声息间打开了,一道黑影遮住了屋外的火光,他一步步朝着传出掌声的房间走去。
安尔轻轻打开房门,一股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安尔不禁别过头。
缓了一下,安尔往屋内看去,前方是一具枯槁的人形掐住一位昏死的女性拼命鼓掌。
床边的婴儿摇篮旁的地上被染红了,深红色的地面中心是一团黑影,安尔没有细看。
安尔的呼吸变得沉重,眼中迸发出刺眼的猩红光芒,他抄起匕首直接刺向前方的野兽。
“啊--!”
安尔在它背后来了一下,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然后将它推倒在地。
剧烈的痛苦让这野兽惊恐不已,没有多想,它直接向袭击它的安尔连连求饶道。
“不要!不要!求...”
安尔直接抹掉了它的脖子,左手按住它的头部,仍旧不断地挥舞手中的匕首。
他在今夜的火光下看到了太多相似的场景,心中堆积的情感在此刻沉默地爆发了。
一下接着一下,安尔的视线慢慢被染红,直至眼前的世界被血液浸透。
当一切都结束时,安尔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染成了鲜艳的红色,他剧烈地喘息著,扯下野兽的头部,一步步走到床前。
床上的女性已经不再呼吸,她只是睁大了双眼,注视着这个世界至最后一刻。
安尔提着兽首在她眼前晃了晃,然后扔出了窗外。
就在安尔准备离开房间时,转过身的他发现了躲在角落阴影死死捂住嘴的女孩。
他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强烈而复杂的情绪,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安尔小心地走近那位女孩,她一动不动,只是捂著嘴、睁大了眼睛看着安尔慢慢接近。
他抱住了那位女孩,她身上充满了污秽的气息,但安尔已经不在意了。
“抱歉。”
安尔闭上了眼睛,感受到怀中的女孩渐渐停止了颤抖,他便松开了手,眼中散发出瑰丽的玫红色彩。
“看着我。”
安尔捧着她的脸庞,直视着她灰暗的瞳孔,女孩随之昏迷了过去。
他抱起女孩,离开了房间。
【外面的世界已经成为了一片火海,外围的火焰正一点一点的往内圈蔓延。
【痛苦、丑恶、苦难、癫狂、绝望......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漫天烈焰吞噬、净化。
安尔看着怀女孩那满是脏污与泪痕的脸颊,低下头亲了一口,带着她朝远处的火海一步步走去。
【火,会净化一切。】
......
7:10a.m,天气:小雨
第九集团军驻圣斯科莫堡第二军营的伤员安置房处。
一位医生紧握住伤员的手,不断呼唤着他,而一旁有着青色中发的助手则拿着手册不断书写记录。
“你好!士兵!能否听见?!”
安尔艰难地睁开了眼,一位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印入了他的眼帘。
“你好,士兵,还记得你是谁吗?”
“我...我是......厄恩。”
医生接着问了安尔一些基础的问题,安尔都半真半假地一一回答了。
“好的,长官,这位士兵并无大碍。”
医生对着走来的壮汉报告道,壮汉对着医生点了点头,医生略微弯下腰鞠了个躬。
“莉莉娅,还有其他伤员,我们该离开了。”
“好的,老师。”
壮汉看着医生带着助手离开后,手上拿出一枚不知名的狗牌对着安尔询问道。
“这是你的?”
安尔在身上摸索了一下,什也没找到,然后对着壮汉伸出手。
“我能看一下吗,长官?”
“可以。”
安尔接过了狗牌看了一眼后便还给壮汉。
“长官,我叫厄恩。”
“哦,这样吗?我对你没什印象。”
凯恩之前在不远处就听到了安尔和医生的交谈,自然知道安尔所报的姓名。
“我对于凯恩上士印象颇深”
“哦?”
凯恩微笑着看着安尔,安尔继续说道。
“偶尔会听战友谈起您,所以印象不低。”
“他们说我什?”
“他们会谈起您在虹疆战役上的英勇表现,和您宽厚的为人。”
“哈哈哈,他们过奖了。”
凯恩把手伸进口袋掏了一下,重新拿出一个烧毁至模糊不清的狗牌递给安尔。
“那,这应该是你的。”
安尔认真辨认了一下狗牌,但什也看不出来。
“我不确定,但应该是。”
“厄恩,你的狗牌已经损毁了,我们会给你发送新的狗牌,它会是崭新的。”
“可是长官,我们不是今晚就...”
凯恩按住安尔的胳膊,示意他打住。
“崭新狗牌会在中午就送到你的手上。”
“是,长官。”
凯恩笑着点点头,对安尔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士兵,你之前是做什?”
“...之前我被安排在‘叛党收押中心’看守犯人。”
凯恩的笑容收敛了些,继续问道。
“哦?那你为何出现在风雪村?”
“......长官,我想在战争开始前去和家人好好道个别。”
“有过报备吗?”
“......”
“回答我的问题!士兵,你外出时是否有过报备?”
“......没有。”
“为什?”
“长官,我记得战前是不允许报备外出的,军中会严格管控进出人数。”
“...哦?那你知道为何还要明知故犯。”
“......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在这次战争中活下去,我想在战争开始前去和家人好好道个别。”
“......”
听完安尔的话,凯恩皱着眉头沉默了,安尔给出的解释并没有问题,反而相当站得住脚。
“...可以带我去看看你的家人吗?”
“好的。”
安尔有些费力地撑起身体,缓缓站起身,朝不远处的医生走去。
“医生,打扰一下,我想问问是否有位女孩被与我一同送来这?她在哪儿?
“她是我的妹妹,我想去看看她。”
“哦......和你一起送来的女孩也有不少。
“你可以描述一下你妹妹的长相吗?”
“她叫莫艾娃,有对猫耳,金色中发、湛蓝眼睛,左眼下方有颗泪痣。”
医生沉思著,目光一转,和凯恩对视了一眼,凯恩对他点点头。
“嗯...莉莉娅,你带这位士兵和凯恩上士去看看他的妹妹。”
“好的老师,厄恩先生、凯恩上士,请跟我来。”
莉莉娅带着安尔和凯恩离开了伤员安置房,来到安置在雪林旁的一堆小帐篷的聚集地。
这位助手抬头扫了一眼前方的帐篷,没有停顿地带着身后两人走进了左手边的一座帐篷。
莉莉娅对于那位女孩印象深刻,相必她就是那位士兵的妹妹。
在帐篷昏暗的光线下,能隐约看到一个女孩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直视着前方,一动不动。
安尔跑到女孩身旁跪下,伏在女孩身上痛哭起来。
“啊!莫艾娃!...抱歉...呜...我没有能救下爸爸妈妈他们...”
女孩的目光慢慢移动到安尔身上,抬起手放在安尔头上,轻轻抚摸。
“没...事...哥哥...没事的......”
说着,女孩的眼睛溢出泪珠,但女孩只是抚摸著安尔的脑袋,没有说话。
“呜呜呜!莫艾娃!对不起!呜呜呜...”
安尔泪如雨下,他哭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难了,双手捂住胸口倒在了地上,一边喘气一边哭泣。
莉莉娅急忙走上扶起了安尔,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不至于倒下。
凯恩从进到账篷起就站在一旁默不作声,良久,他叹了一口气,默默离开了。
莉莉娅在安尔恢复过来后很快就离开了,她想把时间更多留给这对可怜的兄妹独处。
在莉莉娅离开后,安尔很快恢复平静,他的手轻轻滑过女孩的脸庞。
“从今以后,我们只有彼此了,我会守护好你的。”
女孩闭上眼睛,用脸蛋蹭了蹭安尔的手。
“哥哥......”
“嗯,我一直都在。”
安尔温柔地注视着女孩,那一晚的火焰已经把她的过去烧成了灰烬,他与她幸福的种子会在未来发芽。
他会把她当做真正的妹妹看待,并保护好她。
安尔俯下身亲了一口她的脸颊,女孩也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莫艾娃,哥哥有些事要做,晚点再来看你,乖乖等我。”
“......嗯。”
安尔站起身,准备离开,莫艾娃抓住了他的手指。
“哥哥......”
安尔蹲下捂住莫艾娃的手亲了一下。
“没事的,哥哥只是离开一下,很快回来。”
安尔松开了莫艾娃的手,转身离去。
“哥哥......”
莫艾娃对着安尔离去的方向抬起手,最后无力的垂下,她太虚弱和疲惫了。
在安尔走出帐篷后,他看到了凯恩就在不远处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烟。
他走上前对凯恩深深地鞠了一躬,没有言语,两人沉默了良久,最后凯恩叹了一口气。
“这次的事,下不为例!”
“是!长官!”
“回到你的工作岗位去吧。”
“收到!”
凯恩随意的踢飞了颗石子,一脸烦躁地走开了。
每当他以为自己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的时候,似曾相识的场景总会不断在他面前反复出现,让他的血液始终保持着沸腾,但凯恩更希望自己冷血一些。
唉......这操蛋的世界!
【你也明白,世上的人们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无奈。】
......
12:47p.m,天气:阴
第九集团军驻圣斯科莫堡第二军营“叛党收押中心”处,几个士兵跟着头领朝收押中心的深处走去。
在消除凯恩上士的疑虑后,安尔在军营逛了一圈,然后才前往“叛党收押中心”。
安尔在经过一觉的休息后,感觉身体恢复了许多,眼睛的刺痛也消退了一些。
【但,你所要做的,可必须要让它更加痛苦起来。】
比起伤员安置房那种束手束脚的地方,“叛党收押中心”很合适安尔大展拳脚。
这幽暗、寂静、充斥着金属的冷硬,光是置身其中就会令人感到深深的压抑和不适。
安尔花了一个上午控制住了收押中心几乎所有的看守叛军。
在这其间,凯恩上士看观察过安尔的工作情况。
安尔在和凯恩经过一番友好地交谈后,上士点点头再没有任何疑虑地离开了。
安尔曾想尝试控制住凯恩,但在凯恩身上感受到的隐约危险感让安尔停止了自己的想法。
看来自己的精神控制并没有那强大。
你现在所能使用的,不过是利用恐惧瓦解对方的意识。
当然,也能在其中粗糙地植入一部分自己的想法,或以魅惑的形式降低对方的警惕。
在这些过程中,双方进行对视是很必要的行为,哪怕只有一次也能影响到对方。
安尔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失败,不过是天时地利人和所促成的。
在信息优势上,他一直都是保持着俯视所有人的地位。
在安尔之前,恐怕还没人或很少人见过不需要施术单元的魔术。
【而你也清楚地明白,你的能力,并非简单的魔术。】
安尔想到此,额头间泌出一滴滴冷汗,滑过他的侧脸。
他现在可以确定自己的计划可以成功,但他应该在这次战争中具体扮演什样的角色?
安尔明白,一旦他的能力暴露在世人眼前,他就必然会受到永无休止的暗杀。
所有人都会对他心怀恐惧,就连最亲近的人也可能对自己敬而远之。
【你第一次深刻地认识到了你所背负着的——那是会被世界所拒绝的力量。
【玩弄心灵的力量远远比单纯的杀戮、暴虐、残忍、血腥要令人恐惧得多。】
在原本的计划中,安尔的位置藏得还是太浅,而他应该将自己完全地隐藏起来。
【藏身于世界之外。】
心中做好了计划,安尔继续带着身后的士兵向前方的档案室走去。
就让安尔看看,该让谁在这次战争中成为“英雄”吧。
【命运会以另一种方式呈现,罗斯托夫。】
......
6:18p.m,天气:阴
第九集团军驻圣斯科莫堡第三军营处,两个大汉挨在一起坐着。
“死基佬,离我远点!”
“欸!我们可是好兄弟欸!好兄弟!懂不懂好兄弟的含金量啊!”
洛比嫌弃地用力推了推身旁的萨利,可萨利就是一个劲地往洛比身上撅。
萨利倒不是有什特殊兴趣,真要撅他也是撅自己家的少爷,而不是身旁这个糙汉。
萨利发誓,他真的只是闲得蛋疼,想整点活儿罢了。
“你给我滚啊!”
洛比一脸痛苦地对着萨利大吼道,又用手使劲推了推萨利,萨利纹丝不动d。
“唉,洛比,你说少爷那边怎样了?”
萨利挠了挠头,对着洛比问道,眼睛看着视线尽头在一点一点往下陷去的太阳。
“萨利,有空担心少爷,不如多担心担心你自己。
“你已经瞎转悠一天了,要是到时候没有收集到关键情报进行汇报。
“从而导致少爷的计划出了差错,他和我们都轻饶不了你。”
洛比行动不便,情报收集的工作主要被安尔分配到了萨利身上。
但洛比只是见这憨货一天到晚在瞎转悠,根本没有收集情报的自觉,心也是暗自为他着急。
“唉,可是咱们去哪弄关键情报啊。
“咱们虽说是精英士兵,可是也就那样儿。
“我们顶多也就不至于被弄上场当炮灰,留着下次好用的时候再用。”
萨利对此也是毫无办法,他们能了解的情报再和少爷“汇合”的时候已经抖光了,真是一点都不剩。
洛比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他叹了口气,对萨利说道。
“在战争开始后,我们被留下来驻守军营,到时候可以趁机搜索。”
“啧,这可是给少爷出了个难题啊。”
“想必少爷本来就是如此想的。”
“唉,少爷他...”
“少爷他会把一切都处理好,我们做我们该做的事就行。”
萨利和洛比都沉默了,落日已经彻底坠入了那苍白的地平线,深深地藏在世界之外。
而橙红色的光辉从雪地尽头上散溢而出,就像大地在燃烧。
【而那,正是冻原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