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仿佛变为黑白。
陈垣最后的视野，是看到顾烟在不远处朝自己招手，脸上还带着甜美的笑容。
再之后，一阵天旋地转。
听到顾烟、蒹葭和张宇焦急的声音……
“陈垣！”
“陈垣！”
“陈垣！”
……
夜幕降临，潇潇雨歇。
顾烟、赵蒹葭和张宇跟着上了救护车，剩下的一地狼藉交给茜姨处理。
医生说幸好半挂车速度不快。
不然照这个吨级来一下，早就血肉模糊了，这小伙子运气不错，还有一口气。
事实也是如此。
那辆半挂车因为是急转弯调头，所以减速了。
不过重量摆在这，情势依旧不容乐观。
当陈垣被推进急救室后。
顾烟像是失去骨头般，失魂落魄地就要跌倒。
这一回，轮到赵蒹葭扶住她了。
见到明显憔悴的两个女孩，张宇咬牙安慰道：“你们别担心，他一向吉人天相。”
亮堂堂的过道上，传来别处的呜咽声。
空气中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汽味，更是有种生离死别都看淡的隐约雾气。
顾烟泪眼朦胧，半晌捂著脸，说不出话。
张宇心中长叹，看见别人哭他也像是被传染似的，鼻子一酸。
便听到赵蒹葭问道：“张宇，你知道陈垣的密码吗？”
张宇瞧去，发现赵蒹葭手中握著一个手机。
那是陈垣的米10s。
在他被撞飞的时候滑落出来的，被赵蒹葭捡起。
“我不知道……”张宇摇摇头，“不过我知道他的生日，051123，你试试。”
赵蒹葭一边尝试着，一边冷静地说道：“我们应该先联系陈垣的父母……密码不对。”
闻言，张宇心头一堵。
是啊，如果陈垣出事最难过的一定是他的父母。
就在这时，顾烟抬起头：“040803，我生日。”
赵蒹葭低头输入，旋即摇摇头：“也不对，会不会是你的公历？”
“不会，我告诉他的只有这个。”
顾烟仰著头，“姐，你试试你的生日。”
“这……没必要吧。”赵蒹葭敛眉道，“我联系韩老师，让韩老师帮忙通知一下家长好了。”
顾烟抹了抹眼角，说道：“嗯，先别告诉道昀，她手术才刚好，不宜受刺激。”
赵蒹葭怔怔点了点头。
从刚才的冲击中慢慢回过神来，她猛然想起一件事！
那就是谢道昀的轮回梦。
在她的梦中，能反映出时间线的变动。
谢道昀梦见过……
十一月底，赵蒹葭上学的路上，在二仙桥上被一辆大货车撞上了，因此毁容。
正是因为这个梦。
陈垣才会力主要求韩老师让蒹葭搬进教师公寓。
为的，就是避免二仙桥上的车祸。
当初她以为，有问题的是二仙桥。
毕竟从顾烟的述说中，似乎总是绕不过二仙桥的车祸。
之前他们以为把二仙桥炸了就相安无事……
但今天的车祸，却处处透著不同寻常。
这不是意外。
——而是刺杀！！！
“怎么了……姐、姐？”
顾烟坐在候诊椅上，哀伤地揽住站着的蒹葭，“他会没事……他会没事的。”
“顾烟，你先冷静一下。”
赵蒹葭脑中cpu高速运转，一个个猜想冒出，一条条线索交错。
最终缓缓呼出一口气，双瞳灼亮有神。
“暂时，先不要告诉陈垣家人。”
“哦……”顾烟此时最信任的就是蒹葭，呆呆地呢喃：“对，现在告诉他们也是担心，等陈垣恢复之后再说。”
“我先给我爸打电话，出动最顶尖的医疗资源抢救，你打电话通知何忆婷，让她马上来医院！”
赵蒹葭瞬息就理清了轻重缓急。
尽管医生都是在死神手底下抢人，但柳城首富要保的人，总归是要金贵些。
她先是快速给小姨编辑一条简讯。
然后立刻打电话给父亲。
而顾烟则是马上拨通了何婷的电话。
看着两个雷厉风行的姑娘，张宇目瞪口呆。
虽然他不懂为什么把何婷叫成何忆婷，但她们所做的事情，切切实实是在拯救陈垣。
以他的脑瓜子，此时只能想到祈祷：“无量天尊阿弥陀佛耶路撒冷……快让陈垣好起来吧……”
……
夜渐深。
何忆婷几乎是以最快速度跑过来，惶恐而失神地问道：“陈垣怎么样？”
她身上还穿着睡衣，外面套著件棉衣，头发淌著雨水。
此时她顾不上狼狈，看向神色木然的三人。
张宇低声道：“……刚刚几个专家看过了，头部重创，最好的情况是三天内醒过来，否则……”
“否则什么？”何忆婷颤声道。
“就再也不会醒来。”赵蒹葭淡淡道。
尽管没有横死当场，但现代医疗至多只能拖慢死神的脚步。
何忆婷泪珠滚滚涌出，手腕压在眼眶上，蹲下来啜泣，继而转为放声大哭。
顾烟受她影响，闷着头又哭了起来。
就连张宇这样刚强的汉子，都不禁泪滴垂落。
赵蒹葭霍然起身，冷冷道：
“先别急着伤心，不是还没有救。”
“可是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办？他过马路怎么这么不小心呀？呜呜呜呜……”何忆婷心扉窒息，泪流不止。
顾烟眼中透著冀希的光，紧紧攥住蒹葭的手，“姐……还有什么办法？我求我爸，一定还有希望的，对吧？”
赵蒹葭不忍再看，闭目道：“人体冬眠。”
“冬眠？”张宇还在懵逼。
“冬眠！！！”
顾烟和何忆婷双双惊呼出声。
无疑，这是一项极为科幻的技术。
若是人体冬眠技术真的得以实现，那么能够让人暂时进入冬眠状态，熬过漫漫长夜。
随着医疗技术的长足进步。
哪怕是当世无法医治的绝症，在未来数百年、甚至数十年内就能跟感冒一样轻松治好。
何忆婷喃喃道：“可是就连未来，田博士都没有研发出真正的冬眠技术……”
赵蒹葭长长舒着气：“我了解过，短途冬眠技术是可以实现的，这是最后一线生机了。”
此言一出，三人都沉默当场。
还未投入临床的短途冬眠技术，花费昂贵，效果不明，甚至也不一定什么时候能醒来。
只是……
未知的冬眠技术，似乎是他们唯一的寄托了。
送往未来。
……
深夜。
在脑部受创后的每一分钟，都是治疗的黄金时间。
同时，越早保存，冬眠效果越好。
在赵其华的一手安排下，田凌教授及其团队联合江南生命科学中心，于当晚对陈垣的“遗体”进行冷冻处理。
而张宇和顾烟，暂时住进了赵蒹葭家。
给张宇安排了一间客房。
顾烟则与蒹葭一起睡。
只是精神恍惚之下，两人对坐在床上，久久无言……
关掉灯后，黑暗中响起顾烟的哭泣。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泪似乎哭干了，在蒹葭怀里睡着过去。
此时，赵蒹葭眼中才淌下泪珠。
她把脸蒙在绵软的枕头中，迷迷糊糊间醒来。
在床头柜拿起陈垣的手机，犹豫再三，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
随着主屏幕亮起，赵蒹葭呆愣了一下。
这家伙……
她心里又气又急，更多的是伤感。
想了想，她点开陈垣的相册看了起来，里面有一个专门的分类，是她、顾烟和谢道昀在雪中的照片。
她嘴角微微抿起，又点开了番茄。
陈垣的处女作经过那次bug后，热度消退，但收入仍然不错。
这本书，赵蒹葭刷过很多遍。
不止是为了研究其与救世计划的联系，更多的像是自己在和陈垣进行精神交流。
字里行间，品味他的情绪流淌。
每当有一个读者好评，她比陈垣都开心。
忽然，她愣了一下……
以往她看过无数遍的评论区，却有一条很久之前发过的，但她从未看到过的评论——
【用户20771111：今天要是有人和你表白，绝对不可以接受！】
……
【还活着吗还活着吗还活着吗？？？】
……
【恭喜大大，逃过一劫，活下来了！】
……
【接受表白！接受表白！接受表白！】
……
以及2023年1月2号。
这位神秘用户所最新发的一条消息——
【用户20771111：不要表白！不要表白！不要表白！】
【小心坏女人！小心ooo！保护好自己啊大文豪！】
【你已经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