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玄幻小说 > 如壶纳水 > 第9章小商集(上)
  自迎接秦家二人以来,匆匆又是半个月过去。
  
  
  在此期间,云观同陈礼寿去收购了几次药材,但是这几次收的药材并没有进那条巷子,而是暂时放在了临街的一个大院落内。其他家族也是如此。
  
  
  城中街头巷尾,无论大户小户都把自家房门打扮了一番扮,显露出富贵和整洁的气象。
  
  
  三大家更是联合派出家中杂役,拿出了灯笼等小物品去装饰大街。喜气洋洋的气息洋溢着全城。
  
  
  不是新年也不是冬至,云观便猜到了这应该是一年两度的小商集之一了。
  
  
  有商集,就意味着有行商机会、有钱赚。钟灵城人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不过肯定有例外,云观即在此列。
  
  
  秦家那两人回来这多天,还没有将买办职位收回合并,陈礼寿沾沾自喜,自以为是自己能力出众,所以家中把这个职位留给了他。
  
  
  云观却觉得这样更加不妙,秦家不在这件关乎重大的药材买办一事上着心,那就意味着他们在谋划更大的事情,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些小事上。
  
  
  这就让云观谋划的潜在变数又增多了一个。
  
  
  不过这对云观来说亦不失为一件好事。秦家不收回这个职位,那他可以在购置药材时小赚。如何赚?当然就是压价了。秦家的名头在钟灵城比什都好使,每次省个几两银子不成问题。如今云观又存了几两银子,足够下一次五行运转了。只不过马德仲那边药材不足罢了。
  
  
  至于陈礼寿,他对于云光的压价自无不可,甚至乐见其成。
  
  
  每次购买药材他都任由云观出手砍价。之后他拿大头,云观拿小头。
  
  
  那些买卖药材的商人,对于云观的压价,通常是诉苦一番才答应,既包住了自己的利益,又卖了秦家面子,何乐而不为?
  
  
  几次过后,陈礼寿见识了云观娴熟的砍价能力后,问过他为何能够如此。后者都是推脱敷衍,说是跟着上一位买办学的。
  
  
  但这其实是早年云观自身一个人打拼时的经验,作为一个圣人,眼光自然独到老练,对于那些山野的普通药材的瑕疵,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一针见血堵住了商贩的嘴,让贩子想夸自家药材也夸不出来。之后云观再拿出秦家的名头,那些商贩便会心甘情愿的服软,主动为其降价。
  
  
  看着桌上那六七两银子,云观决定要留到小商集再用,看到时能否买到一些别的药材或药品。
  
  
  虽然这几两银子少的可怜,但总归是银子,比没有好!而且商集中也不全是那种大商贩,也会有小摊贩。
  
  
  至于“五行运转,调养五脏”一事急不得。有机遇,那便将精力投入其中,力所能及的牢牢抓住那属于自己的东西再说,这次小商集便是如此。如果能在那淘到好东西,自然是好的。而若没有这份机缘,那再老老实实买廉价药材,弄五行运转也不亏。
  
  
  “本体当年的气运真是羡煞旁人!一株株仙株级别的药材吃都吃不完,加上一直顺风顺水,情绪极其平顺,随随便便就以天仙之姿登临开阳境了。”云观坐在桌前,双手拢袖,眯着眼,“只是不知我的运气如何了......不过如此一想,好像自己这分魂的运气实在不太好啊。先前分魂出来时,身处荒莽深山,不得不用慧语––魂飞魄散赶路,为此消耗了不少这一缕分魂的神魂底蕴。再就是好死不死遇上一个至少是“征”阶的意心高手,直觉强悍。为了不显露更多,只得归魂一位**而无人知的少年身上,关键是这一副身躯是个仆人,还没有修行资质。最后,此地竟有一位意图尸解飞升的人,也不知葬在哪,这才是最大的变数!”
  
  
  “不过运气差又能如何呢?只要不身死道消,以我的手段,除非其余五圣分魂亲至才算对手,不然这小小的钟灵城到底是掀不起什大浪的,即使迟点踏上修行又有何妨?苟活于这秦家屋檐之下一年半载又何妨?。”云观眼神幽悠,他从不把五圣之外的人视为对手,一时竟想到极高极远的地方去了,“之前我们都是一个一个成圣的,同时代没有几人可以成为我们的对手得了。而这一个时代竟是六圣同期,想想以后的画面就令人神往啊!是合作,众志成城?;还是纷争,唯我独尊?”
  
  
  他是最坚定“以身为壶,五行自运”体系的人,这与他身为最年轻的圣人有关系,正是因为年轻又有眼界,所以他不古板,敢于拼搏,敢于打破自己生存发展的天地牢笼。
  
  
  此刻他的眼神唯有坚定自信,足矣。
  
  
  忽然,云观猛的一个哆嗦,他站起身,如今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找炭盆生火。
  
  
  秋渐渐深了,凉意透骨,切勿独坐幽思,如果非要如此不可,那最好让室内暖和起来,升起炭火便是个好方法。
  
  
  “南火域东南部秋冬季并不太冷,但到底我还只是个凡人,经不起太多寒意,不然冻坏了身子,不利于以后修行。反而还需要更多的银子抓药调理。”,想到这,他下定决心了要去买一些炭来燃著驱寒气。
  
  
  说做就做,雷厉风行,一手将桌上碎银抓拢,拿出一个小袋子将他们塞进去,然后双指从中一拈,拈出一块一两左右的银子塞进裤腰带,再将袋子卷好装进药罐好好藏着。
  
  
  一系列动作完成后,他直奔杂货街而去。
  
  
  买办及其副手,作为秦府少有几个特殊的职位就是那悠闲。没活干时,加之云观穿的要是秦家补偿的衣服,那真真就如一个庶出公子一般。
  
  
  买办及其副手的职位为何不从庶支出人担任呢?
  
  
  因为秦家嫡系少人,秦用不信任庶出,只得提拔仆人作为自己的帮手,稳固地位。其实不止药材买办是这种仆人身份,其余买办皆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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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一个雾蒙蒙的早晨,本该再沉寂一会儿的街头巷尾已然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在为今日的小商集做准备。
  
  
  北城头,此刻已有三人站立眺望远方雾的山路,正是钟灵城三大家各自的代表。
  
  
  一位老人,郑家族老郑锐;一位中年人,钟家族老钟之秀;一位少年,秦家秦舟。
  
  
  “今年这第二次小商队来得比往年早了几天啊。”
  
  
  “是啊,有可能是今年收成不太好的缘故,沿线各地都没什药材收购,所以停留的时日也就少了,这才能早几日赶到我们这。”
  
  
  “哈哈,据我所知,你郑家的石斛今年可没少收成啊,真真就你郑家站了块风水宝地。”
  
  
  “哪哪,钟家族老过誉,钟家牛山上的那些何首乌才是叫人羡慕啊,等到大商集时出售,可谓日进斗金啊!”
  
  
  “,郑主老说笑了......”
  
  
  秦舟没有参与到这互相吹捧的局去,一来是他本就不太了解这些家族俗事;二来不是他不谙世事,而是他的眼界早已不局限于这钟灵城了,跟这帮人浪费口水,无疑是在浪费生命。
  
  
  郑钟二人也无所谓,他们也有自己的傲气,除非一些关于外部的见闻,不然不会扯上秦舟。
  
  
  “现在他不屑同我们聊天掰扯,那是他不懂世事、不懂得人情世故!维持家族、维持自己,靠的难道不是人脉这些东西吗?几个钱管屁用,需要用钱才能维系的关系薄如纸、淡过水啊!秦舟,,小屁孩一个罢了。”二人对秦舟的“清高”也是不屑。
  
  
  就在三人各怀心思时,远方的浓雾中缓缓的走出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来了!”郑锐转运起自己的“见目”法门,明显他是对自己这一招十分自信才会显露出来。
  
  
  果不其然,没一会他便将尚在雾中未完全显现的商队看了个遍,而且大方地向二人说明情况:“一头银鬃马,三头铜鬃马。六头苦力牛,其中四头拉着箱。十只跟屁虫,肚子鼓鼓的,看来货不少。大概是百十来号人,规模不错。”
  
  
  银鬃马、铜鬃马、苦力牛、跟屁虫,这些都是经过驯服的运输装载货物的妖兽。
  
  
  银鬃马力气最大,拉的东西多但它,本身较珍贵,这样一条小商队能有一只已经挺不错了。
  
  
  跟屁虫力气最小,体型跟一只猪差不多,肚子圆圆的,各种颜色都有。一只大约只能承载一百斤,但它的好处是量多。
  
  
  然而却没有人会只用跟屁虫行商,因为它太脆弱了,只是一只大一点的虫子而已。而且它一旦惊吓过度就会乱飞。
  
  
  相比之下,银鬃马、铜鬃马这些就要好很多,其本身不善战斗,但也有天玑境的实力,能骑著作战,也能拉载货物,是一些中型商队的的首选,比如这次小商集来的商队就是如此。
  
  
  商队近了,郑、钟人对视一眼,各自心领神会。
  
  
  郑家老人率先发力,眼中土黄色光芒绽放,双手摇摇向地面一拍,那一片小土地本没什变化,但在郑锐落地前一瞬间变得柔软有弹性。然后郑锐轻轻一弹再一跳,稳稳落地。没人注意到他袖子左手上的手镯闪烁。
  
  
  同步落下的还有钟之秀。他没什动作,就只是直直的跳到地面而已,此人体魄练的很好。
  
  
  见他二人如此,秦舟便知是故意在排挤自己,于是地将火行之力注入法宝––––脚下的靴子。他纵身一跃,在空中划出一条火线,随后同样稳稳当当的站在了他们二人身旁。
  
  
  “法宝!?”钟之秀见此心中暗惊,不过脸色不变,只是惊讶秦家竟然随意将法宝给了一位这样的年轻后辈用,还只是一位天枢三重的后辈!要知道他活了这大岁数,法宝别说用了,看也就看过几眼而已,一时之间又羡慕又嫉妒。
  
  
  郑锐倒没有太过惊讶,因为郑家为了撑场面,今年就调了一件法宝给他这时使用。但是郁闷的是,那两个小子好像没有看出我用的是法宝啊!
  
  
  不过很快他二人又将情绪又压了下去,因为商队就在前方了,礼数不能乱。
  
  
  向前望去,那银鬃马上下来了一位中年男子,他缓步走向三人。
  
  
  双方相迎,相互抱拳而问,
  
  
  “舟车劳顿,辛苦辛苦。刘大人,快招呼队伍边进吧。”郑锐笑道。
  
  
  “城中已安排好宴席,专门等著为刘大人接风洗尘了!”钟之秀同样笑脸相迎。
  
  
  秦舟没有说话,只是抱拳,微笑迎接。
  
  
  其实,这位刘大人与郑、钟二人相识已久。皆因刘大人行走的这条商线将近十年,每一次都是他二人加上一位秦家人接待的,但因为今年秦舟归来,秦用便想着让弟弟体验体验,所以就临时换了人。
  
  
  “有劳诸位等候刘某,快请同进!”刘全见少了一位熟面孔,换成了一个新人,倒也没多问。毕竟那是人家的家事,行商在外,在商言商,不要轻易讨论探究别人的事,这点道理他早已牢记于心。况且刚才秦舟跃下城头一幕,他可是见到了的,年纪轻轻便有法宝傍身,真不是寻常人也。
  
  
  “请。”三人摆出手势让道,刻意让刘全先行,可谓给足面子。
  
  
  刘全在跟郑中二人闲聊寒暄时,也不忘向秦州问好,虽然不便探究别人换人一事,可询问秦舟个人还是可以的。
  
  
  秦舟对此也一一作答,在外被姐姐调教的两年,他早就变了许多,不说学到多少东西,可至少人前应该举止如何,他还是清楚的。
  
  
  当刘权得知他是秦家家主秦用的弟弟后心中了然,知道了那件法宝不是借用来撑场面的,而是真真正正属于秦舟之物。
  
  
  秦家嫡系就三人,秦用对弟弟妹妹的好是远近闻名的。
  
  
  随着刘全的走入,他的队伍的人也领着货物与人马牲畜进了城中。
  
  
  城中早已人声鼎沸,百姓占满了街道两侧,有见到熟人打招呼的,有看到新鲜事物好奇打量的,不一而足。
  
  
  商队中显然有老伙计是在钟灵城混熟了的,一路上抱拳不断、口中问好不断,这一个张先生,那一个李掌柜的。
  
  
  也是一些队伍新人不言语,只是默默的将这场面收入眼中。
  
  
  当然,以上这些人可都是主子,至于那些奴仆,自然也就只能顾著牵马拉牛引虫了。
  
  
  商队众人去吃席,自然好酒好菜招待着,不必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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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大家主这时是不会露面的,这小商队分量还不够,不止是货量,还有领队的人修为等级,这个刘全不过天璇境三重罢了。
  
  
  若是冬至那次大商集,自然三大家主都会在城头露面,因为那条大商队是有两位天权境强者护送的。单是在修为这个分量上就与今日这个小商队有天壤之别了,更别说他们的货量。
  
  
  大商队,几乎是整个大半南火域都走了个遍的,绝大部分东南部出产的药材都能在这寻到。
  
  
  小商集会持续五天,大商集只会持续三天。但人们通常不喜欢更热闹宏大的大商集,反而是喜欢这小商集。
  
  
  大商集时,货品种类虽然繁多,但是价格也不低,对于一些务实过活的百姓来讲没什吸引力。那些豪富人家和三大家才会大肆购买。
  
  
  小商集中的物品种类不会太多,但胜在实用,有稍贵也有便宜的,刚好合乎老百姓的需求,所以大多数人们其实更喜欢那一年两次的小商集。
  
  
  宴席过后,商队众人便开始有条不紊地在两条被刻意留空出来的街道上摆开摊子。
  
  
  商队不是一家所拥有的,而是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商户聚在一起共同行商的。一些小商队中,没有太多的规矩,给银子甚至可以中途加入跟着行商。不过,这些通常是个体小户。
  
  
  而大商队就相对严格许多,跟随行商的商户依靠的是商队首领的名望而行商的。因此想要加入这种大商队,不仅银子要给够,自己的货物分量也要足够。更重要的是,要经过首领亲自考察,确保行商过程中不会出现诚信问题后,才会准许一同行商。
  
  
  毕竟诚信是商人行商的第一根本。
  
  
  当然,每条大商队的规矩不同,首领的话就是规矩,所以有些商户可以靠关系进来。原本队伍中的商户即使抱怨也不会明讲,商人都很精明。
  
  
  此时,这条小商队中的小户们个个都已经大包小包地扛着药材或其他货物来到街上摆起了地摊。
  
  
  有能力的人,想要有牌面一点的,通常都会同城本地人租用一些台位,将他们的货物摆在台面上,不仅有模有样,也能方便客户挑选。
  
  
  没有能力的人,不在乎排场的,则随意往地上铺一条麻布,再将药材这些货物倾倒于其上,席地而坐,等待客户上门。
  
  
  而商队中那几个大头商户呢,则纷纷租赁一间临街的铺子,用来充当临时店铺。毕竟他们货量多,晾在外面也不是个事。
  
  
  要说哪种有优势,这不好说。就像那种地摊贩,货物品相差一点,但便宜,虽然个人一次性购买的少,但是城中平头老百姓多,光顾的人数也就多了。
  
  
  那种租铺子的货物品相好、价格贵,去的人少,通常只是一些大族中的人去光顾,但那些人通常是买办,一出手便是成车成车那样买回去的。
  
  
  所以不同的商品应对服务不同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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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府侧门一条小巷子,云观正同几位相熟的仆人坐在台阶上嗑瓜子。
  
  
  瓜子是众人合资十个铜钱买来的,不多,每人也就一口袋左右,大约半两而已。
  
  
  此时,秦府内多数人都出门凑热闹去了,他们这些仆人不是随从,也不是丫鬟,自然能闲到偷偷坐在这嗑瓜子。
  
  
  陈礼寿与云观更是闲上加闲,此刻前者已经跑去酒肆喝酒取乐,后者正在享受这两三千年来,不曾有过的休闲时光。
  
  
  没错,就是享受休闲。
  
  
  自从云观本体十五岁踏上修行之后便一刻也不曾懈怠,偶有能停顿的时候,也不是真正无忧无虑、放下心神。
  
  
  “即使不是买办副手身份,而是那普通的杂役,同修行所要承担的那份重担来看,这些算得了什?”不过这些他也能够理解,毕竟自己这相当于重活一世,对于一些事物有了更深刻的认知,自己是注定会踏上修行的,此时只是短暂享受自己所谓的休闲罢了。而那些没有修行自知的凡夫俗子,若无奇缘,注定一生劳苦,更别说那些仆人了,更是苦上加苦。
  
  
  人通常在跨越阶层的过程中,会对世间形形色色的人和事产生更加深刻的理解和认识。
  
  
  “不知另外五位如今是个什光景?豪门大姓、富甲一方?还是同我一样只是个仆役?”云观一边嗑瓜子一边想。
  
  
  远望着熙熙攘攘的大街,其实有一个人让云观多想了一会儿,就是那位比他早一时期成圣的雷圣。
  
  
  论豪门大族,他的家族绝对是天下第一,皆因他的家族人才辈出,培养出的族人中竟在历史中某一时期占据了整个东木域七大星宿的一半,更是出了一位圣人––––雷圣。
  
  
  一域中只有最强七人会被冠以星宿头衔。
  
  
  东木域那大,他族中就占了一半,更别说还出了个圣人,若说整个东木域都是他家的,那也不算过分。
  
  
  “东木域,端木家。”
  
  
  云观心掂量了一下这个姓氏的分量,“若给雷圣回归家族,那还得了?如虎添翼啊!”
  
  
  自己成圣之前,这个姓氏在东木域依然如日中天。几千年过去了,不知现在是怎样光景了。
  
  
  “不过,若是不从内部瓦解,他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怎可能会被外力攻破?”
  
  
  因为成圣之后有土圣的规矩:“不得插手凡间事物。”
  
  
  他当年没灭了端木家,不是因为雷圣,而是因为他们没主动招惹自己。还有就是当时他们家中仍有三位星宿,其中一位还是东方青龙首宿––––角宿!
  
  
  而他当时虽是中央首宿––––破军星,实力高出对面一截,但最重要的是他当时已经摸到了极境的门槛,正专心为此冲刺。
  
  
  “如果我和他对上了怎办......”
  
  
  云观不再想那件暂时还算遥远的事,因为想也没用。
  
  
  “如今这小商集持续五天,我手中还有六两银子,这点钱屁都不是,所以第一、第二天是不能去的,只有第四、第五天才能去捡一些人们买剩的、品相差的降价边角料。”
  
  
  时辰过去得很快,一天忙忙碌碌就这过去了。云观就这样在台阶上坐了一天,瓜子壳悉数收在口袋中。
  
  
  正在他享受完最后的夕阳,准备回去吃晚饭时,有两个人刚好路过。
  
  
  一位大人,一位小孩,穿着富贵,并无随从。
  
  
  “爷爷,他好像一条狗啊。”小孩指著云观道。
  
  
  只见云观双手拢袖坐在台阶,因为有些秋寒,手脚都尽量靠拢在了一起,显得整个人更瘦小了。年纪又小,身体未长成,故落魄之样尽显,被孩子说成像狗也是理所应当。
  
  
  “,我的乖孙儿,你的眼光真是准,他不就是一条狗吗?”老人笑吟吟地与小孩笑望着云观,指指点点。
  
  
  云观不与之计较,当然如今这身份也奈何不得这豪富爷孙俩,所以只是以笑报之。
  
  
  谁知那孩子一见他这笑容,顿时像吃了苍蝇一样,骂了一句“真丑”,径直拉着爷爷走了。
  
  
  云观只是站起身,因为太阳已经落下,坐着照不到了,站着却还可以照得到。
  
  
  这当然不是无的放矢,凝望朝阳灿霞与夕阳残照,是修炼“见目”法门的良好方法。当然不是望太阳,而是望那些因阳光而生发的彩霞光束、芒等等。
  
  
  待到太阳终于见不到后,他这才慢悠悠的走回自己的杂役房中。
  
  
  至于那对爷孙,云观都快忘了他们的样貌了,毕竟只瞥了一眼而已。
  
  
  “不是挡在我通往成功的路上的绊脚石,连多看一眼我都嫌浪费时间。望得远了,对于那些难听的耳旁风,自然可以忽略不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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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大早,商集的第二天,本该秦用亲自出马去购置药材时,他却说临时有事,换了秦舟负责去购置。
  
  
  秦舟一听,对于此事还挺积极,立即召集了十数位家奴,背篓的背篓、推车的推车。
  
  
  秦舟也不上马车,就领着这十几号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他们直接走大门而出,吓得街上行人纷纷退避出一条道,若不是他们没拿武器,别人都要以为他们要去打架斗殴。
  
  
  走到一半时,秦舟问了一圈,结果没人懂药材!
  
  
  这些人全是他随手点的杂役罢了,别说懂药材了,怕是见都没见过几样。
  
  
  气得秦舟当场大骂,“全**是饭桶。”
  
  
  那些杂役们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当时是您自己兴冲冲来点人的,也不问大家懂不懂药材,大家自然理所应当地认为您是懂的!
  
  
  不过这腹诽的话,他们哪敢说,除非小命不要了。
  
  
  所以现如今个个低着头站着不言语,十几个五大三粗的杂役,乖乖听候自家三少发落呢。
  
  
  秦舟想了一下,找哥哥是全然不可能的,办事再差也不能给他添麻烦不是?
  
  
  何况秦用是真有事出城去了,他当时神色是隐隐有一丝凝重的。
  
  
  “可是家中还有谁懂药材?”秦舟皱着眉问一个年纪稍长的杂役。
  
  
  “呃......对了,附近山头出产的药材都是一位名叫陈礼寿的人负责购置的,他应该懂。”那人恭敬回应。
  
  
  “那就快去两个人把他叫来!”秦舟命令道。
  
  
  他心中却有疑惑,不知为何购置药材这种重要的事要交给一个凡人,甚至是仆人。
  
  
  不过没多久,他就想明白其中缘由了。
  
  
  父母早亡,秦家嫡系就三人自己初长成时又直接被姐姐拉去历练,仅剩哥哥秦用一人在家主持。哥哥信不过庶出,宁愿用外人来巩固地位。
  
  
  不过最根本的倒是没有交给外人,那些商集或三座山出产的良品,都是他秦用本人出面购置。只有那些附近山头出产的普通药材,因为多而杂,他日理万机,不可能全部将这些工作揽下,所以才有了这一个买办职位替他购置。
  
  
  “看来以后要替哥哥分担一下压力了!”秦舟下定决心,今日回去后试着接手那些药材购置的活,自己来当这一个药材买办,让自自己大哥放心,同时更是自己的磨练。
  
  
  只半盏茶的时间,陈礼寿便被那两人带来了,不过是架著来的。
  
  
  因为他昨日饮酒过量,也没吃醒酒汤,一肚子酒水,越睡越醉,所以此刻他仍是晕乎乎的,只能由人架著来。
  
  
  不过一物降一物,当他见到站在大街上的秦舟后,肚中的酒虫竟被他硬生生的压制住了,此刻唯有清醒。
  
  
  “小的见过三少爷,不知三少爷有何吩咐?”陈礼寿毕恭毕敬。
  
  
  秦舟见到他这酒鬼模样,实在是不喜,不过如今需要他帮忙购置药材,于是打定主意事后再找他算账。
  
  
  “机灵点,现在随我们去商集购置药材,别一副酒鬼模样,堕了我秦家的名头。”秦舟提醒他。
  
  
  听闻此言,陈礼寿心中叫苦不迭,自己一个半吊子药材买办,哪懂得多少药材?撑死也就将周遭山头出产之物认个全罢了,那些外来的药材是真不认识几个啊!
  
  
  心中纠结一番,终究还是向秦舟坦白,“二少爷息怒,小的见识浅薄,只能认出钟灵城周遭山头的一些出产。至于外面的,小的实在是认不得几样,不敢轻易给二少爷掌眼啊!”
  
  
  这也不怪他,一个土生土长在钟灵城的家生子能见过多少世界、多少药材?
  
  
  腹中那点药材学问,绝大多数还是外出购置时从云观口中听闻的。
  
  
  秦舟见他这副惶恐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一脚重重踹在了他腹上。可怜的陈礼寿虽与秦州同为天枢三重,却因为长期酗酒导致身体孱弱,从而被这一脚踹的人仰马翻跌坐在地上。
  
  
  即使如此,他也不敢发出一声痛吟,起身后人恭敬前倾站立
  
  
  “算了,有总比没有好,到时你见到认识的便说,若不认识的就不要开口丢人了。”秦舟强压心中怒气道,心想这活还是没开始就困难重重。真是比让自己去跟人拼杀还累!
  
  
  陈礼寿领命,心中思量了一番后,到底没将云观抖擞出来。
  
  
  倒不是他有什好坏心思,而是觉得云观那毛头小子大概跟自己差不多,能多大见识?到时他若来了,仍说不认识外面的药材,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少爷的宝贵时间?
  
  
  到时自己罪加一等不说,可真就恶了自己在少爷眼中了形象了!那时自己还怎混?
  
  
  只是陈礼寿不知道的是,在秦舟那种眼高于顶的人眼中,他连秦府园子那几颗石榴都比不上。
  
  
  毕竟石榴能吃,根、皮还可入药,是药材。
  
  
  他陈礼寿是个啥?一个可有可无的家生子仆役罢了。
  
  
  什,你说他天枢三重?
  
  
  ,只要是发育了先天正气的,哪怕他的脏器只有最差的丙等资质,可依然是可以修炼的。即使没有足够的修行资源帮助,靠水磨功夫,十年八年后,也能有天枢境三重实力。
  
  
  但是这种人通常是使用不出五行之力的,因为他们缺乏资源,无法蕴养那颗先天脏器,顶多只能强身健体罢了。
  
  
  他陈礼寿就属于此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