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其他小说 > 蛊道诡仙 > 第十七章扶土道人的头棺
  柳溪书院的庭院,披着儒袍的老鬼不知被何人击杀,横尸在地。
  
  
  除了儒袍老鬼以外还有十几个身形瘦弱的鬼童也安静地躺在地上,皆是一剑毙命,还保留着生前的表情。
  
  
  滴落着白色水滴的屋檐上雷火如荼,从炽烈的雷光中走出一位身着银白甲胄的英气女子,银甲女子望着一地的尸体,她的目光从儒袍老鬼身上再转到那十几位鬼童的身上。
  
  
  “一剑封喉,是傅从霜的手笔,真是残忍,连鬼童都不放过。”银甲女子从怀中取出残破的血手蛊洒在那十几位鬼童的胸口上。
  
  
  血手蛊吞吸著鬼童的血气,背上的人手纹路越发精致清晰。
  
  
  银甲女子又向儒袍老鬼的人中掷下一炷檀香,香灰落入儒袍老鬼的口鼻中使他的的肉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逐渐化为一具白骨。
  
  
  “既然借你们的肉身完成了死祭仪式,就顺手帮你们破了此地的封禁吧,轮回古路上记得睁大眼睛,莫要再回到这个鬼地方了!”
  
  
  银甲女子说道,她手中持着单刀蛊,一刀劈开了柳溪书院的禁制,使此地豁然开朗。
  
  
  谢谢......
  
  
  空灵的童音在书院中回响,那十几位鬼童跳脱出肉身,被染成一片漆黑的灵魂慢慢升向天空。
  
  
  儒袍老鬼的灵身也现身于书院内,他恍惚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白骨,而后缓慢的向书院外走去。
  
  
  在远离了书院的禁制后,儒袍老鬼的样子越发年轻,他的脸色红润起来,最终化成一位背着竹篓的青年书生,手捧著书卷,与银甲女子擦肩而过。
  
  
  “百年沧海是桑田,多少岁月一捧土,苦命人,苦命人!笑颜如画不过冢中骨。”
  
  
  抑扬顿挫的词调深深的冲击著银甲女子的内心,她望着远去的青年书生,眼眸中满是震撼与不解。
  
  
  拥有如此心境的强人怎会被困在清溪书院这样的小地方,真是怪哉。
  
  
  “大乘佛教曾经降临教化过的世界果然不凡,这样偏僻的地方都有奇人异士出现。”银甲女子如是说道。
  
  
  覆盖清溪书院的血手蛊阵转动,银甲女子的注意力又落在大阵的阵脚之处。
  
  
  血手蛊阵是杂家的不传秘阵,所需的死祭品甚多,鬼童的血气明显不足以支撑大阵完全激发。
  
  
  “还只是残阵却有这般损耗,那完整的仙蛊阵恐怕是要用仙人尸祭祀才能启用。”
  
  
  往阵中扔下几块厉鬼的腐肉,又是放了十数颗上品元石,血手蛊阵这才浮现血络纹路,整座大阵开始运转,血光照耀清溪书院,弥漫不散的青烟消散开来。
  
  
  清晰的血色脉络延伸到石阶上,轻缓的脚步声徐徐而来,一道婀娜多姿的少女身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那身影轻盈柔美,素白的衣裙不染尘埃。
  
  
  “若神若仙!太子对你的评价如此之高,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银甲女子对雾气中的身影说道。
  
  
  ......
  
  
  溶洞内,伸手不见五指,火把带来的光亮只能勉强见到周围半米的轮廓。
  
  
  青袍飞厉鬼佝偻著身子,低着头颅才能通过狭窄的道路,而牧泽背负着坡脚少女行走更是不便,后者只能紧紧贴在牧泽背上才能通过小道。
  
  
  “离众生祠的黔首庙还有多远?”青袍厉鬼说道,他的声音尖细沙哑,听着很不舒服。
  
  
  “再走半个钟头,这洞窟向地下延伸,兜兜绕绕,不知有多少岔路,好在我们还有路引指路,也没遇见诡异的事情,不然还要慢上不少。”牧泽说道。
  
  
  他气喘吁吁,背着坡脚少女像是背着一块巨石,怎是越来越重,他不由犯起嘀咕,莫不是遇到缠背鬼了?
  
  
  他向后望去,见到坡脚少女的神情自若,除了嘴唇因失水而干裂外,不见其他异常,莫非我也出现幻觉了,牧泽疑虑。
  
  
  正在牧泽思索时,青袍厉鬼察觉到前路的变化,出声打断了牧泽的思绪。
  
  
  “我听到了风的声音,似乎前方就是出口。”
  
  
  “有一丝光亮。”牧泽说道。
  
  
  俩人顺着那一丝光亮,向前又走了数十步,竟真的来到了溶洞的出口。
  
  
  在溶洞的外侧,一层轻薄如纱的瘴雾缠绕着山岭,模糊了大山的轮廓。
  
  
  透过雾气,可以隐约看到大山上的村寨,之中井然有序,人不多,可却有几分生气。
  
  
  相比之下,山下的村庄虽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可之中却只泛著一股阴森的鬼气。
  
  
  蹲下捧起一培黄土,面竟还渗著骨血,这片大地仿佛是被血肉滋养著,丰饶肥沃。
  
  
  “我们到了吗?”坡脚少女说道,她是许久未说话了,声音沙哑的吓人。
  
  
  “到了,只是丢了路引。”牧泽沉声道。
  
  
  闻言,青袍厉鬼俯下身子在四处的草丛翻找著,竟真的找不到路引。
  
  
  “不必找了,是时候用到这块骨符了。”坡脚少女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块骨符,上面绘着一条狰狞的手臂。
  
  
  青袍厉鬼接过骨符,打眼一瞧就认出这物件的来历,“黔首庙的传送骨符,在老葬庙中挖出来的物件,这东西太贵重了!”
  
  
  “再贵重也无法和黔首庙的扶土尸身相提并论。”坡脚少女训斥道,似乎说话说的太急了,本就虚弱的她又吐了一口鲜血,竟直接昏厥在牧泽背上。
  
  
  “少主!”青袍厉鬼着急道,看着昏睡不醒的坡脚少女,青袍厉鬼脸上阴晴不定。
  
  
  血色的鬼眼深深地望了牧泽一眼,青袍厉鬼说道“现如今只能使用骨符传送到黔首庙再说,那是扶土道人的众生祠之一。”
  
  
  翻出骨符,用手掌捏碎,而后青袍厉鬼把鬼爪放在牧泽的肩上,紧紧地按著牧泽。
  
  
  骨符碎裂后化为赤金灵光,罩住地底界的瘴雾遇到这赤金灵光也是远远躲开,好似遇见了天敌似的,为三人留出了一大块空地。
  
  
  在赤金灵光即将完全包裹住三人时,青袍厉鬼放在牧泽肩膀上鬼爪忽然加重了力道,他对着面色不变的牧泽传音道“记住,和尚诳语要吃人,道人贪名是为人。”
  
  
  “还有......”
  
  
  青袍厉鬼的声音渐行渐远,唯有最后一句话落在了牧泽的耳边,应该说是沉沉的砸在了他耳边。
  
  
  “少主的骨符我曾翻看过,那上面刻着的是恶鬼的右臂而非左臂,你背上的不是少主。”
  
  
  ......
  
  
  地底界,黔首庙。
  
  
  黔首是春秋战国时期以及秦代对平民的称呼,始皇时期开始作为官方辞令使用,《史记·秦始皇本纪》记载“分天下以为三十六郡,郡置守、尉、监。更名民曰‘黔首’”。
  
  
  黔首庙在这又指平民庙、小子庙,是死域对于需要上香火供奉的庙宇的称呼。
  
  
  扶土道人的黔首庙占地不过两三亩地,与他的其他几座祠庙相比显得颇为寒酸,只修了两三间石屋以及一个宗祠。
  
  
  宗祠前有个老和尚在蒲团上打坐诵经,他看守的石屋和宗祠看着都很老旧了,院子种的老柏树是枯败的,虽然树上也结了花果,但却没了香气,只有腐叶的味道。
  
  
  当赤金灵光掠过,牧泽被那白光带到黔首庙时,他注意到了坐在蒲团上的老和尚,但现在他无暇顾忌这和尚。
  
  
  “从我身上滚下去!”
  
  
  牧泽抓住搭在他肩上的小手使劲拉扯,试图把身后挂着的坡脚少女从身上甩下去。
  
  
  但却没有作用,他又背着朝宗祠的柱子上撞去,依然不能摆脱背上的东西。
  
  
  耳边的呢低语使他心烦意乱,搭在他脖颈上的滑腻触感更是让他心底发凉。
  
  
  小院,老和尚对牧泽的举动见怪不怪,依然在诵读佛经,他的声音低沉有力,仿佛能洗涤人的心灵,使狂躁的牧泽也安静下来。
  
  
  牧泽坐在地上喘著粗气,他觉著靠自己怕是无法应付背上的鬼东西,只能寻求他人相助。
  
  
  瞧着老和尚头上还有魂火燃烧,牧泽才注意到面前的老僧竟是个活人。
  
  
  “老秃......咳,这位大师,您是住在这的僧人吗?”牧泽问道。
  
  
  老和尚闻言,睁开浑浊的眼睛,他双掌合十做佛礼,回道“贫道法号文妙,是逃难来的僧人,白日野游四方,化缘吃斋,黑日来此庙落脚歇息,诵经念佛。”
  
  
  “白日化缘,黑日念经。”牧泽嘀咕,他看向上空,此时天上白日正好,微风几许清凉。
  
  
  可是,老和尚此时不去化缘,却在此诵经念佛,这与其所说岂不自相违背?
  
  
  牧泽立即警觉起来,质问道“好个和尚,竟出此诳语,现在正是白日,你何故在此念经诵佛?”
  
  
  “,施主症了,现在正是黑日。”
  
  
  老和尚笑道,语罢,天上的白日果真被乌云遮蔽,天地顿时昏黑如夜。
  
  
  这时,牧泽想起了青袍厉鬼临别时的话语,和尚诳语要吃人,道士贪名是为人,这老和尚虽未诳语,可是看自己的眼神却像是在看一件珍稀的器物,让人毛骨悚然。
  
  
  “大师常住此庙,想必知道这黔首庙的来历吧?”牧泽说道,并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小半步,到了引爆气爆蛊的安全距离外。
  
  
  “略有耳闻,听人言此处是扶土道人的落棺地,他的香火台都摆放在这儿。”老和尚说道。
  
  
  看样子这老和尚知道的还不少,牧泽又说道“我欲瞻仰扶土道人的神迹,大师可知那扶土道人的衣冠落土在何处?”牧泽指的是扶土道人的衣冠冢。
  
  
  在古代,衣冠冢是生基,即人们生时所建的坟墓,为祈福避灾所用,只埋葬着衣冠冢主人的衣冠和随身物品,之中并无尸骨。
  
  
  而在死域,依照习俗,衣冠冢往往挨着死者的真正墓地,找到衣冠冢就能找到死者的埋骨处。
  
  
  老和尚自然知道牧泽的目的,他的神色不变,说道“扶土的衣冠冢不在这,这只有他的头冢,就在不远处。”
  
  
  “大师知道他的头冢所在?在何处?”
  
  
  “就在你的身后,老山柏树下。”老和尚缓缓说道。
  
  
  牧泽一脸狐疑,朝身后看去,枯萎的老树下铺满了枯黄的落叶,他拨开落叶,果真见到了扶土道人的棺木一角。
  
  
  “确实是这。”
  
  
  牧泽的内心出现莫名的兴奋感,他不知道这股兴奋感由何而来。
  
  
  他从袖子中掏出三炷檀木香点燃,而后插在土。
  
  
  他对着扶土道人的棺木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嘴中念念有词。
  
  
  “上仙请恩,不问贫富贵贱,皆俯地三拜,祈愿亡人往生路上不回头。”
  
  
  这是一位故人教他的超渡亡文,在倒土盗墓之前一定要做,他在逃难时乞讨不到东西时便只能去盗人家的衣冠墓,用死人的衣服换东西吃。
  
  
  那时他还不知道要念超渡亡文才能躲灾,因此常被脏东西缠身,遭了不少罪,后来学了这超渡亡文,才好转许多。
  
  
  牧泽生怕扶土道人听不懂这个超渡亡文,他再是磕了三个响头,用民间的白话说道“上仙降恩让小子请你吃香火,不管你是穷人还是富人,是低贱的还是高贵的,小子都要俯在地上向你拜三拜,希望您在往生路上不要回头看小子。”
  
  
  念完之后,牧泽双手合十,紧盯着那三炷香火,若是这三炷香火全部燃尽,就表明墓主人吃下了香火,便不会再报复,这时可以动墓的东西。
  
  
  若是香火没有燃尽,从中间折断了则表明墓主人只吃了你一半东西,承了你的香火情,可以让你安全离开。
  
  
  还有一种是香火刚刚点上便被折断,这种就比较极端了,只有十分凶戾的恶鬼才会这样做。
  
  
  出现这种情况恶鬼就是不打算放过你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时除了死斗外别无他法,对方会缠着你直到一方死去为止。
  
  
  好在牧泽没有遇到第三种情况,三炷香全部燃尽,扶土道人承了他的香火情。
  
  
  “好歹被人们称为秦广大王,既然有大王之称,想必是功德在身,愿意福泽后人。”
  
  
  牧泽从腰间的人种袋中取出铜锹和起石铲,一个用来刨土一个用来倒石块。
  
  
  老和尚坐在蒲团上,平静地看着牧泽倒土,他的眼神中有慈悲与怜悯,口中念著罪过罪过。
  
  
  当!当!
  
  
  一块大墓在金石敲击的声响中逐渐露出泥土的完整样貌。
  
  
  土穴是一具黄黑色的棺椁,桂木制的外棺,棺椁正面被灰土掩埋着,看不见上面的棺画。
  
  
  眼见于此,牧泽大开大合,整个棺椁随之被掀开,尘土翻飞。
  
  
  这时,牧泽才见到棺材之中的情景,他目光呆滞地看着那棺材,其中空空荡荡,连个鬼影都没有。
  
  
  “不对!扶土道人的头棺就在此处,阴极阳衰,众生供拜,除了扶土道人外,谁还能在这下葬?”
  
  
  牧泽不信邪,又掘开了第二层陪棺,面依然是空着的。
  
  
  见到此景,他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有些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