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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章影魅篇【四】
  
  “临安城大小店铺无数,为何偏偏是你,与我在香袋铺前相遇?”
  
  “临安城大小酒楼无数,为何偏偏是你,与我在赏心楼上相遇?”
  
  “临安城大小河桥无数,为何偏偏是你,与我在清冷桥上相遇?”
  
  “临安城男女无数,为何偏偏是你,与我在元夕之夜三次相遇?”
  
  “这莫非就是天意?”
  
  自元夕之夜,与猜灯谜女子三次偶遇之后,上官瞻从此便种下了相思。
  他用天意说服自己,然后在偌大的临安城中,如大海捞针般寻找那个女子。
  
  也不知是苦心人天不负,还是他的运气实在太好,半月之后,终于被他打听出有关女子的一些信息。
  
  那女子姓程,名佳节。
  
  其父乃是当代名儒程溪。
  
  或许正是因为程溪名头太大,上官瞻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在百万人中,将程佳节找到。
  
  除了这些,上官瞻还得到了一个令他沮丧的消息,程佳节已经成婚。
  
  不过程佳节丈夫早丧,她目前守寡独居。
  
  得知对方是一名寡妇,上官瞻内心先是失落,随后又是一番挣扎,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要去见一见这位让他废寝忘食的程佳节。
  
  上官瞻问明程佳节的住处,择吉日寻去。
  
  那是一个细雨润无声的清晨,上官瞻独自撑伞来至程佳节住处。
  
  那是一座幽静别致的小院,院门紧闭着,门口悬一块匾额,上书“观心庵”三字。
  
  上官瞻见到这块匾额,不禁心中一惊,家宅改做尼庵,莫非这程佳节已是出家之人?
  
  在门外徘徊良久,上官瞻终是未敢冒失登门。
  
  望着那犹如山岳般的沉重门楼,上官瞻重重的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沿着小巷,经过后院墙外时,隐隐听到院内传来诵经之声。
  
  听那声音,正是元夕女子,果然她便是程佳节。
  
  听到这声音后,上官瞻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再也抬不起来,撑著伞,直挺挺的立于墙外,驻足倾听。
  
  不为经义,只为其声。
  
  听了足足一卷经,院内再无语声,他这才怅然离去。
  
  人虽回去,心却流连。他明知女子已入佛门,从此红线难牵,可终究难忘,相思愈深。
  
  最后鼓足勇气,写了一首诗,装在元夕得来一个香袋中,令书童隆儿送去。
  
  诗笺上署名是,元夕射虎人。
  
  ——猜灯谜也称射虎。
  
  “细雨微风撑伞人,
  
  白墙小院问佛音。
  
  至今未敢惊兰若,
  
  不晓禅心几许深。”
  
  念罢自己的情诗,上官瞻略有些难为情,不敢去看僧道,低声道:“文辞粗陋,让两位师父见笑了。”
  
  灵阳摆手道:“发乎于情便是好诗。”
  
  白山细细体会诗句中的意思,心有所感,忽然想到了青青。
  
  不禁扪心自问,自己的心,有几许在佛门,又有几许在红尘呢?
  
  思虑片刻,终无所得,又向上官瞻问道:“后来如何?”
  
  上官瞻道:“隆儿将诗笺送去,当日便有回诗。那个香袋她却留下,回来的只是一张诗笺。”
  
  说着取出贴身诗笺,交予灵阳。
  
  灵阳展开,与白山同看。
  
  
  看罢,灵阳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这位程姑娘,虽是在诗中表明自己已皈依佛门,今生不再贪恋世间情爱,可是字里行间仍是念及上官公子。
  
  “尤其是最后一句,画蛇添足的说起来世,分明也是对上官公子青眼有加,只是碍于身份罢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上官瞻有些无奈道:“可是……碍于礼教,未敢造次。”
  
  上官瞻又道,自此之后,他终日捧笺,百看不厌。
  
  直到数日前,程佳节突然深夜来访,两人互诉衷肠,于是私定下终身,还有了夫妻之实。
  
  此后程佳节每夜皆至,两人情投意合,相处十分融洽。
  
  只是有一样怪处,就是程佳节每次来时都是头罩面纱,从不肯取下。
  
  听到此处,灵阳问道:“如此说来,来找你的这个‘程佳节’,你从未见过她的容貌?”
  
  上官瞻点了点头。
  
  灵阳又问:“那你是如何确认,她就是程佳节的?”
  
  上官瞻道:“此前,我虽与程佳节只有三面之缘,但印象极是深刻,她那身形、语声我绝不会认错。”
  
  灵阳道:“既然此前已经见过面,那又何须遮面?此处不合情理,必有蹊跷。”
  
  “我也好奇于此。”上官瞻道:“我曾向她问起此事,她说是羞于见人。我想总不能一直如此,于是百般恳求,她倒是并未一再坚持,让我给她一个月时间,到时便可取下。”
  
  可是上官瞻没能忍到一个月后,他心想,当前与一个月后又能有何区别?
  
  终于在昨天晚上,他趁程佳节睡熟时,偷偷揭开面纱。
  
  哪成想,面纱之下,程佳节的脸竟然是模糊一团。
  
  他吓得惊叫一声,‘程佳节’被他惊醒,见面沙已被揭开,当下也不多言,化作一团黑光破窗而去。
  
  上官瞻又是一惊,突然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再明白过来时。便是被灵阳救醒。
  
  听上官瞻将经过讲完,上官风面色凝重,对灵阳道:“如此说来,每晚来见瞻儿的乃是妖邪,而且已经逃走,也不知还会不会再回来。道长,此事您一定要帮忙帮到底啊。”
  
  “自然。”灵阳点头道:“我看这妖物既然假借程佳节之名,又对上官瞻与程佳节之间的事了若指掌,想必一定与程佳节本人有关。我要去程家看一看。”
  
  灵阳向上官瞻问明程佳节住处后,便要动身。
  
  上官风殷勤挽留,在家中设宴款待。
  
  午饭过后,又略作休息,僧道这才离去,前往程家。
  
  离开之前,上官风再三恳求,无论程家情况如何,都要僧道再回来,他还要设晚宴答谢二人。
  
  上官风如此热落,有一部分原因是有意结识灵阳,更重要的,还是担心自己的儿子。
  
  僧道离去时,上官风还要派车相送,却被灵阳拒绝了,他喜欢徒步穿过临安城中熙熙攘攘的大街小巷。
  
  来至程家门前,果然见到了上官瞻所说的那块匾额。
  
  上前拍打门环,开门的是名十五六岁的女使。
  
  灵阳说明来意。
  
  女使道,娘子生病,不见客人。
  
  灵阳笑道:“我刚好略懂些医术,可为你家娘子医治。”
  
  那女使见一僧一道皆器宇不凡,想来有些来头,问道:“不知两位师父如何称呼?我也好进去向娘子禀报。”
  
  “这个和尚法号白山。我是灵阳。”
  
  听到“灵阳”二字,那女使原本如豆般的眼睛,被她瞠的大大的,眼神中放出异彩,一脸惊喜的望向灵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