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像以前一样
如果要问，什么叫做如鲠在喉。
那夏恩听到艾琳的这句话以后，就深刻体验到了这喉咙里仿佛有东西堵着的感觉。
这种感觉，他在凛冬修道院，在奥利维拉身边也有体会到。
但对于具体的个人来说，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他记忆中的那个艾琳，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也不擅长跟人打交道，每逢战斗，也从来都是听从指令，毫不犹豫。
这样的少女，固然是绝佳的指令执行者，但却极难成为领袖。
而她，却因为自身出色的战斗天赋，因为和自己一同冒险的经历而被推举为首领。
深吸口气，夏恩追问了一句，“可是，艾琳，你应该不会是愿意掺和这些事的人才对……为什么要把自己逼成这样？”
“为什么？”少女听到这个问题，有些迷茫地复述了一遍。
夏恩没有再进逼，只是静静等待。
“可能是怕义军在形势变化下垮掉，大家分开，也可能是觉得，借助大家的力量，能够更好地找到你……”
少女喃喃说着，“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我都……有点忘记了。”
“那就不要去想了。”夏恩叹了口气，握住她的右手，轻轻抬起，仔细端详着。
她的小手柔弱无骨，更兼小巧白皙，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掌握那么多种兵器，能够直接拔剑直指鲍德温的模样。
更不像是能在马上擎起骑枪，与那名“殉道者”正面硬碰的模样。
“夏恩？”看到夏恩的动作，艾琳有些小小的疑惑，“我没有受伤。”
“……没说你受伤。”夏恩沉默片刻，在嘴角勾起一个微笑，“不过，艾琳，现在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需要我……来帮你处理义军这里的事情吗？”夏恩轻叹一声，却又像是在笑话什么。
“……可以么？”少女抬起头来，淡紫色的明眸望着他。
那里有三年未见的光芒重新放出。
从三年之前，一直到现在，她终于再次找回了那个可以依靠的人。
哪怕那个人曾经在战斗时被打的狼狈不堪，甚至每次被偷袭都要高喊“救命”，每次受伤的时候，只能坐在角落里唉声叹气，自己给自己疗伤……
可他是夏恩，是她的药师，是她的队长。
那就足够了。
在别人看来或许会有些可笑的背影，在她眼里却不是。
那足够令人安心，足够令人沉静。
没有来由的，少女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加快。
仿佛从来都按照自己规则运行的心脏，忽然要蹦出胸膛，大声庆贺什么一样。
“当然可以……就像当年一样。”夏恩笑了笑，“不过，艾琳，有件事情，我要提前跟你说清楚。”
“嗯。”艾琳轻轻点头。
“义军经过三年的发展到现在，哪怕我真的是救世主，哪怕我曾经是荣誉首领，哪怕我曾经救过部分元老一命……”
夏恩吸了口气，才继续说道，“哪怕如此，在这三年过后，我也该算是半个外人。”
“我可以站出来替你处理一次事情，处理两次事情，但总有一天，有些事情需要你自己去处理。”
“什么……意思……”少女呆呆地望着他。
意思是，他总有一天还是要离开自己身边，独自踏上道路的吗？
然后，她就被夏恩狠狠揉了下脑袋，“不要想岔了！我的意思是，以前我管你管得太好，太宽了，让你一点自主能动性都没有……好不容易这三年有了一点，不能就这么扔了！”
“你不能再变回那个只听我命令的军士长……哪怕只是看在以后能帮我更多的份上。”
所以，他不是想要扔掉我？
只是想让我换一个方式，更好地跟上他？
艾琳不知道作何感想，只知道自己的心情似乎在夏恩的两句话之间有了巨大的起落。
出乎意料地，她有些气愤地，发泄般地用力捏了一下夏恩的手。
“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每次都留一半……”她不自觉地抿紧了嘴唇。
连那次突然消失也是，只是在战斗失败后说自己受够了，然后就忽然消失，连去哪里的消息都没有说清楚。
让她在希望和绝望的两级之间翻覆了三年。
“艾琳？”夏恩被一下握得有些发懵。
所幸“枪手”的手上功夫不错，他也没真的被少女握一下就弄得右手发软发酸。
“没什么。”少女摇摇头，在表面上恢复了平静。
“哈……”夏恩有些怀疑地看了她两眼。
但艾琳本来就极少有表情流露，向来都是扑克脸应对一切，搞得夏恩一时没法判断她在想什么。
“首领，首领！”鲍德温的声音在营帐外响了起来。
下一刻，这名铁面人直接掀开营帐帘幕，走了进来，“首领，抱歉打扰，元老们请您前去参加会……议。”
掀开营帐后的画面展露在鲍德温眼前，让他一时间有些……错乱。
首领这是在干什么？
跪坐在这个夏恩面前，还被夏恩握住了左手？
我是不是……来错时候了？
想到这里，鲍德温默不作声地转过身，就要走出营帐，重新关上帘幕。
“知道了，鲍德温，我这就去。”艾琳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同往常一样平静冷淡。
呼……首领好像状态还算正常？
刚刚应该是特殊情况吧？
鲍德温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然后赶紧加了一句，“不仅是首领您，还有夏恩，他也要一起参加会议！”
“我？”夏恩闻言，只是笑了笑，“看起来……义军的元老们反应还挺快。”
“我从列奥德指挥官的营帐里离开之后，就去向元老们汇报。”鲍德温语速很快，“他们很快就决定了，要举行会议。”
“艾琳，看来反扑要来了。”夏恩站起身来，走到鲍德温身边，又转回身去，看向少女，“走吧，我们出发。”
“……嗯。”不知是不是错觉，少女的应答莫名有力了些。
她走过夏恩身边，干脆越过帘幕，直接离开。
那句话，就像以前一样。
很熟悉，很安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