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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1.53薛家案子
  
  谢鳞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降下大半,周围多数亮起灯火。
  
  “二爷回来了?”他一进后宅正房,就见袭人一个人猫在火炉边做着针线——没办法,这年月只有一个女人的时候,打发时间的办法就这,要不然就是睡觉,看他进门赶紧起身迎上来,“怎喝到这会子?”
  
  “人多了些,说说话的工夫,时间就过去了。”谢鳞任她接下外套挂在一边,“家有人来吗?”
  
  “还不就是——二爷怎能如此不爱惜自己!”袭人正要答话,挂衣服的时候一口呼吸,脸色猛的一变,“宁国府那些个......你还不知道都是些什东西?怎能碰她们?二爷不是说要防著那些脏烂臭的毛病吗?”
  
  “你说什呢?”谢鳞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稍一思考才想明白袭人的意思,一脸哭笑不得,“宴席上确实有安排,我可是连碰都没碰过一个,你都知道我要防著那些脏的臭的,怎可能自己不小心一些?”
  
  “是奴婢多心了。”就在他以为,还需要花功夫才能解释清楚的时候,袭人又拿起外套闻了闻,接着扑到他怀,片刻后才表情古怪的扬起臻首,“宫中上用的桂花香露,不要说那些个——就是携鸾和佩凤两位姨娘,想用上怕也要珍大爷高兴才行。”
  
  “额......”谢鳞表情一变,赶紧抓过外套闻了又闻,却怎都分辨不出任何问题,“你是不是多心了?我怎感觉不到。”
  
  “你又不是荣府的宝二爷,我们女儿家的东西,懂些劳什子做什?”袭人白他一眼,再也不提刚才的事情,只顾低头服侍他换好居家衣服,还没忘多问一句,“二爷怕是又喝了一肚子酒,没吃多少东西吧?晚上用些清淡的?”
  
  “大过年的,不吃鸡鸭鱼肉要清淡?”谢鳞不屑的撇撇嘴,心却有些惴惴不安,“我一个习武之人,不吃肉怎养身体?照原定的来——额,袭人,你刚才说的什意思?”
  
  “却不知二爷问的,是哪个‘什意思’?”袭人边说边弯腰给某人倒茶,显出姣好的女性曲线,“奴婢怎听不明白?”
  
  “还说不明白?你这一口一个奴婢的,我还不清楚心压制气呢?”谢鳞忍不住上去轻轻搂住,两人一起歪在长榻上,“说吧,刚才那个‘桂花香露’到底什鬼?”
  
  “二爷还是要长点儿心才是!”袭人面露无奈之色,“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宁国府能有资格用到这种宫廷桂花香露的女眷,满打满算也就两个人,荣国府那边估计只有琏二奶奶会用,三位姑娘偶尔用些,可今日的酒席,是摆在宁国府!
  
  我的好二爷,不是做奴婢的多嘴,你但凡管住一些,也不至于落下如此把柄,我知道没本事一个人伺候你,到底还有司棋和侍书两位妹妹呢,何必如此......让人说嘴?”
  
  “额.....”谢鳞赶紧搂住丫头,“就不能是我正好碰到二妹妹或者三妹妹?”
  
  “珍大爷的酒席——”袭人不屑的撇撇嘴,到底没说什难听的,“两府但凡有些心气的女眷,哪个不是恨不得离了八百再说话?这句要是被三位姑娘听到,怕是会以为你怀疑什呢!”
  
  谢鳞:......
  
  “咳咳,你不是说今天有什人过来说话吗?”他想清楚后赶紧转移话题,“今天大过年的,司棋和侍书过不来吧?”
  
  “荣国府多年的规矩,今日阖府无事,爷们儿有的是消遣路子,姑娘媳妇们却要聚在老祖宗院,一家人热闹说话。”袭人白他一眼,不再继续调侃,“三位姑娘都要露面,两位妹妹自然不方便继续跑出来,必是跟着伺候的。
  
  我刚才说的是几个相熟的小丫头,像是二太太院的彩云和彩霞姐妹、老祖宗院的翡翠和鹦哥,还有宝二爷房的秋纹和碧痕几个人,倒是挺齐的;再一个,秋纹提到一句,赖总管新得了一个小丫头,准备调教好了送到老夫人那呢!”
  
  都是二线人员,荣国府的女眷就算大过年要带人在身边,到底轮不到她们,这才一窝蜂跑出来透气,相比之下,他这院子在没有正经主子的时候,确实算是最合适的。
  
  “赖大要给荣国府老夫人送丫头?”谢鳞总觉得很熟悉,一时没想明白就先丢在一边,“你们都说些什?”
  
  “横竖不过是女儿家的私房话,二爷管这多呢!”袭人面颊微红,想起一些不方便向主子汇报的内容,幸好不只是这些,“倒是彩云姐姐提起,二太太好像和金陵的亲戚联络挺频繁的,还在一次收到信后,提起要和王家舅老爷联系。”
  
  “王家?”谢鳞心头一动,金陵的亲戚还需要联系王家,以王夫人一贯的势利,应该只有薛家能享受到,“她有没有提起,到底什事情?”
  
  “接下来,我就只听她抱怨白家姐妹了。”袭人笑着调侃。
  
  “白家姐妹?”谢鳞微微一愣。
  
  “金钏儿和玉钏儿呗,她们俩管着二太太的内事,外院才是彩云和彩霞姐妹,要是关系好了才奇怪。”袭人无所谓的摇摇头,她现在算是整个谢家二房的内管家,确实不用担心这类问题,“二爷,我听她们几个都说,薛家今年送了好大一笔节礼,比往年明显增加。”
  
  “哦?”谢鳞想起自己这莫名其妙收到的薛家节礼,忍不住多问一句,“刚才说,王夫人和金陵那边书信来往不少,到底有多少?”
  
  “二爷还关心这个?”袭人原本只当是闲话,看到某人严肃的表情才认真起来,略一思考后答道,“听彩云的意思,总要有个三四次的样子。”
  
  “从金陵到京城何止千,这点儿时间能有三四封信,确实非常频繁。”谢鳞犹豫起来,“看来,那边出了大事,薛家自己不好解决,这才想着找人帮忙。”
  
  “大事?”袭人不解,“金陵的大事,传到这边怕是迟了。”
  
  “不是所有的大事都是急事。”谢鳞笑着摇摇头,揽起丫鬟望向门外已经彻底降下的天色,“好了,今天是好日子,不说这些头疼的事情,让人摆饭吧!”
  
  “我这就去!”袭人轻轻挣脱某人怀抱,莲步轻启向门外走去,只是走到门口又停下,面露犹豫之色轻轻转身,“二爷,今日在宁国府,到底是哪位.....”
  
  “噗——”刚喝了一口茶的谢鳞当场喷发,一边捂著脖子咳嗽一边指向袭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金陵,薛家。
  
  华丽美观却又不显铜臭味的客厅中,薛夫人一脸焦急,时不时伸头看向门外;她的身后摆着一道木屏风,一个丰腴的年轻姑娘虽然在喝茶,表情也冷静不少,美目中的担忧依然掩饰不住。
  
  这当然就是薛太太和薛宝钗母女。
  
  终于,院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老奴拜见......”片刻后,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仆进门跪下。
  
  “好了,现在哪还顾得上这些?”薛太太不耐烦的打断他,“张德辉,我让你去知府衙门给那位大人‘拜年’,你怎拖到这会子?”
  
  “太太,不是老奴拖延,是那位知府大人根本不接话。”张德辉无奈苦笑,“幸好,他也没拒绝咱们的礼物,说明还有回旋的余地。”
  
  “哦?”薛太太明显没理解,“这怎说?”
  
  “张老管家,可是查到什消息?”木屏风后传来薛宝钗温柔的声音,“既然知府大人收下礼物,想来应该有人代为传话。”
  
  “大小姐说的是!”张德辉眼中闪过钦佩之色,又想起还在衙门关着的那位大爷,心底只剩下叹息,“老奴也猜出意思,这才向几位相熟的老关系打听,得到的回答都差不多,知府大人其实并不想管,只是冯家闹的太厉害,他才不得不做做样子。”
  
  “当真如此?”薛太太表情一亮,“那是不是说,蟠儿快要放出来了?”
  
  “这——”张德辉面露苦笑。
  
  “母亲还请稍安勿躁。”薛宝钗赶紧劝住,“张老管家,你可曾见到我那哥哥?”
  
  “老奴亲自去牢看过,虽说确实差了些,到底没有真的受罪。”张德辉赶紧答道,“一间牢房专门腾出来给大爷用,还换了干净的被褥,吃用也是我们的人送去,除了暂时出不来,其他都好说,就是大爷的脾气有些差!”
  
  “我的儿啊!”薛太太心疼的落下泪来。
  
  “张老管家,不知你打听到什消息?”薛宝钗没顾上这些边角料,把话题引向正事,“可有什能用的?”
  
  “听一位知府大人的师爷回话,冯家对这件事并无太明显的意思。”张德辉反而更紧张了,“**那个名叫冯渊,是金陵城郊一个小乡绅的独子,虽说祖父曾有举人功名,他自己也号称读书人,却连个童生都考不中。
  
  这家并无至亲,只剩些许堂族远亲,他们巴不得主家死光,好有机会分了家产,这会子正吵得不可开交,哪个有空搭理?唯一到衙门闹事的,只一个从小伺候的老管家,一开始衙门也以为,他只想多要些烧埋银子,后来才发现不对劲儿。”
  
  “有什不对?”正垂泪的薛太太赶紧追问。
  
  “师爷说,近几日总有一些金陵本地豪族大户上门拜访知府大人,具体说什不得而知,但也是在那之后,海捕文书才下到我们这边,大爷被送去牢。”张德辉一句话让薛家母女同时色变,“紧接着,那老管家就闹得更凶了。”
  
  “这可如何......”薛太太一下子哭了出来。
  
  “辛苦张老管家,我刚才已经让人传话给账房,一点儿小意思不要嫌少。”薛宝钗急忙说道。
  
  “老奴谢大小姐赏!”张德辉赶紧跪地谢赏后离开。
  
  “宝丫头,这可怎办啊?”眼看着张德辉出门走远,薛宝钗从屏风后出来,被薛太太一把抱住,哭的连妆都花了,“我可就这一个儿子啊!”
  
  “母亲勿忧,姨妈不是已经回信说,王家舅舅答应帮忙?”薛宝钗轻声劝慰,“有他给个传话,想来应该够了。”
  
  “那就好,那就好!”薛太太一个劲儿念佛。
  
  “只是——”薛宝钗面露疑色,“为何只有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