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
沈强肯说出这些事，也是因为酒气壮胆。
这会子肖正清一提让他见肖荣，他一下子彻底清醒过来，眼底都冒出了恐慌与犹豫。
锦鲤很明白他的心思，故意说道：“沈大人，你可知道，你口中那位叫你去考场内帮忙的曾大人，如今怎么样了吗？”
“怎、怎么样了？”
沈强不安地问。
锦鲤沉声道：“死于非命了。”
“什么？！”
沈强越发惊惶了。
锦鲤继续攻心：“不止曾大人，负责布置考场的人中，但凡进过内场的，四十二人，全部死的死，丢的丢。你没有遇害，只因那幕后之人还没查到你也进去过。一旦他们查到了，你以为你不会被灭口吗？”
“灭口”两个字，让沈强浑身都抖了一下。
他嘴唇颤抖着，不停地摇头，想抵抗这被杀的命运。
锦鲤顺势道：“如今你想自保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一切告诉肖丞相，甚至告诉皇上。你将事情摆到了明面上，届时皇上和丞相大人都会保护你。而且那幕后黑手，也会心生忌惮，不敢再对你下手。”
她的话有理有据，而且，沈强已经到了绝路，没有第二条路可选了。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答应了肖正清，随着二人一同回到丞相府。
在肖荣答应提供保护的前提下，沈强才将事情又复述了一遍。
肖荣闻言，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卫成真是吉人天相啊，果然是干大事的人，自有天助！”
沈强却有些不明白了，“按照下官所言的，不是正坐实了卫成舞弊吗？怎么您与令公子，还有锦鲤娘子，都觉得卫成反而可以自证清白了？”
肖荣浅浅一笑，没有多言。
肖正清替父亲解释道：“沈大人你想，此番舞弊事件，必然是朝中重臣主导的。他们费这么大周折，杀了那么多人灭口，不会只在一个隔间内放置小抄。皇上若是知晓此事，一定会下令彻查。”
“到时候，真正舞弊的人浮出水面，帮助他们舞弊的贪官污吏也要被揪出来。真正的恶人伏法，不就可以证明好人的无辜了么？毕竟，卫成绝无可能与那些贪官有任何联系。”
沈强闻言，这才了然地点了点头
当日，他便住在了丞相府。
肖正清怕他不安，派了数十个侍卫在外保护。
尽管如此，沈强还是惴惴不安，整夜失眠。
而锦鲤，这一晚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她总是忍不住想，也不知卫成在宫中密牢里过得如何了？
吃睡都正常么？
身子骨可还熬得住么？
会日日活在恐惧当中么？
“卫成，你不要怕，很快你便能恢复清白了。”
锦鲤索性披上衣服起身，开窗对着月亮，自言自语地道。
与此同时。
密牢里的卫成，这几日确实也是坐立难安。
不过，他全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锦鲤与远在青城县的家人们。
这一回，能否恢复清白，他心中一直没底。
若是不能，他的家人可会被株连么？
他死不足惜，可是锦鲤还那么年轻……
弟弟妹妹也那般无辜……
卫成揪心地想着，人躺在发潮的稻草上，望着黑漆漆的屋顶，无奈叹了一口气。
第二日，肖荣去上朝，便带上了沈强。
朝堂上人头攒动，而太师郑为民也过了禁足期，今日是解禁后头一回来上朝。
他知道肖荣最近为卫成的事，肯定焦头烂额，于是见面便阴阳怪气道：“肖丞相，那卫秀才深得你的教诲，这回科举一定发挥出色吧？老夫可否提前恭喜一下，卫秀才高中，肖丞相又得人才啊？”
肖荣还没说话，一旁一个官员已经与郑为民唱起了双簧，“郑太师，你有所不知啊！那卫成，已经因为舞弊被抓起来啦，还高中什么？不杀头都是万幸了！”
“什么？竟有这样的事？”
郑为民装傻充愣，立刻瞪大了双眼。
肖荣瞧着这两人一唱一和，只觉得好笑异常。
他懒得理会，郑为民又凑上前道：“肖丞相，这卫成住在你那里，他舞弊一事要是坐实了，你可小心被皇上迁怒呀。”
肖荣冷笑一声，正要反唇相讥，皇帝已然来了。
“众位爱卿的折子，朕都批阅过了，可还有什么要事要免谈的？尽管说。”
皇帝依然是惯常的和颜悦色，叫人如沐春风。
最近，朝中最大的事就是科举。
将军庞炳启奏称：“按理说，这科举的事，不该我一个武将来发言。但是，那卫成舞弊被抓，还是该尽快处决，也好给天下学子一个交代。”
皇帝捋着胡须，缄默不言。
庞炳正要再说，肖荣忽而打断道：“庞将军，你急着让卫成死，究竟是为了给天下学子交代，还是为了公报私仇啊？”
“肖丞相这就多虑了，卫成小小一个秀才，我能与他有什么仇？”
庞炳颇为不自在地道。
“那就庞将军自己清楚了。”肖荣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便转身鞠躬拱手，向皇帝陈述道，“皇上，此次科举舞弊一案，另有隐情，绝非卫成一人夹带小抄那般简单！”
“哦？可有证据么？”
皇帝立刻问。
肖荣叫人将沈强带到了大殿上，向皇帝禀告说：“当初布置考场的，足有四十二人，如今全都不在人间了。这位沈氏主簿因是偶然被叫去帮忙，没登记在册，便逃过一劫。他亲眼目睹，有人将小抄塞入考生隔间的砖缝中！”
他如此一说，旁边的庞炳身子立刻僵了片刻。
庞炳眼神闪烁，下意识瞟向不远处的郑太师郑为民。
皇帝见到他的眼神官司，只佯装没看见，依旧四平八稳地去问沈强：“果真有此事么？”
“有……有的……”沈强第一次面圣，又在这高官云集的朝堂上，瑟瑟发抖地说，“肖丞相所言，千真万确。”
看皇帝点了点头，肖荣才继续道：“皇上，由此可见，这回的舞弊，是早有准备，而且规模很大。科举一事关乎国运，有人敢这般违法乱纪，目无家国，定然要彻查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