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当初在夜店里那个倒霉的吸毒男一样,商堇的胳膊拧了个奇怪的角度。
安希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韩子骁,心想,韩子骁下手还是那么狠，真的完全没有考虑对方是男是女的意思。
等商堇的嚎叫声缓一点了，韩子骁才点点手机，语气平淡。
“我提问题,你只要回答就行了。你养的那些东西是哪来的？”
商堇疼得直抽气：“是沈教授……沈教授有一次带回来的，说是在一个国外小岛的土著那里拿到的。”
“他让你养的？”
“不是……”商堇疯了一样摇头澄清，“沈教授养了养，喂什么都养不大，让我扔掉，我觉得养大了他可能会高兴，就努力想办法查资料,后来发现它们专门吃人身上一种看不见的东西，就偷偷养大了一只,这些小的都是它分出来的……”
安希心想，这东西大个的会分裂出小的,是无性繁殖吗？
“你养大的那只呢？”韩子骁问。
商堇答：“前些天出去找吃的，就没再回来。”
韩子骁和安希对视一眼，那应该就是被安希捅爆的那只。
商堇已经明白自己面对的人心狠手辣，根本不是人类,怕连累沈约，拼命帮沈约说话。
“都是我偷偷养的，沈教授一点都不知道,我跟他露了一点口风，结果他今天就跟过来，让我立刻把这些东西都处理掉，否则就不许我留在实验室。”
她说的倒是真话。
韩子骁点点头，拿出锦盒：“这个呢？又是哪来的？”
商堇看了一眼：“是我捡的。”
“在哪捡的？”
“就在外面的马路上。”
“这么巧？”韩子骁抬抬手。
商堇的另外一条胳膊也扭了个奇怪的角度。
这次叫都叫不出来，商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安希听得心里有点不忍，但是这个人养了只邪物放出去随便害人，也并不太值得同情。
“真的是捡的？”韩子骁又问一遍。
“真的……真的……”商堇话都说不出来了。
韩子骁并不相信，眯了眯眼睛：“随便捡到的东西，为什么要藏起来？”
商堇哆嗦着：“它在晚上会发七彩的光，我觉得肯定是什么特殊的东西……”
“好。就算是捡的吧。少的这瓶又去哪了？”韩子骁转转那个空瓶。
“……被我用兔子做实验了，我想看看效果。”
给兔子喝这个，不知能实验出什么来。
韩子骁不再继续问，站起来，拿出一个小瓶，打开盖子，走到商堇面前，俯身直接倒进她嘴里。
“忘了我们今天来过这里，妖物是你自己弄死的，手是你自己摔断的。”韩子骁说。
洗魂散进了嘴巴，商堇又晕过去了。
韩子骁俯身抱起安希，出了商堇的公寓。
“一共就五瓶，你就这么把一瓶用掉了？”安希有点不踏实。
“廪库司的东西，不用白不用，再说不用给他们找全，也顺便让他们长长记性。”
这次出来找洗魂散，阴错阳差找到了养邪物的人，找到了养邪物的人，又阴错阳差地找到了洗魂散。
韩子骁摸摸安希湿漉漉的鼻头。
“小不点，你运气真好。”
摸鼻头不舒服，安希举起爪子威胁：“别摸我鼻子，揍你哦！”
两个人回到家，发现岑昼和齐暄两个人凑在一起，又玩出了新花样。
白雪皑皑的一楼正中间，多了一棵足足高到二楼的巨大的圣诞树，圣诞树顶是一颗晶莹剔透的星星。
树旁架着梯子，两人正在忙着往圣诞树上挂各种装饰品，已经挂了一树。
安希有点纳闷。
“你俩和这个不是一个神仙系统的吧？为什么想起来要过圣诞节？”
“好玩的东西，我想拿来玩就拿来玩，哪来那么多毛病？满屋子雪，刚好配圣诞树。”
岑昼围着驯鹿的围巾，兴致勃勃地往圣诞树上挂了一个带穗子的小红福字。
他倒是真的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自由自在。
齐暄从梯子上下来，问韩子骁：“洗魂散有线索了没有？”
韩子骁从口袋里随手掏出锦盒，丢了过去。
小盒划过一道抛物线。
齐暄吓得从梯子半腰上直接扑下来，在雪地上连滚带爬地冲了几步，才把小盒子接在手里。
“这就找到了？哥，你实在太厉害了。”齐暄不叫“大人”了。
韩子骁放下安希：“不是我找到的，是我家小不点找到的。”
齐暄打开盒子，看了看：“有两瓶空了啊？”
“能给你带回来三瓶就不错了，另外两瓶喂兔子了。”韩子骁撒谎不眨眼。
“让我怎么谢你？廪库司那群人肯定会谢我，有什么好东西，我分你一半怎么样？”
“不用。”韩子骁答，“把你养驺虞的那些事，写一份文档给我。”
齐暄真的不玩圣诞树了，趴在桌上兢兢业业，给韩子骁满满地写了好几页纸的养驺虞心得。
晚饭前好不容易写完了，韩子骁坐下慢慢研究。
安希爬到他腿上，把脑袋钻到他和纸之间想看一眼，韩子骁却把她放到沙发上，自己站起来了。
真小气。
不知道齐暄都胡写了些什么东西。
岑昼研究了一下午他的圣诞树，把成箱的装饰换来换去，都达不到他想要的完美效果。这时候正站在梯子上，比较一根松枝上是挂黏着羽毛的玻璃小鸟好还是水晶星星好。
岑昼眼神很好，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韩子骁手里的纸。
“驺虞的……发情期……和……孕期……养护……”
安希：“……”
安希片刻都没犹豫，嗖嗖几下窜上了岑昼的梯子，蹦到韩子骁的高度，凌空一跃，一口咬住韩子骁手里的那几张纸。
可怜的纸被她扯着撕成两半，随着她一起落地，大部分都到了安希的爪下。
安希摇头摆尾一通疯狂的爪撕牙咬，几张纸都变成了碎片片，混进雪里不分彼此。
韩子骁悠然地把手里残余的一点碎纸也给了安希，让她拿去撕着玩：“我向来过目不忘，已经都记住了。”
然后去给安希拿喝水的盘子。
既然连无所不知的阿傍都让安希多喝开水，在韩子骁的坚持下，安希一下午都在狂灌开水。
灌得小肚子圆鼓鼓的，一直往花房的卫生间跑。
齐暄一直留到吃晚饭。
晚饭时，齐暄凑在安希另一边，边吃边观察安希怎么吃糊糊。
韩子骁凌厉地瞥他一眼。
齐暄解释：“我一会儿就走，现在多看两眼还不行？这种驺虞血统非常珍贵，不知道几千年才能看见一只，看一眼少一眼，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然后举手保证：“我绝对眼看手不动。”
安希从糊糊里抬起头，瞪他一眼。
齐暄立刻感慨：“啊——这眼睛蓝得真好看。”
没救了。
齐暄吃过晚饭，终于如韩子骁的意，带着他的洗魂散滚了。
安希又玩了一阵雪，到了睡觉时间，眼巴巴地看着韩子骁上楼去了。
他今晚是不肯再抱着睡觉了吗？
安希对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却没好意思出声。
大动物没了，安希努力想打起精神再玩一会儿雪，却不再觉得雪有多好玩。
耷拉着耳朵和尾巴，安希独自在雪地里又趴了一阵儿，蔫哒哒地往花房走。
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人捞起来了，进了一个散发着白檀香的温暖怀抱。
韩子骁穿着睡衣，整个人整洁清爽，抱着安希进了花房。
安希又高兴起来。
原来他刚刚是上楼洗澡换衣服，大概是不想再穿着衬衣长裤凑合一晚上了。
安希欢欣鼓舞地由着他抱着刷了个牙。
韩子骁看看浴缸，问：“还不想洗澡吗？不然这样，我帮你放好水，你自己进去泡一会儿，然后我帮你擦干吹干，怎么样？”
在雪里滚了一天，安希确实想洗澡，而且一直趴在韩子骁身上，让他各种抱着，现在觉得让他帮忙擦两下吹两下，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安希红着脸点点头。
韩子骁放了半浴缸水，把她放进去，自己坐在贝壳浴缸的边沿，伸手拎着她的小爪子。
安希适应了一会儿，整个浸下去，在水里滚了滚。
等泡够了，安希努力抑制住抖抖毛的冲动，让韩子骁帮忙擦干，又用吹风机吹干了一身白毛。
韩子骁吹得很绅士，只用吹风机帮她吹，自己绝不乱看不该看的地方。
吹干后，安希整只驺虞都突然蓬松了起来。
安希心满意足地跟韩子骁一起爬上床，熟练地趴在他胸前。
他今天换的睡衣不知是什么材料，是浅灰色的，柔软细腻，触感很好，趁他不注意，安希忍不住悄悄在上面蹭了蹭脑门和耳朵。
韩子骁熄了灯，摸摸安希的头：“睡吧。”
两人的睡前流程已经熟极而流。
果然没过多久，安希迷糊了，又开始闭着眼睛呼噜，在韩子骁胸前踩来踩去。
韩子骁望着她出神，看了一会儿，渐渐地也睡着了。
花房中，古曲的旋律低低地萦绕。
安希觉得，自己好像又到了以前梦到过的奇怪地方。
这地方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动，但是在一片迷蒙中，安希一点都不害怕。
因为安希知道，有另一个人一直和自己在一起，他坚强可靠，让人安心。
安希伸手抱了抱，抱住那个人。
他的胸膛温暖结实，安希心满意足。
韩子骁在睡梦中，觉得有人抱住了自己，香香的，软软的。
韩子骁翻了个身，把那个人紧紧搂进怀里。
触手光洁柔软。没有毛。
没有毛？
韩子骁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是安希的睡颜。
她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两弯阴影，小鼻头翘着，嘴角含着一点笑，好像正在做什么好梦。
韩子骁仍然抱着她，手搭在她的腰上，目光死死地定在她脸上，不敢丝毫往下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