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美人一听,打开了话匣子,急吼吼的说,“可不是,听说那舞名叫鹊仙,诚美人日夜苦练,起舞时好比织女下凡,一举一动都颇具神韵。”
“荣嫔姐姐这一说,倒叫嫔妾也期待诚美人的舞姿了。”
程妃的眼神带着不满,轻轻摇头。
枯坐着的屈婕妤多看了宋书晏两眼,她敢练舞做才艺,倒是个不怕闲人唾沫淹着她的人。
荣嫔嘴角弯出弧度,打定主意要给皇后那边的人难堪。
“郑美人想看,本宫也是,诚妹妹何不献舞一曲,让咱们姐妹一饱眼福啊?”
宋书晏眼角余光看着皇后,明摆不急着解围的样子,自己也不慌,微微颔首。
“两位谬赞了,嫔妾微薄舞技怎好献丑,话说回来,都是自家姐妹,皇后娘娘又如此贤明,妾只恨不知如何表明敬意,若蒙娘娘不嫌,嫔妾甘愿一舞。”
“只是嫔妾听说,郑美人古筝极好,荣嫔娘娘琴瑟绝佳,咱们何不共同助兴!也是一桩美事呀!”
宋书晏眼神询问荣嫔和郑美人,期待的光压不下去,不觉得自己被羞辱,也不觉得丢人。
郑美人一愣,眼底带着诧异,怒斥,“什么?你这不是拿我比作下贱的妓子嘛!你是何居心!”
荣嫔气的牙根痒,这不是自己先把自己骂了吗!
“你闭嘴!”
荣嫔顺手抄过一旁丽嫔的毛护手砸向郑美人,郑美人委屈的低下头。
屈婕妤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
文嫔在对面瞧着屈婕妤,自打入宫就很少见屈婕妤笑,甚至可以说她从来不笑,今日倒奇了。
皇后出声阻止,“好了荣嫔,你越发放肆了,罚你回去抄宫规五遍,禁足一日。”
荣嫔头偏向一边,十分不服。
皇后冷冷的声音传来,“十遍,不抄完,不解禁足。”
荣嫔不情愿的起身,“是,嫔妾领罚。”
皇后展眉,“本宫乏了,各位姐妹都回去休息吧。”
冬至。
初雪洋洋洒洒落在梅花枝头,堆在琉璃瓦上,白雪衬红墙,暗香盈佳人。
宋书晏换上酡颜白头翁纹短袄,浅胭脂色白梅印花马面裙,外搭亮色斗篷,汀兰唯恐外面的冷气冻着主子,特地灌了暖和的汤婆子让人抱上,另做了个海棠花纹的兜袋套着,以防烫手。
天刚擦蒙蒙亮,便带着汀兰丹琼去往宫门处,与皇上皇后和其他嫔妃一同迎太后回鸾。
远远看见太后的车驾行近,宋书晏随众嫔妃一起跪下叩首,“嫔妾等恭迎太后娘娘,恭祝太后娘娘康健万安——”
“免礼吧。”
太后稳重柔和的声音传来,宋书晏谢恩起身。
位份不高,轮不上自己说话,立在人后面,倒也省了社杂人的烦恼。
“母后替国祈福,朕实在不孝,让母亲这般操劳。”
皇上的头略低了些,皇后同行半礼,算是随夫一起告罪。
太后扶一把皇帝的胳膊,望了眼皇后,声音和缓,“皇帝皇后不必如此,哀家能为皇帝,为大乾尽一片心,也是幸事。”
太后宽额善面,远山眉,瑞凤眼,头发挽成高髻,虽然中间掺着白发几许,但整个人精神矍铄,不显老态。
永嘉长公主跳出来,俏皮行了一礼,“给皇兄皇嫂请安~”
皇后眉眼含笑,语气温柔,尽显长辈对小辈的关爱,“永嘉妹妹去了一阵子,气色更好了,想来那里有佛光普照,把妹妹养的比花还美呀。”
永嘉长公主冲皇后甜甜一笑,轻轻扬眉,“像花才不好,小妹要做一柄利剑,保卫大乾!”
太后宠溺的看着自己这个小女儿,“永嘉就是这样,仗着年纪不大,总是胡说。”
永嘉长公主十岁左右的样子,梳着小发髻,余下的头发编成两股麻花辫,盘在发上,插了两根宝石小钗,伶俐可爱。
皇帝捏一把她的脸,“永嘉若真这样,舞刀弄枪的,我大乾可没有儿郎敢迎娶你呀。”
永嘉长公主双目微张,有些不乐意皇上的说辞。
皇后柔声相劝,转移话题,“你皇兄也是担心你的大事,话说回来,皇嫂在交泰殿摆了宴席,永嘉妹妹可愿去尝尝?”
永嘉长公主一听,面上的愁云立时消散,当着一众嫔妃的面摇起了皇后的袖子,“小妹知道,一回来就有好吃的~”
永嘉长公主给皇上做了个小鬼脸,傲娇的偏过头不理他。
皇上皇后各站一边,伴着太后入宫,其余嫔妃按尊卑在后随行。
宫道被洒扫干净,不见雪色,石墩柱台上挂着彩绸,十步一灯,皇后精心的布置让沉静的宫殿焕发出浪漫的景象。
太后进入交泰殿,坐在主位,众人依次落座,见太后皇上点头,皇后吩咐传菜,宫人们抬着食盒,鱼贯而入。
不多时,桌上小到瓜果点心,大到炙羊肉这等硬菜,都摆了上来,虽然依着位分,菜品有所不同,但每人桌上无一例外的,都有一盘饺子,和一枝梅花插在梅瓶里。
太后看着案上的梅花,对皇后一笑,“皇后辛苦了,这梅花配梅瓶,花香与美食并不冲突,倒是别有雅趣,可见是用了心的。”
皇后颔首垂目,谦虚有礼,“母后谬赞,原是臣妾分内之事,臣妾想着冬至,梅花竞相开放,若全部零落成泥未免可惜,特做了几样梅花小点让母后尝个新鲜。”
皇上语气轻快,望着太后,“是啊,梓潼月前就忙着这些,对母亲侍奉的比对儿子还殷勤,母后快尝尝,想来不错。”
闻言,太后看向皇后,眼神中似有一分责怪,“是吗,你有孝心是好,更要顾及皇帝才是。”
太后顾及着皇后的颜面,点到为止,其余教导的话尽数咽进肚子里。
皇后低头歉疚道,“是,臣妾知错。”
转眼面色如常,可见皇后并没把这话听进心里去。
借着低头,快速和稚纾交流了一个眼神,稚纾隐晦的垂了垂眸,表示一切顺利。
太后拿起梅花方糕放进嘴里,一抿,入口即化,满口留香,“甜度刚好,哀家吃着也不觉着腻。”
太后拿方巾拭了拭手,瞧底下人都看着自己,端起慈祥的笑,望一眼皇帝,“让嫔妃大臣们都动筷吧,何至于如此拘谨。”
太后目光寻找着宜妃,“对了,宜妃的胎如何了?”
宜妃搭着春娘的手,扶着肚子起身见礼,“臣妾给太后请安,托太后娘娘的福,也有赖皇后娘娘悉心照料,一切安好。”
太后望着宜妃的肚子,满面高兴,“嗯,算算日子,你这胎有四个月了,瞧你面色红润,想来不日,哀家定会有一个乖巧的皇孙。”
“快,坐下吧,别劳累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