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晏望向宜妃,她的眼神温和明亮,即使经过那样的打击依然能把心捧出来,用最热切的感情去相待她人,本想用金石比拟其珍贵,却还是觉得弱了几分。
“姐姐...多谢。”
宜妃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傻晏儿,你怎么都不记你对人家的好呀,你为了我,又是送泉水,又是聘琥珀的,你是我认定的妹妹,我还盼你能尽快有孕,好在宫里站的更稳。”
宋书晏可算放下了这件事,跟她抱了个满怀,不等互诉一番衷肠,就听见汀兰的声音,余光瞧见似乎还端了个什么,坏了,把这事儿忘了。
“主子,您该吃开心糖了~”
开心糖就是巧克力味的避子丹,自己每天偷摸吃,偶然被汀兰发现,只好说是糖豆,吃着开心的,再之后,汀兰就按时按点拿给她了。
说来也真巧,姐姐来我这儿一趟,发现不少怪东西,也不知作何想,大概又惊诧又好奇,而且还会绝对守口如瓶。
这不,就听见婉姐姐问了。
“什么是开心糖?难道是吃了就会变开心的糖?”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怀孩子,是会让人开心吧,但婉姐姐若知道,自个儿怕是逃不过一顿数落,直接让汀兰拿下去,说今日不吃?可经刚才那一遭,看着她热切的目光,实在做不到一开口就编瞎话骗她了。
宜妃见书晏怪怪的,兀自接下这盒东西,“我可以尝一颗吗?想看看,它带来的快乐会不会比琥珀更多~”
这东西虽说对身体无甚伤害,但宋书晏明了宜妃的心愿,让她吃这个岂不是约等于害她,顾不上过脑子,直接抢回来。
“姐姐不要吃!”
这下宜妃真疑了,何时见过书晏这般反常,秀眉蹙起,“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见状,宋书晏让汀兰带着人都出去。
“姐姐,不要皱眉,我说就是了。”
宋书晏眸光微黯,从头说来,听得宜妃频频放大眸子,极力压着声音,也止不住语气里的震惊。
这把柄若敢叫宫里有心之人发现,捅到太后皇帝那里,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赐死。
“你太过大胆了!从今以后!不许你吃这个!”
“天子嫔妃,为皇室开枝散叶乃是基本,你这是倒行逆施,大不敬!”
连一向温柔的婉姐姐说话都带感叹号了,可见是多么要命的事情。
其实宋书晏吃这东西一个是觉着跟皇帝感情不到这一步,就怀孩子,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再一个就是怕宜妃介意,毕竟她真心爱恋皇帝,说到底还是现代人观念剔除不干净。
转念一想,那样说也不对,应该换种思路,把后宫当成职场,生孩子只是个指标,或许更能接受一点。
也对,先在这里混出个样子,说话也许才有更多人听,或许离帮助和守护更多的人这一目标越近。
宋书晏连连点头,保证,“好,以后不吃了!”
宜妃态度软了些,语重心长,“平心而论,深宫寂寥,没有自己的孩子,终究是过不安稳的,就算是平头百姓家,也没有说不怀子嗣的。”
“再说女子三从,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是理法纲常,若娶妻无所出,便犯了七出之罪,但凡被休弃回家,女子大抵只有自尽一条路可走了,可见孩子多么重要。”
“妹妹,一定要听姐姐的,日后再不可做这等糊涂事,知道吗。”
宋书晏轻叹一声,仿佛是被劝服了,心里却很不认可,女子枷锁如此沉重,她们竟也不认为有何不妥。
女子有孕育生命的能力,并不代表必须成为母亲的宿命,那是她们自己的身体,应该有说不的权力。
人们根深蒂固的思想难被动摇,如果现在扯个旗子宣扬女性权力,八成会被以为邪祟附体把自己烧了吧。
现在还不是广而告之的时候,终有一天,定会站在法度的层面上,给予女子该有的尊重。
宋书晏莞尔一笑,微微颔首,“我答应过姐姐的,不会反悔。”
宜妃看着她还是不放心,觉着那桌上的盒子便如洪水猛兽一样,伸手拿起。
“这个我得带走毁了,谁知你会不会瞒着我悄悄吃。”
宋书晏“哎呦”一声,撒娇的挨近她,又是之前那般耍赖的样子。
“姐姐~我什么时候瞒过你啊,你一问我就说的,对不对~”
宜妃笑嗔一句,“好~乖晏儿~”
接下来宜妃当着宋书晏的面,把里面的“开心糖”倒进了火盆,宋书晏略带一些叹惋的瞅着这火炉,今日真是难为它了,烧了这么多奇怪的东西。
瞧盒子里的东西尽数燃尽,宜妃轻松的长出一口气,“好了,这便放心了,时辰不早了,我改日再来找你说话。”
宋书晏将宜妃送到门口,顿时觉着肚子饿了,吩咐上了两盘点心,边吃边琢磨这寝衣上的龙该如何绣才好看。
吃饱喝足,联想到自己的绣工,为避免毁了这描好的纹样,不敢直接下手,便让丹琼扎了几个绣绷子来,简单的绣些什么东西练手。
这几日,宋书晏一直抱着绣绷没日没夜的绣花,手腕酸的抬不动,深觉视力都弱了三分,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能把一朵兰草绣出些模样了。
重拾信心,三下五除二,把龙行天下纹样的颜色配好,丹琼帮忙把线穿好,宋书晏拿起针来,心里还是叫苦连天,硬着头皮下了第一针。
穿针引线了几个来回,把第一遍底色绣成了,着手绣第二层的颜色。
刚下手没两针,底下的线和上面的线扭在一起,扯也扯不开,推也推不掉,宋书晏眉毛也快扭成线了,唤来汀兰。
“汀兰——这怎么办啊?”
汀兰用手指轻轻试了试,摇头惋惜,“锈得太狠了,拆不开,只能把线拆了重做了。”
宋书晏欲哭无泪,正准备含泪拆线,瞥到腕上的手环,召出系统,问问有没有别的法子补救。
叮,重绣。
正当宋书晏预备认命拆线的时候,汀兰忽然想到宜妃娘娘似乎绣工一绝,她来自江南,是苏绣之乡,一手绣法出神入化,若得她指点一二,想必主子能省下不少功夫。
汀兰道,“主子,咱们或许可以去请教请教宜妃娘娘呀~”
宋书晏眼神一亮,忙找个盒子来把寝衣装进去,从榻上挪下来,理理衣服,准备往长乐宫去,刚走到门口,迎头差点儿碰上宜妃,宋书晏赶紧扶好宜妃,两人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