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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7章终要出城
  
  粉蝶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仿佛鼓足了勇气似的:“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红弦,他毕竟是父亲,你这样同他顶,吃亏了怎么办?”
  
  红弦哂笑一声:“咱们家,什么事他都不肯做主,就让咱们这么乱着。但凡他老人家刚强一点,咱们家也不至于出这么大的乱子。我又何必强留这点颜面。”
  
  说罢,红弦气哼哼地往宜兰堂走。
  
  回到宜兰堂,红弦拿了斗篷,往身上一披,便要走。
  
  守夜的丫头云岚,慌张地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二小姐这是要往哪儿去?”
  
  粉蝶也道:“怎么,你还要出城不成?”
  
  红弦正色道:“人命关天。”
  
  粉蝶拉着红弦的衣袖道:“现在京城戒严,你出得去城么?”
  
  红弦疾疾地道:“我自然有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打着平阳王宫的旗号么?”粉蝶连声问道。
  
  红弦反问:“不然呢?”
  
  “你与平阳王府的小王妃有什么交情么?当初,她往咱们家那趟,是做什么的,我又不是不知道。方才在父亲面前,我就没问你。现在回来了,你跟我说,你去找她做什么?难不成,你真觉得凭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就能说动她么?再说了,她一样的怀有身孕,孕妇都是忌讳听到这些的。”粉蝶有些焦急地拉着红弦的衣袖道。
  
  红弦苦笑一声,缩回手:“我自然有办法,这需你管。我方才让你往东宫去找太子妃千岁,你呢,愿意去就去,不愿意去也就算了。你是大姐,我总不能强逼你做什么。”
  
  说罢,再不理会旁人,便疾疾地出去了。
  
  粉蝶见状,拔腿便追,追了几步,终是追不上,也只好又往正方屋去见秦士清。
  
  “你怎么又回来了?”秦士清抬头看见是粉蝶。
  
  粉蝶怯生生地道:“我劝不住红弦,她出去了。还是要出城去见小王妃。”
  
  秦士清按按额头:“她就这么不肯听劝么?你不是说小王妃曾下令打杀她么?”
  
  粉蝶低着头:“红弦的脾气,您是知道的。她那一回大难不死,便觉得自己真就可以遇难呈祥了。您赶紧叫人去追吧。”
  
  秦士清摇摇头:“算啦。不用去了。原本还有你同墨池能劝和了她,你既然是不行了。墨池又追不上,谁还能劝得动她呢。让她作吧。咱们家这二年是流年不利,犯了太岁,才有的这一桩桩一件件。”
  
  粉蝶叹了口气:“爹,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呢?”
  
  秦士清一脸真诚地望着自己的女儿:“帮我再进去看看里面怎么样吧。这半天一点动静没有,这是怎么了。”
  
  粉蝶点了点头,便一头扎进里屋。
  
  只见谭氏一张煞白的脸,咬着嘴唇,鬓发皆湿,刘大娘子背对着大家,不知道在忙着什么。周围几个丫头,俱是神色凝重。
  
  粉蝶低着头,含着笑,道:“继母,您再忍忍。红弦去给您想办法了。”
  
  谭氏咬着牙,瞪着眼:“她能想什么办法?”
  
  粉蝶笑盈盈地道:“平阳王宫大殿下的妻子,当初往咱们家接红弦过去的那位小王妃,和您一样怀有身孕。红弦去向她求一个稳婆了。您该知道,今天这个时候,寻常稳婆不一定愿意来的。”
  
  谭氏忍着痛:“让我疼死算了……啊。”到最后,她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
  
  “夫人,你怎么样了?”外面的秦士清高声道。
  
  谭氏仰着脖子,说不出话来。
  
  粉蝶匆匆地从里屋出来:“爹,您别急,继母她听到红弦去给她找稳婆,一个没忍耐住,就喊出来了。”
  
  秦士清转过头来,森然地望着粉蝶:“你同她说这些做什么?”
  
  粉蝶低着头,并不回复。
  
  “说话,问你话呢。”秦士清低沉着的声音逼向粉蝶。
  
  粉蝶依旧低着头,有些啜泣地道:“爹,我也是怕继母她老人家,一直等不到稳婆,心里着急,再急个好歹的。”
  
  秦士清气得有些颤抖:“好,你们都好有主意,什么事儿也不用同我商量。你们都长大了,什么事儿都能自己做主了。如今,一个两个还都做主到我的头上了。”
  
  粉蝶依旧低着头:“爹,您如今关心则乱,您该知道的,我们这些人,重来不曾有过半点恶意。我是这样,红弦也一样的这样。您想想,她大晚上的出去,又是为了谁啊?”
  
  秦士清长叹一声:“罢了,你也与我出去吧,你这些日子,跟她处得好了,你这脾气也开始像她了。”
  
  粉蝶心中一苦,调头便走。她这个环境之下,只想能让自己能活下去,活下去之后最好能活得再稍微地好一点。她有心周全着所有人。可是这里千丝万缕的关系,着实让她无力。
  
  秦士清看着渐渐离开的女儿,心中苦极。
  
  他有三个女儿,最小的紫袖,心思简单,又有些蠢笨,偏偏还谁也不让。这些年来,他因为之前让紫袖母女过得太过清苦,颇觉有些对不起她们母女,便总想着补偿于她们。
  
  所以,明知道她们做下的许多事儿,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如果按着贞如的脾气,或者她们都可以平安喜乐的过这几年。可是紫袖丫头实在太蠢了,经常地招惹出一些是非。
  
  而他这个做父亲的,总觉得紫袖之前过得不好,想要弥合,到最后,却又伤了另两个女儿的心。
  
  偏偏另外两个女儿,也都不是吃素的,弄到现在,家无宁日。
  
  可是,他明明知道一切的症节在哪里,他却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渐行渐远,看着事情演化得越来越糟糕。
  
  如今,他的夫人在里面临产,他竟没有一点办法。阖家上下难以找到稳婆,只能让他的二女儿出头。
  
  而他的二女儿红弦,若依红弦的秉性看,秦士清他当然相信红弦不会有恶意。可是若依现在的局势看,她又怎么可能没有恶意。
  
  为今之计,他只有祈祷红弦走得慢些,祈祷自己派出去的人,能在红弦回来之前,找到稳婆。
  
  此时此刻,他那么地希望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小人之心,看错最女儿。
  
  也不希望自己在拿妻子还有即将出世的孩子冒险。
  
  已经有了四个孩子的秦士清,从来不曾像今天这样焦急难过过。
  
  可是他却没有一点办法。
  
  深夜的京城,是那样难以进出。
  
  而在这个寒氐使者还在京城的情况下,即使是平阳王宫的红人,想要出城也不容易。
  
  红弦手上有着平阳王宫的印信,却也只能换来一个,再等半个时辰,给皇宫送水的车队到来时,她可以混出去。
  
  半个时辰不算长,可也不短。
  
  手巧的裁缝,可以做出一套能穿的衣服。
  
  寻常度日,可以从买菜开始,直到烧熟全家人的饭菜。
  
  几个人协作,可以砌出一堵矮墙。
  
  一匹快马,可以从一个县城,跑到另一个县城。
  
  ……
  
  而如果耽搁的话,半个时辰,也足以把一个生死一线的人耽搁死。
  
  可是如今,她却没有更好的办法,她只能等待。等待给皇宫送山泉水的宫人,能够比每天来得更早一点。
  
  “快来布谷”。
  
  杜鹃声比之往年响起得更早。
  
  红弦听到这样异样的布谷声,心里犹疑,顺着声音走去。
  
  “红弦,你这是怎么了?”一个很低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多日不见的师父禹慕贤。
  
  红弦睁大了眼睛:“您怎么在这里。”
  
  禹慕贤低声道:“我还问你了。大晚上的,你怎么出来了?”
  
  红弦苦笑一声:“继母早产,我出城找个稳婆。”
  
  禹慕贤虽知红弦家里的情况,但对于这个弟子的心性,她还是相信的,她相信红弦会出于好心,去救助一个一直伤害着自己的人。因为那人的腹中,还有一个无辜的孩子。
  
  “我带你出去。”说着,禹慕贤抱起红弦,走到城犄角处,拧身一跃,便出了城。
  
  出了城,禹慕贤放下红弦:“你要往哪里去,有方向么?”
  
  红弦低着头,一边辨别着方向,一边道:“平阳王宫的别苑。”
  
  禹慕贤皱着眉:“你同她们,倒是分不开了。这种事儿,也要找她们去么?”
  
  红弦苦笑一声:“不然还能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闯皇宫求医吧。这边小王妃总不能一直在别园待产,总是要想办法回去的。我过来,问问她,给她个台阶下,让她能回王宫,让她肚里没出生的那个,能过得好些。也救了我们家里的那个还没出生的。”
  
  禹慕贤轻嗔道:“你是替别人把事都想全了,就偏偏没有替自己想过。你身上还带着伤呢,你不知道?”
  
  红弦赧颜笑道:“不然我还能有什么法子呢?对了,我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可有治法?这些天,您同卫大侠怎么样?还有小孩儿木生怎么样?”
  
  禹慕贤笑道:“你管的事儿可不少。这样吧,我先带你往平阳别苑走,那些事儿,咱们一样一样的说。”
  
  红弦听了,满意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