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凝落小心跟在她身后。
赤彤偶尔回头都能见到那双略带着急的眼眸，她心头一软，连肩膀的伤都不觉得有多么疼了。
然而在慧贵妃被拖下去之前，只听门那里砰的一声。
几人回头去看，见那原本已经瘫软在地的女子正恶狠狠地盯在皇帝。
随后她目光一转，忽然，她望向夜凌寒的心脏露出一个诡异而残忍的笑。
两个锦衣卫拼了命的扭住她的手臂，可那女人连骨头发出的清脆声音也不顾，用目光死死的盯着夜凌寒。
楚凝落的心有些发凉，她并不认为慧贵妃如今的作为没有任何意义。
她快步上前。握住夜凌寒的手腕为他把脉，可是并没有什么明显的问题。
再回头，贵妃只剩下半张脸还卡在那里不肯轻易离去，目光依旧紧紧盯着夜凌寒。
像是在说，你迟早也会和我一起。
这个小插曲冲淡了几人原本喜悦的心情，皇帝只是向慧贵妃那边看了一眼，随后目光放在贵妃的大宫女身上。
无论有多少的疑惑，可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楚凝落和夜凌寒并不适合继续留在这里。
皇帝目光倦怠，几位宗亲和宗人府的人也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显然他们对于慧贵妃的行为也有些不解，不过这充其量只是一个临死之人最后绝望的反扑而已，算不得什么重要的事情。
既然已经洗清冤屈，围着炎王府的兵也已经被撤了回来，那城外的那些人就更没必要存在了。
只是该如何办，还需要好生斟酌一番。
“既然事已了结，臣等告退。”
这也算是皇帝的家事，他们几个大臣凑在这里实属尴尬，能跑立刻拔腿就走、
也无人注意那慧贵妃的贴身宫女竟然跟着皇帝入了御书房。
那宫女粉面含春，眉梢眼角皆是风情。生的一副好模样，还有一副好身段，走到皇帝面前也是妖妖娆娆。
慧贵妃之前宠冠六宫，这些宫女早就听的看的眼馋，此时有了顶替的机会，又恰巧近水楼台，如何不让其动心。
只是那媚眼还没抛过去，一双盈盈秋眸还没将其中水光递到皇帝心里。便被那堪称冷淡的神情截在原地。
大宫女能混到现在这个位置，可不光靠她是皇帝的人，其中最重要一条便是懂得如何察言观色。
一见皇帝并没有那个心思，她立刻便收敛了自己的神情。端端正正的跪倒在地：“陛下有何吩咐？”
倒不是说她将心机全然收拢起来——那嗓音说话时还带着几分轻柔，宛如情人之间的呢喃细语。
皇帝斜眼看了大宫女一眼，眸中只有冷意。
可仅仅是这不带任何感情的一瞥，也足以让宫女的心跳加速，几乎难以自制。
送上门的荣华富贵恐怕没谁能丢得开手。
大宫女努力让自己的身段看起来更娇柔些。
谁知正在她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讨好皇帝时，却听上面传来冰冷的声音：
“慧贵妃她是不是在炎王身上还动了其他手脚？”
大宫女呼吸一滞，可怜兮兮的抬起头，她在慧贵妃身边时间不长，又怎么会知道这些隐秘往事？
然而那偷偷乱转的眼珠还是暴露了她心中所想。
皇帝只需停住脚步，身上便流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逼的大宫女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这一次她可顾不上什么娇柔的姿势，心中只想着保全性命便好。
冷汗一滴滴的滴在砖石上。
御书房内只有四个锦衣卫守候，他们常年练武，呼吸声微弱到如细风吹拂。
大宫女能听到汗落地的声音，她穿着藕粉色的宫服，却别致的绣上了几朵桃花，倒是鲜艳可人。
此时整洁的袖口被她指尖抓的皱了起来，像是一块儿被狠狠蹂躏过的皮肉。
“奴婢不敢撒谎，贵妃娘娘的确不曾提起过炎王爷的事情，只是奴婢为陛下办事，平日总是要细心多看，娘娘最近无心打理内务，因此她的物件都是奴婢帮忙收拾的。”
大宫女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皇帝一眼，见他喜怒不形于色，心中只觉得愈发惶恐，生怕自己说错一个字便会和她的主子一个下场。
近日饱受挫折的皇帝终于从这个小宫女的身上获取了一些薄弱的掌控感。
认识到这点，皇帝的心情好了不少，也不计较刚刚这宫女矫揉造作所带来的不快。
“起来回话。”
大宫女连忙起身，这一回她的眼神是不敢往任何一个不好的地方看了。
皇帝饶有兴致的等着，大宫女不敢拖延，哆哆嗦嗦道：
“贵妃娘娘的漆盒里面有一则药方很是奇怪，奴婢顺藤摸瓜，从里面翻出了更多奇怪的东西，好像是南昭的秘药。”
这话才终于勾起了皇帝的兴趣，他疲惫的双目一下子睁开，里面反射出的光芒令人无法忽视。
宫女很不习惯被这样灼热的盯着。
此时的皇帝可不是平时宠幸嫔妃时所用的玩味眼神，他目光灼灼像是在钉一块肥肉，这难免让宫女有一种即将被吞噬入腹的错觉。
“也就是说，这种毒只有南昭的人能够解除，且这件事情还不被外人所知？”
想来应该是如此。
皇帝兴奋起来之前的疲累一扫而空，他焦急地在殿内踱步，时不时兴奋的目光投向大宫女。
这原本是大宫女最欣喜的，此时却像一把架在脖子上的刀。
这并不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倒像是野兽在寻找自己的猎物。
大约是终于注意到旁边还在发抖的大宫女，皇帝的目光中染上一层暗色。
他上前几乎温柔般的扶起宫女，在她的肩头轻轻捏了两下：“辛苦你了，朕要赏你，你想要什么？”
大宫女抬眸，居然有一瞬间的惊喜，她还以为自己时来运转
然而等真正看清皇帝眼中的情绪，却觉得浑身冰冷，像是掉进冰窟一般。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牙齿都在打颤，像是含着一块炭火，刺激着皮肉，让她痛不欲生。
“奴婢……奴婢不要什么奖赏，只想为陛下做事。”
皇帝那张略带苍老的脸庞扯出一抹令人胆战心惊的笑意，他上下打量着宫女，却是以一种审视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