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自己的手段逼不出想知道的事,徐轻言缓缓收了目光。
他原本在人前是一副和煦的样子,此刻既然底细已然暴露,也没必要装的那般温和。
徐轻言目光如冰,一双薄唇抿的死紧,这般清冷的模样,恐怕才是医药世家的小公子的真面目。
“这件事情便不劳两位操心了,若是没有别的情况,在下先行告退。”
既然没有自己想要的信息,徐轻言便准备告辞,只是脚步还未踏出一步,便听楚凝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这个自始至终坐在炎王身边的女子,眨着那双看似无辜空灵的双眸,唇角微微勾起,像极了不食人间烟火的妖精。:
“徐先生这么多年辛苦经营却迟迟不曾动手,难道不就是因为敌人太过强大,如今盟友送到眼前,先生却要拒绝吗?”
“更何况慧贵妃纵横后宫十余年,手上沾的血不计其数,先生不会天真到以为只有你父亲这一桩冤案,更不会以为这只是慧贵妃一人之功吧。”
这句话可以说是戳中了徐轻言的心,他潜伏这么多年,不会对慧贵妃一无所知。
正因如此,更应该了解到深厚之事。
慧贵妃的母家由于女儿的得宠,在官场上倒是有不错的地位,只可惜慧贵妃与母家好似有什么仇恨并不愿意多来往,因此家族并不能作为她有力的帮手。
再往前捋。慧贵妃虽说权势滔天,可毕竟久居宫中,不可能存在什么外来势力做帮手,只能说此人身后还有更大的靠山。
可一个荣宠多年的慧贵妃,还有谁能做她的靠山呢?
答案不言而喻。
徐轻言却猛的回身,目光中似乎有些愤怒:
“王妃慎言,陛下已经答应为家父平冤,你空口污蔑,难道不担心陛下问罪于你吗?”
此言一出,徐轻言忽然睁大双目,再瞧着那笑意盈盈,眉眼弯弯的女子只剩下后悔。
自己未免也太过不小心了,怎么能将此事轻易开口!
楚凝落已经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心满意足的垂着眼眸,她提起衣裙缓缓上前。
自从回来,楚凝落褪去了之前那身宫女的装扮,穿着一身碧蓝色的百蝶裙,身上裹着一件翠色的夹衣,乌油油的发髻旁坠着一只金色的鸳鸯。
徐轻言一见那鸳鸯便眸光一暗,不知想到了什么,别开脸去。
像是妥协一般,徐轻言眉心微蹙,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自己若是一言不发恐怕也很难走得出这军营之中。
倒不如爽快些,省得又起争端。
打定主意,徐轻言思量一番,将自己能说的挑拣了些开口道:
“你父亲的死或许与慧贵妃有关,可与陛下毫无关系,你也莫要污蔑陛下。”
“之前我为父亲洗冤,特地求见过陛下,陛下非但没有将我治罪,反而亲自带我去瞧了那几个从慧贵妃宫里抬出来的宫人,
我一瞧便知那是我父亲的手笔,想来是被慧贵妃偷学了去,家父曾经有一本医术宝典,是特地献与慧贵妃的,可父亲带我走时,这本书却不知去向。
“而那些可供查证的病人中,便有你的父亲以及母妃,
陛下若真的参与,又为何会如此坦荡的将这些呈现于我这个外人之前,因此我也劝你要认清凶手,莫要冤枉好人。”
徐轻言说这话时显然激动了几分。
他一心为父报仇,呕心沥血,对皇帝开口也可以说是拼上了必死的决心,却没料到遭至此用心对待,一时间觉得感动也是自然。
楚凝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身后的夜凌寒却立刻皱起眉头。
作为一个观摩了那么多权谋剧的现代人,他不相信皇帝在这件事上会真的无辜。
能够表现出如此模样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他已经找好了那个为自己背锅的人。
只是见面前两人都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夜凌寒将自己口中的话咽了回去。
这件事情并无证据证明,只能暂且压下。
楚凝落到没想这么多。
皇帝针对夜凌寒有一个原因,便是当初夜凌寒的父亲死因有所说法。
就算皇帝真的没有动手,担心夜凌寒因为那件事情心有不满,想要报复也是可能的。
更何况慧贵妃的动机实在是太过强烈,尤其是听徐轻言这么一说,更坚信了楚凝落之前的猜想。
徐轻言说了这么多,只觉得身体的气都被逐一抽了出去,他捂着眼睛,整个人似乎有些颓废。
忽然遇到这么一遭,整颗心都提了起来,此时又重重的放下,是个人都会觉得疲累。
夜凌寒拽着楚凝落的袖子将人拉到一旁,侧身挡住徐轻言那边,低头在楚凝落耳畔轻声道:
“皇帝多疑,后宫之事他不可能不知道,慧贵妃多年来既然行凶,必然有人纵容这个人,
若说是别人恐怕不能,更何况历来后宫臣子之间,皇帝嫌少有不知。”
楚凝落眨了眨眼睛,若说是朝堂上的事情,还可以说是读圣人书读出来的经验。
可这些皇家宫闱的隐秘,夜凌寒又怎么知道?
楚凝落眨了眨那亮晶晶的眼睛,反客为主,将夜凌寒的领子向下压了压,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眸中照映的是夜凌寒略显慌乱的神情。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楚凝落轻蹙细眉,纤细的指尖被玄色的衣衫所衬托,显得那般可爱可怜。
绷紧的指腹带了些浅粉色,像是少女羞涩时腮边的薄红。
夜凌寒一怔,一时间竟然无措,他对上那坚定的眼眸,像是誓要从他这里找到一个答案才是。
虽说知道早晚有这一天,然而如此匆忙,令夜凌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双唇微微张开,犹豫半晌,又无奈合上,眼中显现出慌乱来。
说起来楚凝落也并非心血来潮,而是早有此疑问。
之前由于多项事情打岔,这会儿终于有空,她紧紧拉住夜凌寒的衣衫,不让他离开。
两个人正在僵持时,屋外却听侍卫稳重的脚步声响起,在帐篷前抱拳开口道:
“王爷,外面有个自称南昭皇子的人前来拜访,说是要为军中添粮草。”
“不过此人还说了一个要求——要王爷找一个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