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坐一站,像是自动把外界屏蔽。
  宋青柚垂眸看向傅闻州的手。
  那双手极具观赏性,手指修长,掌背很大,骨感又漂亮。
  可现在这掌心里却遍布着血痕。
  宋青柚眉心一蹙,面若寒冰,“怎么弄的。”
  傅闻州抬眸,他的瞳色很深,像一望无际的上弦月,只一眼,就能拉人跌入深沉漩涡。
  宋青柚这三年就是因为这双眼睛,才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他。
  男人嗓音沉哑,“杯子自己碎了。”
  宋青柚:“?”
  碎发贴在脸上,衬的她皮肤愈加地白,如星河般的眼眸里浮上一层疑惑。
  顾白在一旁好心解释(嘲讽):“他刚瞧见你跟詹姆斯拥抱,发疯了呗,不然还能怎么回事。”
  徐泽湛把顾白拉过来:“你话少点能死吗。”
  顾白:“草!我他妈的又咋了。”
  徐泽湛简直佩服自己这个没脑子的兄弟,咬牙低声说:“宋青柚不喜欢别人管她,你看不出来吗?你说出来有什么用。”
  顾白:“……那我也不能让傅闻州这伤白捱了啊。”
  徐泽湛扯唇:“这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傅闻州自己乐意供个祖宗,你管那么多干嘛?行了,赶紧走吧,还嫌自己杵在这瓦数不够亮吗。”
  顾白:“……”
  被徐泽湛粗暴的拽走,他有点委屈的摸了摸鼻子,徐泽湛低头瞥他一眼,伸手在他后脑勺搓了搓。
  两人走后,周围骤然安静下来。
  “解释一下。”宋青柚低眸看他,眉眼清冷。
  傅闻州目光一寸寸从宋青柚身上刮过去,缓慢地开口:“就是顾白说的那样,我不喜欢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更不喜欢你和别的男人有肢体接触,别人看你一眼,我都想把他眼珠子挖了。”
  傅闻州眸色晦暗,他刚刚是真想把詹姆斯碰她的那双手给剁了。
  宋青柚看着他没说话。
  傅闻州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柚柚,你不高兴了吗。”
  宋青柚居高临下地觑他,伸手抬起他下巴,让他和自己对视:“先回家,处理伤口。”
  傅闻州心里憋着火,双目阴鸷,但在宋青柚转身离开时,他还是站起来乖乖跟在她后面。
  目睹一切的众人唏嘘不已。
  宋家幺女打了阮家独女,两家地位没什么差距,但唯一的区别就是阮家的阮茵茵是千娇百宠长大的千金,而宋青柚,只是一个不受宠并且前不久还被宋远公开断绝关系的小女儿。
  可傅家这条离经叛道在京城横着走的疯犬却甘愿当她的裙下臣,刚刚这情景,家庭地位一目了然。
  若是这位孱弱的病美人有疯狗撑腰,只怕阮茵茵今天这两巴掌得白挨了。
  人群中有人冷声讥讽:“这宋青柚离开了傅庭深又给自己找了颗大树傍身,啧,还真是命好。”
  “命好?是脸好吧,哈哈。”
  “就是,能同时勾引小叔和侄子的女人,估计床上功夫应该不错,可惜了,咱们是尝不到了。”
  人群中央,那些人肆无忌惮的嘲笑讥讽。
  不远处,男人微低着头,手指夹着半截烟,零星的火光在黑暗中并不起眼,半边脸隐在暗处。
  他身旁站着一位和他差不多高的男人,语气轻佻:“少钦,你说这傅闻州到底图什么?为了一个女人,和傅家反目,背上乱德的骂名,旁人当面不敢说什么,私下,圈子里不知道多少人拿他跟宋青柚当茶余饭后的谈资。”
  颜少钦深吸一口气后,烟圈被缓缓吐出:“颜沈顾徐,傅梁楚姜的圈子,还是你陈烈的圈子?”
  他侧眸,拍了拍陈烈的肩膀,声调淡漠轻蔑:“朋友,圈子和圈子也是有壁的,以后嘴巴放干净点,毕竟,祸从口出。”
  看似轻描淡写的警告,却叫陈烈心下震惊恐惧。
  颜少钦这意思明显是这几家已经把宋青柚纳入他们这个圈子了,京城谁不知道这九家的权势地位,且九家相互制衡牵制,既是竞争对手,又是世交朋友。
  九家联合,能撼动京城的半边天。
  如今宋青柚竟然……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往后得罪她宋青柚,就是得罪其他八家。
  陈烈一个字都不敢再多嘴,额头冷汗涔涔,他无比懊悔刚刚自己的狂妄自大,傅闻州本来就够疯的了,他们也只敢在背后说,如今九家中有八家都向着宋青柚,谁还敢乱嚼她舌根?
  陈烈哭丧着一张脸连声道歉。
  颜少钦冷嗤了一声,眼底满是不屑地离开。
  外面冷风萧索,宋青柚原本是来这里看看能不能谈点合作,结果合作没来得及谈,反倒是带了一条动不动就自虐的大型犬回来。
  坐在车里,她一句话都懒得说。
  傅闻州抱着猫坐在副驾,本来还生着气,可等宋青柚不说话了,他心里又没底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傅闻州的气已经彻底消了,心里状态从老婆逃避我们的关系,老婆和别的狗男人贴贴到可是老婆当众维护我还心疼我受伤,是不是我错了的极端转变。
  他越想越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傅闻州眉头紧锁,开始反思,反思到最后,坚定地认为全部都是自己的错。
  随即开始懊恼,后悔,心虚。
  等宋常把车开到梧桐公寓门口,傅闻州早已抱着猫惴惴不安。
  车还没停稳,他就迫不及待的下车,殷勤地给宋青柚开车门。
  宋青柚瞥他一眼,眼皮跳了跳,不知道他这又是整的哪出。
  宋常目送两人进去,同样一头雾水。
  小傅总的脾气怎么阴晴不定的?上车时还一副我是大爷谁都别来惹我的姿态,怎么下了车,又变了个人。
  穿堂风吹过,宋青柚咳了几声。
  傅闻州把猫塞进她怀里,拦腰将人抱起,径直往前走。
  宋青柚惊了下,蹙眉道:“你的手……”
  “不碍事。”傅闻州语气漫不经心,动作却温柔细心。
  进了屋,他才把宋青柚放下来。
  宋青柚去杂物间拿出医药箱,轻声道:“坐好。”
  她让他坐好,他就真的乖乖坐好不动。
  “手。”
  傅闻州又把手伸了过去。
  宋青柚用碘伏给他消毒后,手指沾了药膏轻轻抹在伤口处。
  冰冰凉凉的触感隔着柔软的指腹叫傅闻州心脏跳动的频率加快。
  他瞳色越来越深,紧紧锁住宋青柚的脸。
  “柚柚……”傅闻州哑着嗓音叫她小名。
  宋青柚低眸,用纱布将他掌心一圈一圈的包好。
  傅闻州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选了个错误的时机,只好闷不做声的等她把纱布包完,然后抿着唇问:“你怎么不说话。”
  宋青柚收好东西,凉凉地说:“我还以为您老不想跟我说话。”
  傅闻州:“……”
  “我没这个意思。”他话音到最后逐渐变小。
  宋青柚轻叹了声气,问他:“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什么吗。”
  傅闻州抬起眼,没有作声。
  宋青柚说:“你说你偏执,占有欲强,还小心眼脾气坏,但这些只要我不喜欢你就会改。”
  傅闻州沉着脸还是不说话。
  宋青柚慢悠悠地说:“你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