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总部的门口,陆思铭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看到陆千菱,陆思铭一脸笑意地迎上去。
“小千。”陆思铭关切地开口，“热搜的事情真是委屈你,你没在难过了吧？”
“不难过。”陆千菱挑眉,“我都快忘记那件事了，难得堂哥还一直帮我记着。”
陆思铭面不改色地回应：“呵呵，你和姓韩的那小子毕竟是堂哥看着在一起的。现在他做出那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我怕小千你心里难过。”
“嗯,那倒是。”陆千菱沉吟了一下,“我记得，韩绍荣还是堂哥你给我介绍的吧？堂哥你和他关系那么好,现在他进了局子，堂哥是更心疼堂妹我呢,还是更心疼你的好兄弟呢？”
黑热搜的事情,陆千菱不确定陆思铭有没有参与。
但失去了韩绍荣这个跟班，陆思铭心里不爽是肯定的。
陆千菱说这些也没别的目的,就是想让陆思铭更加不爽。
闻言，陆思铭先是一怔，然后作出嫌恶的神色：“小千，你这是什么话？我也是被韩绍荣蒙骗了，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出那种事情。他被抓起来大快人心，我怎么会心疼他呢？”
陆千菱“哦”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了陆思铭一眼。
这一眼，看得陆思铭心头一跳，随后眉头紧皱。
自己这个堂妹,说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带刺了？
陆思铭挤出一个笑容：“小千,不说这些了,咱们上去吧。陆董他在十七层的会议室，正等着我们呢。”
“好啊。”陆千菱露出一个笑容，“堂哥，我们快走吧。”
说完，陆千菱转身就走。
虽然陆千菱在陆氏不管事，但大多数人也是认得她的，没人敢拦她。
陆千菱走在前面，身形高挑，步履如风。
陆思铭慢了一步，匆匆地跟在陆千菱身后，倒像是陆千菱的跟班。
看到前面陆千菱的背影，陆思铭的心中升出一种十分不愉快的感觉来。
不仅是刚刚被陆千菱不软不硬地刺了一句，更是一种事情脱离掌控的不适感。
陆思铭深吸一口气。
呵，刚刚不过是他让着她罢了。
一会儿到了陆董，还有那些高管面前，陆千菱这种不学无术的草包，还能翻出花不成？
想到这，陆思铭故意走在陆千菱身后。
到达十七层的会议室，陆千菱先推开了门。
会议室里除了陆承风还有四人，三男一女。
能和陆承风在同一个会议室讨论的，都不会是无名小卒。
见状，陆千菱微微扬了扬眉。
会议室里还有其他人在，陆思铭肯定是知道的。
但他却只字未提，只说了陆承风在等他们。
看到来人，陆承风先是“呵呵”笑着招手：“囡囡，思铭，你们来了。”
接着，陆承风又对原本就在会议室的几人说：“咱们今天就先到这吧，我和思铭，千菱他们有些事要谈。”
陆承风发话了，其余几人都点头表示理解。
还有一个略微年长的男人看了看陆千菱，说：“几年没见到陆董的女儿了，真是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
陆承风呵呵笑着，接受着恭维。
几人正准备离开，陆思铭忽然开口：“陆董，咱们要谈的影视投资，这几位经理也都多少有涉猎。难得大家都在，不如咱们一起讨论讨论？”
闻言，陆承风微微皱了皱眉。
自己的女儿有几斤几两，他是知道的。
之前他还有意培养她，但发现陆千菱完全没这方面的兴趣和天赋之后，陆承风就已经完全放弃了。
所以这次，他只不过是想叫上陆思铭一起，私下劝劝陆千菱。
这些年他工作繁忙，和女儿相处的机会很少，陆千菱反而更听陆思铭这个堂哥的话。
陆承风正想拒绝，但转念又一想。
最近自己这个女儿似乎想法变多了，还有和自己对着干的趋势。
既然如此，那不如趁此机会，让她彻底放弃这个想法。
若是陆千菱因为当众丢面子受了打击，大不了之后再让陆思铭安慰安慰。
于是，陆承风收回正要说出口的推辞，笑道：“思铭说的也有道理，那――”
陆承风示意性地看了看其余几人，似乎在征求意见。
之前夸奖陆千菱的年长男人第一个回应：“当然好，我没问题。”
见状，其余三人也都表示可以。
陆承风满意地点点头，对陆思铭说：“思铭，那你先来吧，给大家讲讲是怎么一回事。”
陆思铭心下冷哼一声。
到底是不愿意女儿出丑，把自己先推出来。
不过，正合他意。
陆思铭恭敬地点头：“好的，没问题，陆董。”
其余几人，包括陆承风和陆千菱，都坐下了。
陆思铭走上前，把自己的电脑连上投影，开始展示。
见状，陆千菱没忍住扬起了眉毛。
连讲稿都准备了，对于原本应该只有三人谈话，未免太过于正式了吧？
陆千菱不动声色地偏了偏头，看了一眼陆承风的表情。
果然，陆承风也几乎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陆千菱收回目光。
前方，陆思铭已经开始展示自己做好的演示文稿。
陆思铭先是简要地讲了一下陆千菱要投资电影的事情，然后把重点放在了对电影本身的分析。
宋莫离试镜成功的这部电影，是青春文艺题材。
在此之前，市面上类似题材的电影票房成绩都很一般。
陆思铭先是针对题材，表示了对这部电影的不看好。
接着，他又分析了电影的制作班底，尤其是针对电影的导演进行了抨击。
“我理解，许迟渡这位导演，可能更容易获得小千这样的年轻女性的青睐。”陆思铭露出一个笑容，“毕竟，许导是青年才俊，微博粉丝不少。”
“不过，对于我们投资方，还是更应该看重导演的真才实学。”陆思铭说，“这位许导，我恰好看过他之前的两部作品，无论是文艺效果还是商业价值都一般。依我之见，这位青年导演想要拍出更好的作品，恐怕还需要几年的沉淀才可以。”
说到最后，陆思铭看着陆千菱笑了笑：“小千，我理解你是女孩子，又和莫离姐弟情深，所以容易冲动。不过，感情是感情，投资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我想无论是我，还是陆董和各位经理，都不愿意看你走弯路。”
说完，陆思铭鞠了一躬，走了下来。
陆思铭的这段演讲不算多么出彩，若是放在平常，底下这些人随便让谁发言，都能指出不少问题。
但这不是正式的演讲，在座的人也都清楚，陆董闹这么一出，不过是想教育女儿。
所以，没人提出什么异议。
陆承风先是赞赏了一句：“思铭，说得不错。”
然后又意味深长地看了陆思铭一眼：“不过，咱们不过是私下讨论，思铭你准备的这么充分，倒是让我没想到。”
陆思铭心头一凛，勉强笑道：“陆董过奖了。”
年长男人也开口：“思铭不愧是陆董亲自培养的，讲得不错。”
陆承风微微点头，然后对陆千菱说：“怎么样，囡囡？思铭说的，你都听懂了吗？”
不论陆思铭讲的这段水平如何，震住陆千菱应该都足够了。
如果陆千菱能就这么作罢，那他也算省心了。
陆千菱微微一笑：“听懂了。”
陆承风“呵呵”一笑：“那就好，那――”
“陆董。”陆千菱说，“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讲讲我的看法了？”
陆承风稍稍一愣，才开口：“呵呵，当然当然，囡囡有什么想说的？”
陆千菱站起身，走到之前陆思铭站的位置。
陆承风和陆思铭都有些惊讶。
别人不清楚，他们是知道的，陆千菱是他们临时叫来的。
这么短的时间，陆千菱不可能提前准备好讲稿。
所以，这是要直接脱稿讲？
陆千菱拿起遥控器，将投影仪关闭。
幕布缓缓卷起，露出后面的白板。
幕布卷起来的这段时间，陆千菱面上微笑着，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台下几人的表情。
除了略显惊讶的陆承风和陆思铭二人，剩余几人的表情大同小异。
些许审视，但更多的是轻视，甚至不耐。
如果不是看在陆承风的面子上，这些人恐怕根本不会听她这样一个外行人讲话。
陆千菱也不恼，她大方地一笑，开口：“既然有堂哥珠玉在前，那我也就依照他刚刚所讲的顺序，简单说说我的看法。”
说着，陆千菱拿起马克笔，开始在白板上写了起来。
“首先，是题材问题――”
……
和陆思铭相比，陆千菱没有电子文稿做提示，完全是边讲边手写观点。
但陆千菱很明显地发现，在她讲了一分钟之后，台下人的表情都认真了起来。
比起一开始纯粹看热闹的心态，这些人终于开始真的听进去她在讲什么了。
这让陆千菱更自信地发挥了起来。
虽然陆千菱的专业性不如这些人，但她之前的工作，也和电影投资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更关键的是，对比这些人，她有一个天生的优势。
那就是，她已经知道了未来两年电影发展的趋势。
随着陆千菱讲得越来越深入，台下人的表情都逐渐变得凝重起来，明显是在思考。
十分钟后，陆千菱说出结束语：“所以我认为，投资许导的这部电影，是非常正确的选择。”
说完，陆千菱鞠了一躬，但也不急着下台。
片刻，台下唯一的一位女性高管，第一个鼓起了掌。
接着，所有人都鼓起掌来。
陆承风直截了当地夸奖：“囡囡，讲得真不错，没给我丢脸。”
陆千菱微微一笑。
还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当然，这句话她没说出口。
陆承风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问陆思铭：“思铭，你怎么看？”
陆思铭的脸色，在陆千菱讲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不怎么好了。
他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但陆千菱能明显地看出来陆思铭神色间的异样。
惊讶中带着些许紧张。
很显然，陆思铭根本没有她竟然会做出“反击”的准备。
陆思铭估计以为自己那一段演讲，已经足够让她说不出话来了。
听到陆承风问自己，陆思铭先是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小千，你真是长大了。”
然后他想了想，又缓缓开口：“小千，你讲的确实不是毫无道理，不过……有些内容稍微有些主观了吧？就比如――”
“堂哥。”陆千菱打断陆思铭，“要说主观，你刚刚说的那些恐怕更主观吧？例如对许导作品的看法，不就是堂哥你自己看过电影之后的主观感受吗？”
陆思铭没想到陆千菱会反驳得这么迅速且轻松，一时语塞：“我……”
陆千菱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说：“再比如，你刚刚直接断言，我是因为和莫离姐弟情深才投资的电影，难道不主观吗？”
陆思铭正要张口。
陆千菱又是浅浅一笑：“以及，因为我是女性，就说我是看中许导的姿色，才看好他的电影，这难道不是主观的偏见吗？”
陆千菱特地加重了“姿色”两个字的咬字，带了几分玩笑的意味。
台下的几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但很快，几人都开始思考陆千菱所说的话。
之前的那位女性高管，更是直接发言：“确实，千菱这点说得很对。我刚刚就想说了，思铭你之前那句话，有些欠缺专业性了。”
陆思铭的脸色铁青。
如果不是因为对手是陆千菱，他是不会犯这些低级错误的。
因为轻敌，又因为这不是正式的报告，所以他才放松了警惕。
但无论如何，那些话他都已经说了，他现在收回也来不及了。
陆思铭虽然得陆承风器重，但现在毕竟还没有正式晋升分公司的首席执行董事。
而在场的几位，包括刚刚发言的那位女高管，都是直接和陆承风汇报的总经理。
论职位他就低了一级，论资历就更不用说了。
陆思铭深吸了一口气：“是，青姐，是我说错了。”
陆承风出来打圆场：“呵呵，思铭毕竟年纪小，知错能改就好。”
陆思铭咬了咬牙：“……是。”
陆承风又看了看几位高管：“那几位，有关投资这部电影，你们也都发表发表看法？”
原本，陆承风只是想打消陆千菱投资电影的想法。
但现在，陆承风已经是真的在征求在场其他人的意见了。
而在场几位都是人精，自然也察觉到了陆承风态度的变化。
被陆思铭称为“青姐”的那位先开口：“我认为千菱说得不错，这部电影确实有投资价值。当然，千菱这次准备的数据还不够充分，还是要更详尽地分析一下，才好得出最终结论。”
陆千菱乖巧地一笑：“青姐说的是，这次我是临时被叫来，所以没来得及准备。之后如果有需要，我会整理出一份更详尽的资料。”
另一位较为年轻男性也跟着说：“我同意青姐的看法。”
而那位年长的男性则说：“我持保留意见，现在看来，这二位讲得都有不足之处。”
陆承风点点头：“嗯，我也是这个意思。”
“囡囡，来――”陆承风向陆千菱招手，让她走到自己身边。
“这次投资的数额不大，既然小青和志凌都赞同你，那我就拍个板，这事这么定了。”陆承风说，“不过，下次囡囡你要是还想投资，还是要和大家商量商量。”
陆千菱点头：“陆董，那我要是还有投资电影的想法，是应该直接和你说，还是……”
闻言，陆承风的表情略有些惊讶。
但他也没表示反对，而是思索了一会儿。
陆承风思考的时间有些久，以至于陆思铭数次想说话。
但想到刚刚自己被当众下了面子，他又忍住了。
终于，陆承风开口：“这样吧，影视投资这块，之前都是小青负责。小青，我看千菱也有这方面的兴趣，不如你带带她？”
女人立刻点头：“没问题，陆董。既然千菱有这方面的天赋，我很乐意帮助她。”
“好，好。”陆承风满意地笑起来，“好了，囡囡你突然被叫来，现在也累了吧，让思铭送你回去吧。”
.
从会议室出来，陆思铭的脸色阴沉无比。
没有了陆承风和其他高管在场，他也没力气再把自己的表情伪装得无懈可击了。
陆千菱却仿佛毫无所觉，一脸真挚地发问：“堂哥，你心情不好吗？”
“小千。”陆思铭尽量温柔地开口，却还是难掩语气中的不甘心，“你今天的表现，可真是让堂哥没想到。”
他本想趁此机会让陆千菱丢脸，却没想到，最后下不来台的反而是他自己。
陆千菱浅浅一笑，语气真挚：“是啊，要不是堂哥提议让那几位经理留下来，我也没想到我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演讲呢。堂哥，我还应该谢谢你，让我有这样难得的锻炼机会。”
陆思铭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呵呵，小千你不用和堂哥这么客气，都是堂哥应该做的。”
这次不过是我轻敌，下次……你等着。
陆千菱浅浅一笑：“好的。”
她今天既然敢说那些话，就不怕今后陆思铭防备自己。
总躲着不是办法，这一天总归是要来的。
两人都不再开口，默默无言地乘电梯到一楼。
到了大厅，一位身着制服的男人迎了上来。
“陆经理，外面有人找你。”男人指了指楼门外的某个方向，“因为您的吩咐，保安们没让他们进来，他们现在正在那边等着呢。”
陆思铭声音一沉：“谁？”
男人看了一眼陆千菱。
陆千菱从容开口：“我是他妹妹，不是外人，你直接说就好。”
陆思铭：“……”
他咬了咬牙：“嗯，你直接说吧。”
男人开口：“是韩绍荣的母亲，还有……赵小姐。”
陆思铭目光微沉，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然后，他看向陆千菱，思考了片刻后开口：“小千，你也见过阿姨吧，不如我们一起过去？”
韩绍荣被拘留之后，那边的人给陆思铭打了不少电话。
但为了避免被陆承风怀疑，陆思铭全都没接。
没想到，韩绍荣的母亲竟然直接找到陆氏门口来了。
既然这样，不如让陆千菱一起去。
一是显得自己问心无愧，二是，说不定还可以祸水东引。
比起自己，韩绍荣的母亲，想必更恨陆千菱吧。
至于赵沐汐，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女人，说不定还能给陆千菱添个堵。
何乐而不为呢？
陆思铭看着陆千菱，等她回答。
陆千菱无所谓地点头：“可以啊。”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陆思铭（气急败坏）：陆千菱，承认吧，你就是看中许迟渡的姿色才投资的！
陆千菱（翻白眼）：呵，浅薄。
许迟渡（愤怒上前）：怎么了？她看中我的姿色又怎么了？她怎么偏偏只看中我的姿色，不看中别人的？还不是因为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