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第一天,潘正还无法回归属于自己的正常生活,在他弄清楚自己的使命和目标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洗澡,吃饭加睡觉。这些事无疑是对虚弱的身体最好的补偿,只不过这些对普通人来说在正常不过的事,对潘正来说却是一种无形的折磨,因为时时刻刻总有思念在他脑海中翻涌,他想赶走却又不想赶走。
  矛盾让他本就虚弱的身体更加疲惫,下午四点钟躺到床上,六点钟才睡着。这一觉潘正梦到了很多事,很多美好的事。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眼角却在路灯灯光的反射下亮晶晶......
  一夜无事,第二天早上六点,潘正睁开了眼睛,看清在自己的卧室后,他的神情变得冷漠,揉了揉眼角,迅速洗漱,穿戴好校服,背好书包,拿上光染到了客厅。
  他昨天在家找到了父母留下的部分零钱以及储蓄卡,也许这是为数不多的来自父母最后的温柔。潘正看着茶几上自己收拾的这些零碎,恍了一下神还是将它们都叠好放在了自己的房间,拿了零钱出了家门。
  早上六点半,看样子天气已经放晴了,只不过河西大街上的人还是挺少的,只有几个环卫工人和一些早起上班的企业职工。
  潘正的家离市场很近,没两步他便扎进了市场的大门,再次出来的时候,手中提着包子,还是六个,还是边走边吃,只是他的胳膊下夹着光染,动作多少有些别扭。
  学校是七点半上早读,潘正来的早,现在离上课还有半个多小时。
  潘正看着恍如隔世的教学楼,昨天做来学校这个决定的时候,他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风暴的中心是自己,如果风雨要来,那么至少有自己在的地方安全系数会高一些,学校也是他目前所知道最熟悉的地方了,位置在小镇最南端,开阔的地方多,万一菲斯来了,自己可以把菲斯引到再向南的操场,这样也许会给同学和老师争取最大的生存空间。
  潘正看时间还早,按照昨天自己的设想绕教学楼走了一圈,如他所想,学校最南端的操场离小镇最远,也是人烟最稀少的地方。潘正默默记下,随后从学校南端的侧门进了教学楼,南边和北边都有楼梯,二楼便是高中所有学生的教室,潘正经过高二两个班的时候,有意向里面望了一下,计算大概的学生人数。每个班差不多有三十多人,这样的话,自己所在的高一是一个班,有三十七名同学,高二七十人,高三也算七十,整个学校算上老师差不多有二百六十人左右,这样人数便确定下来了,往后万一发生什么事,自己就以这些人为对保护象进行应对。
  做完这些准备,潘正走进了自己的教室,看看时间也快到点了,教室里来了一大半同学,随着潘正的到来,他们也都很默契的抬头看向这个没上几天课就消失不见的同学,潘正一边向自己的座位走,一边用眼神回应着这些稚嫩的脸庞,他们可都是自己在某一天要重点保护的对象啊!
  走到座位后,善意的回应也告一段落,大家各忙各的,翻书声读书声不绝于耳,坐在位置上的潘正不知该做些什么,书包放进了抽屉,可光染实在有点长放不进去,没办法,放在了桌子最前面。他见同学们都拿出了英语书,他也默默掏出了英语课本,摆在桌子上想自己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从潘正前方传来一句问候:“呦,你来了?家里的事处理好了?”
  潘正抬头,正好看到苏珊调皮的表情,他收回思绪问道:“什么事?”
  苏珊放好书包:“我怎么知道什么事?班主任说的。”
  看着苏珊一头雾水的样子,潘正也起了疑心,不过还是顺着她说到:“哦哦,不好意思,我忘了,处理好了,谢谢关心!”
  “怎么感觉你今天怪怪的。这是什么?感觉好有年代感啊!”苏珊看到潘正桌上放着一个奇怪的盒子,指着光染盒子皱着眉头问到。
  经历过一些事,潘正的心形不知不觉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再也不再是几天前什么都不懂的小孩!所以苏珊才会觉得奇怪,只不过潘正没有在意这些,他在意的是苏珊说的话,班主任说自己是因为家里有事没来,那意思就是有人帮我请了假,这就奇怪了!这几天发生的事完全都是突发,怎么可能会有准备?潘正看向自己旁边的空座位,这里原来是王征的位置。潘正看看时间,又看看教室。已经到点了,全班除了王征都到了。
  奇怪!
  “喂,你又装高冷?”看潘正没有答话,苏珊不满的说着。
  潘正闻声向她解释道:“没有,我有点事,等有机会再告诉你。”说完拿起光染向班主任的办公室走去。
  而教室里只留下满脸无语的苏珊。
  不远处的宋哲伦时不时观察着苏珊和潘正,当潘正从他旁边经过的时候,宋哲伦斜着眼看了一眼潘正,只不过潘正并没有注意到。
  老师的办公室在北面楼梯直对的走廊东头,去那里要经过高三的教室和走廊的会议室。
  潘正路过高三教室的时候向里面都瞥了一眼,人数和预估的差不多,只不过在路过第一间教室,也就是高三二班的时候,他看见了那个名叫芊芊的女孩,她正在认真读书,没有留意教室外面一闪而过的潘正。
  潘正摇摇头抛出复杂的念头,一心向教研室走去。
  刚拐过北面楼梯,迎面就碰到了李彦宏,两人都被对方吓了一跳,李彦宏看清潘正后率先开口:“家里的事忙完了?”
  潘正一听,又是这句话,随即说道:“李老师,忙完了,不过我没请过假啊?”
  “我知道,是你爸上周五下午来学校找的我,怎么了,有事吗?”
  潘正看着李彦宏关心的眼神,脑袋突然有些晕,强行压下去后微笑说道:“哦哦,没事老师,我就想问问我旁边的王征是不是转学了?”
  李彦宏莫名其妙的笑了:“咱们班哪有叫王征的同学,你是不是记错了?我看你这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跟我到办公室休息一下?”说着让开了身子想带潘正去教研室。
  潘正摇了摇头,强装笑意:“没事,李老师,可能是我记错了,没什么事了,我回教室就行。”
  李彦宏没有勉强,只是疑惑的看了一眼潘正手中的盒子,但是并没有多问,手一抬,说道:“走,我也去教室。”
  潘正比李彦宏高一点,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教室里胡德和宋哲伦正在座位上打闹,看到潘正身后的李彦宏瞬间蔫了下来,李彦宏也没说什么,只是盯着他俩看了半天,两人自知理亏赶紧拿起书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待潘正坐到座位后,李彦宏绕着教室走了一圈后走出了教室。班里的同学大都送松一口气,只有潘正心事重重。
  很快早自习就下了,中间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潘正看着旁边本属于王征空座位,他能想到,也许是王征用了记忆石,可周五下午,自己明明和父亲在一块,李彦宏怎么可能见到父亲?
  想到这儿,潘正只觉得笼罩着自己的这张网无边无际!
  “你跟你旁边的同学很熟吗?”思绪被打断,潘正闻声扭过头,看到苏珊正摇着板凳百无聊赖的问着自己。
  潘正惊讶小声问道:“怎么,你还记得他?”
  苏珊看傻子一样白了他一眼:“当然记得,好像是叫王征吧,他是不是转学了?”
  潘正看苏珊的样子不像是假的,只得顺着她的意思说道:“嗯,他转走了。”
  “我就说吗,刚来几天你俩就一块消失了,要不是班主任说我还以为你们都转走了。”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李彦宏不可能骗自己,苏珊说的也不像是假话,这是怎么回事?潘正的眉头越皱越深,今天听到的所有信息都不可能是假的,到底是王征,还是菲斯?还是我不知道的其他人?
  潘正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要炸开了!
  看到潘正表情不对,问道:“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没事吧?”
  潘正这才发现在他们面前表现的太多了,随即装作很轻松的样子笑着说:“没事,马上上课了。”说者指了指教室外面的语文老师。
  苏珊本还想问光染的事,看到老师后哦了一声赶紧转了过去,随后上课铃响了起来,宋哲伦三人最后进的教室,待全班同学坐好后,语文老师也走了进来,随着老师的一声“上课!”,新的一天开始了,只是今天的开端并不是什么好兆头!一个大大的问号充斥在潘正的脑袋中。
  一节课四十分钟,看得出来这位女老师很负责,备课做的很足,课堂上讲的绘声绘色,刚升高中的同学们还颇有新鲜感,大家听的还算认真,就连宋哲伦他们也难得的没有开小差。
  也许唯一没有认真听讲的就只有潘正了,他最近遇到的事情太奇怪,他还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关联关系,他只隐隐感觉到,这件事没有父母说的那么简单,感觉这背后不止是王征和菲斯这两股势力,总感觉还有一个深藏在背后的大手!
  “哎,老师叫你呢!”突然隔壁桌的同学小声的提醒着潘正。
  潘正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全班都在看自己,他不解的看向讲台上的语文老师——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师点了他的名。
  潘正不由得站了起来,这一举动又引来全班同学的注视,只见语文老师不悦的说道:“来,这位同学,把第四段念一下。”
  潘正有些无语,可谁让自己的身份还是个学生。随即开始找老师说的第四段。这时坐在前面的苏珊小声提醒道:“语文课,你拿英语书干嘛?”她的声音不大,但教室静的出奇,所以全班都听见了,苏珊的话音刚落,全班哄堂大笑。
  语文老师脸色更是不好看,悠悠道:“站到后面上课!”随即继续讲自己的。
  苏珊给潘正做了一个不好意思的鬼脸,转过了头。
  潘正无奈,重新拿出语文课本,站到教室后面,思绪被打乱,他也不愿意在想,便当真仔细看起了语文书。
  第一节课很快就下了,语文老师布置完作业后出了教室,潘正见状也回到了座位上。
  也许是因为课堂上说了不该说的话,苏珊理亏没过来找潘正,而潘正也有自己的心事,没有在意,只是心想再也不能犯语文课上的基本错误了!
  第二节是数学课,数学老师带着一口浓重的方言在讲课,虽然大家第一天就知道了,但还是有很多同学没适应,几个人想笑不敢笑,憋得很难受。
  好容易熬到下课,老师出教室后同学们也陆陆续续出了教室,潘正见状不明所以,拍了一下隔壁桌的同学,想起他叫周伟,开口问道:“周伟,大家都干嘛去了?”
  名叫周伟的同学被问的一愣,随后想明白了什么说道:“做早操啊,这周开始的,你请假了不知道,可以不去。”说完也跟着同学们出了教室门。
  潘正看着他们出去的身影,没有动身,不是他不想去,而是下去就必须带上光染,带上光染根本没法做广播体操,既然如此还不如不去,正好也有理由。
  看来需要一个放置光染的东西了。潘正想着。
  没一会儿楼下就传来了一位男老师富有磁性的嗓音:“今天是新学期的第二周,广播体操从这周开始就要加入到体育课了,这学期有广播体操比赛,所以新同学要抓紧时间学习,勤加练习,这段时间由秦月和韩芊芊带着你们,大家好好学。”
  听到韩芊芊这个名字,潘正有些好奇,随即拿起光染开门站到楼道,稍稍躲在墙后透过窗户看向楼下的操场。
  此时全年级同学都背对教学楼站着,不大的操场站满了学生,有十几位老师也下去了,像是放风又像是监督。整个队伍的最前方站着两位身材苗条的女生,正是主持老师口中的两位领队。一位潘正没有见过,而另一位正是潘正家楼下被叫芊芊的女孩!
  随着广播声音的想起,所有人都跟着动了起来,高二和高三年级的同学看着还算整齐,至于潘正的同学们,不能说做的东倒西歪,只能说他们一点不会!
  潘正忍住笑意看向人群前面领队的两人,只见她们动作轻快,女孩子特有的柔韧在她们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虽然做的是广播体操,但观赏性极高,就像是在跳舞一样!
  潘正看入了迷,只觉得心中平静,如沐春风,甚至就连这几天给他造成的阴霾也少了许多。潘正长舒一口气,这是很久都没有遇到过的安宁了!他静静欣赏着,直到广播喊到“体转运动”,所有人齐齐转过身子潘正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趴在窗台上了……
  韩芊芊转过来立即就发现了二楼的潘正,两人目光相对,潘正心中一紧,急忙抽身躲在了墙壁后面,回过头才发现李彦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自己身后,此时正紧紧盯着楼下自己的学生。
  潘正被吓了一跳!随即想明白,是因为广播声音太大才没有听见老师的脚步声,潘正看着李彦宏说了一句:“老师好!”
  李彦宏嗯了一声,收回目光说道:“今天好好学,明天一块下去。”
  潘正答应一声。
  李彦宏见潘正没再说话,看了一眼潘正手中的盒子问道:“这是什么?从早上开始就看到你一直拿着。”
  潘正听到这抓着光染的手更用力了一些,解释道:“这是我爸给我让我拿好的,我怕丢了所以一直带着。”
  李彦宏嗯了一声没再多问,说了句“认真上课。”便转身想教研室的方向走去了。
  潘正看着李彦宏的背影,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随着一声“解散!”,早操时间结束了。
  楼下的人瞬间向教学楼涌了进来,潘正最后看了一眼韩芊芊,转身走进了教室,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同样的他也提醒自己:你只不过是单相思罢了,更何况你还有一大堆事情要解决……
  想到这,潘正呵的一声冷笑,自言自语道:“别给自己贴金了!”随后回到教室坐到位置上,放好光染,嘴上说着不给自己贴金,但他时不时还会想起操场上的一幕。潘正还没意识到,自己有了一个弱点!
  最后两节课是化学和英语,这两节课过的很平静,一直到中午十二点十分放学。
  铃声响起,英语老师交代了一下让英语课代表下午去一趟办公室便出了教室,放学了,大家都很积极。潘正没什么可拿的,只带上了上光染便向教室外面走去,突然他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潘正扭过头却听见另一边传来苏珊的声音:“你走哪边?”
  潘正很想一个人走,可想到苏珊的脾气还是实话实说到:“河西。”
  苏珊跟在潘正后面:“我今天也走河西,咱俩一路。”
  潘正嗯了一声,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学校。
  出学校后潘正转过身倒着走,他在观察百花中学的构造,虽然早上看过一圈了,可他还是不放心。
  苏珊看着潘正奇怪的模样,也学着一步一回头,但是看了许久也没搞明白潘正在看什么,于是便自顾自的走了。
  两人走到第一个拐弯处,潘正才收回目光转了过来,苏珊见他终于正常了,开口问道:“你看什么呢?看这么久?”
  “风景,熟悉一下学校的地理位置。”潘正随意的说着。
  苏珊听闻只觉得无趣,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今天不好意思啊,害你罚站。”
  潘正摇摇头:“没事,不怪你,怪我不用心。”
  听潘正这么说,苏珊也没多说什么,而是看着潘正怀里抱着的光染,问出了与李彦宏一样的问题:“你拿的这是什么?你早上说了会告诉我的。”
  潘正低头看了看光染,又看了看苏珊期待的眼神,他不得不撒一个同样的慌:“这是我爸给我让我保管的,我怕丢了,所以要一直带着。”
  “你爸真好,这么信任你,我爸从来不让我动他东西!”苏珊说着嘟起了嘴。
  潘正不想在这件事上说太多,岔开了话题问道:“你平时不是走河东吗,怎么今天走这边了?”
  苏珊摊了摊手:“我家今天没人,我上亲戚家蹭饭。你呢?你家在哪?”
  家?听到这个词潘正心中不是滋味,不过还是顺着苏珊的话说到:“我家今天也没人,我到市场吃。”
  苏珊哦了一声随后话锋突转:“今天早上我看到你在偷看那位领操的姐姐,你是不是喜欢人家?”
  听到这句,潘正停下了脚步,看到潘正停下,苏珊也停了下来,只见潘正不耐烦的说道:“我在学广播体操,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八卦!”说完继续向前走,不再管苏珊。
  苏珊紧紧跟在潘正后面,抿嘴一笑小声的说道:“我要是个男孩子我也会喜欢,那姐姐那么漂亮,你说不喜欢才是假的!放心,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说完看着潘正一脸坏笑。
  潘正听闻仿佛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他回过头瞪了一眼苏珊,可在苏珊看来,那眼神更像是被戳破了谎言的慌乱,还没等潘正开口,苏珊一溜烟跑到了旁边的单元楼,边后退边向潘正挥手:“逗你玩的,我到了,拜拜!”
  潘正看着远去的苏珊楞在了原地!怎么自己被人一炸就炸出来了?潘正叹了口气,阵阵懊恼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