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泽维尔.罗兰”
“地址”
“西区破袜子大街136号”
“报警原因”
“刚刚那位警官已经问过了。”
“抱歉先生,这是必要的流程。”
“好吧......”
泽维尔无奈的看着眼前一丝不苟认真记录的女警官,肥胖的身体把修身的警服撑的发亮。
问话过程中,几次他都担心那几颗摇摇欲坠,却依旧努力坚持在岗位上的银色纽扣。
“所以你是说那颗疑似你邻居的头,现在就在你的院子里?”
“是我们共同的院子。”
“你的邻居有家人和你一起来报案吗?”
“和她一起生活的只有她的祖母伊琳太太,但昨晚受了刺激,似乎精神出现了问题。”
泽维尔想起坐在长椅上,一直念叨着艾尔玛的伊琳,心情沉重了几分。
“好的先生,我们大概了解了,之后请你在家里稍作等待,尽量不要破坏证据,我们会马上派人过去。”
胖警官收起记录的本子,用眼神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好的,那麻烦你们了。”
出了西区警戒厅,有了昨天脚痛经历的泽维尔,这次果断的选择了马车。
他在街边一旁众多待客马车里,选了一个看起来最低调最普通的。
“走吗?”
“走的,先生。”
车夫热情的为客人准备了脚踏板,并打开一侧的车门。
马车里铺着厚重的地毯,细闻还有淡淡的廉价的香水味。
“去臭鱼大街68号”
“好的先生。”
马车路过落日教堂,泽维尔下意识的拉开窗帘向外望,这里依旧熙熙攘攘,但他没有看到昨天的那辆‘紫罗兰’马车。
‘这很正常,最虔诚的信徒也不会天天祈祷’泽维尔摇了摇头,不再向外张望。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拉上帘子的瞬间,一辆印着紫罗兰徽章的马车与他擦肩而过,快速的驶向了教堂。
......
“先生,臭鱼大街68号到了。”
泽维尔在上衣内测掏出五个印着波罗大帝头像的铜币,想了想都塞到了车夫手里。
“用不了这么多的,先生。”
车夫嘴上说着,手上动作却毫不含糊,利落的接过铜币,塞到了一旁存放的盒子里。
这是一种焊接在马车上的铁盒,入口很窄,如果主人不拿钥匙打开一侧的小门,外人是几乎无法碰到里面的钱币的,这在西区极大程度上保证了马车行业的安全。
“你的小费。”
泽维尔故作大方的开口。
小费对于绅士来说是必不可少的,如果你不想被人记住,然后拿去议论的话。
而他现在最怕的也正是这一点。
“慷慨的先生,你会得到好报的。”
‘最好是’
泽维尔收了收衣领,又压低了帽檐,左拐右拐几次后,在街尾,也就是‘臭鱼市场’入口的对面停了下来。
臭鱼大街103号。
这是一栋六层高的公寓。
“温馨之家”
泽维尔看着门口的牌子,再次庆幸自己继承的记忆没有问题。
他左右张望,确定没人跟踪,快步的闪到里面。
‘三楼302室,钥匙在红色垫子下面,进门后去左侧的盥洗室。
—如果有紧急情况,需要立即见面,就把红色的袜子弄湿,晾到对着臭鱼市场的小阳台上,如果没有那么紧急,但仍需要见面,就晾黄色,如果只是想我了,晾绿色。
—想你?
—这是一个小玩笑。事实上,绿色代表一切安全,不需要见面。
—那秃鹫先生和不死鸟小姐也一样吗?你怎么能区分是谁在发出信号?
—这正是我要嘱咐你的,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请不要动里面的内裤和胸衣。’
泽维尔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到‘雷枭’时的对话,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然后他发现自己最近好像很喜欢摇头,‘这不是什么好习惯’,他想着,然后又摇了摇头。
......
在泽维尔喝完第三杯高山红茶后,两个警官打扮的男人才姗姗而来。
其中看起来稍微年轻一点的金发警官问道:
“你好,请问这里是泽维尔.罗兰的家吗?”
“是的,我是他的邻居伊琳,哦,年轻的警官一定已经成家了吧,不像我的艾薇儿,因为他父母的事,她一直很排斥婚姻,这恐怕只有遇到一位真心对她好的先生......”
伊琳太太又开始念叨了。
因为来之前做过一些功课,所以警官没有再接话,直接快步绕过了她。
“你们好,两位警官先生。”
泽维尔听到了门前的谈论,于是连忙走出典当行。
“头在哪儿?”
年纪稍大,满脸胡子的秃头警官表情严肃,语言也很直接。
泽维尔指着院子里的白布。
“我怕吓到邻居,又担心移动会毁掉证据,所以把它遮起来了。”
“你做得很好。”
年轻的警官看起来更善于交流。
三人来到白布前,年长的胡子警官戴上手套,半蹲,拉开白布的一角。
“呕”
最先有反应的是那位跟着凑上前的年轻警官,胡子大叔表情虽然轮番变化,但最终还是因为年龄与阅历,克制住了呕吐的冲突。
泽维尔自然没有上前,但只是稍微靠近,就已经能感受到一些难以描述的气味。
毕竟已经进入三月,白天的温度足以让烂肉加速腐化。
胡子警官拿出用于密封的袋子,表情严肃的把白布包裹着整个塞到袋子里,然后长长出了口气。
“歹徒的残忍超过了我们的想象,回去之后我们会立即进行汇报,之后可能还会有我们的同事来做一些调查,还请你配合。”
胡子警官的眉毛拧在一起,表情愈发严肃。
“辛苦长官,如果有需要我一定配合。”
泽维尔想起了那个爱笑的姑娘,不由得有些唏嘘。
“对了,我还想起来,昨天临近下午,也就是艾尔玛小姐遇害前,我和弟弟经过落日广场,似乎看到了艾尔玛进了一辆马车,马车上的徽章是一朵盛开的紫罗兰。”
泽维尔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把看到了信息告诉警官,只希望能给出一些有用的线索。
“你确定是紫罗兰!”
刚刚止住呕吐的金发警官表情夸张,像是意有所指。
“紫罗兰肯定没错,不过当时看到的艾尔玛只有一个背影,不能完全确认。”
泽维尔尽量表达清楚,怕对破案产生误导。
“明白了,感谢你提供的线索。”
胡子警官隐晦的看了一眼金发警官,后者立马收起了夸张的表情。
这一幕被眼尖的泽维尔看在眼里。
‘难道紫罗兰家有什么隐情?’
送走了两位警官,泽维尔看着门口晒太阳的伊琳。
或许太过剧烈的痛苦,只有骗过自己才能活的下去吧。
泽维尔叹了口去,上前关心道:
“起风了太太,回去休息吧。”
“确实该回去,艾薇儿看到我在外面吹风,又该唠叨了。”
看着老太太消瘦佝偻的背影,蹒跚的脚步,泽维尔心疼的扭过头。
......
吃过午饭,泽维尔把小艾森送到了隔壁珍妮家,作为全职家庭主妇的她可以帮忙照顾没有大人看管,又没有到上学年龄的孩子们,只需要一些微薄的费用。
“幸好不靠谱的爸妈留下了不少钱财。”
由于泽维尔并不擅长打理典当行,后几年的心思又都在组织这边,往往收的要比卖的多,因此目前几乎完全在靠着父母的遗产过活。
..........
索尔公园原本是西区最热闹的公园之一,直到附近的科尔佳公园完工。
它以超出索尔公园几倍的面积、优美的环境、完善的设施和便利的交通彻底抢走了索尔公园的群众们。
如今只有附近不愿意多走且念旧的老人、想要私密约会的年轻男女、无处安家的流浪汉或者到处瞎跑的野孩子们才会光顾这片土地。
泽维尔换上劳动时穿的麻布衣裳,带着宽大的黑色毡帽,坐在索尔湖旁的长椅上,手里摊开一份陈旧的报纸,眼神却不由自主的四处扫视。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环卫服的矮胖大叔靠了过来,他淡金色长发揪作一团,脏乱油腻。
但眼神却异常清澈犀利,泽维尔没有看他,但他知道,‘雷枭’来了。
大叔装作走累一样,为了符合人设,他直接靠着长椅坐在了地上。
泽维尔闻到了一股经过掩饰,却依旧明显的臭鱼市场特有的肉腥味儿。
“很高兴再见到你,呆鹅先生。”
大叔的声音浑厚,带着磁性。
“我也是,雷枭队长。”
泽维尔觉得眼前的一切简直就像报纸上刊载的间谍们特有的接头方式,谨慎又大胆。
和他与队员们见面的方式完全不同,这非常刺激。
当然,其实很少有地下组织小队能和泽维尔的小队一样彼此在生活中保持密切的联系。
这样的好处是可能配合的会更加默契,但坏处就是,作为非官方的地下组织,如果一个被抓到,可能会顺着揪出整个小队。
“如果你不找我,我最近也会想办法联系你的。”
‘雷枭’说着,把腰上别着的草帽盖在了脸上,戏份十足。
‘如果闻不到你身上的腥味儿,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在西区戏剧院里有份工作。’
泽维尔在心里吐槽了一下,问道:
“有任务?”
“没错,索伦森家的杰西卡小姐在今天凌晨被人杀害在了伯爵府里。”
“紫罗兰家?!”
泽维尔想到了那辆马车。
“没错,杰西卡死状惨烈,据说整个头都被割下来了。”
没等‘雷枭’说完,泽维尔一下瞪大了眼睛,他突然想起今天金发警官对于‘紫罗兰’的态度,他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连忙问道:
“杰西卡小姐的头发是不是被一根一根拔下来了,然后紧紧的勒在了脖子上,脸上的肉都被剜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