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1月1日元旦
岭南省东海市早上八点刚过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狂风大作，紧接着黑色的乌云大军压境以摧枯拉朽之势黑暗了整个城市
与此同时位于城乡结合部的利水村，打了一宿麻将的王长河根本没有注意到天气变化，他自顾自的哼着小曲踹开了自家的大门
不同于昏暗的天气王长河今天心情格外的好，就在昨夜很久没有品尝胜利滋味的他连战连胜，此时揣着十几张百元大钞走路都带着潇洒
站在的自家院子里盯着眼前年久失修的房子，他颇有感触的哼唱起来
“今日回家心不爽，看见五间破瓦房，待我再战它几日，必将汝等都拆光”
简单的几句话言语里透露着莫名的自信，眉飞色舞之间他就后悔了，他忘了自己的外甥高白阳昨天傍晚来找自己，那么晚来肯定走不了八成现在就在其中一间屋子里
胆怯心虚的王长河蹑手蹑脚的靠近了客房，他贴着窗户小心的听着里面的动静，就这么听了半分多钟里面没有丝毫的响动，放下心来的他心里头念叨
“应该没听见吧，要不就我家那破床板但凡动一下我都能听见”
自我安慰了一通王长河转过身就准备离开，谁知刚一转头就撞上了一个黑影，吓得他“哎呦”一嗓子差点跳起来
“爸，爸，是我”
听着熟悉的声音王长河定睛一看确实是自己儿子，惊魂未定的他不停的胡噜着胸口，接着略带训斥的说道
“你这臭小子，怎么鬼鬼祟祟的，跑我身后干什么”
一言语闭还没等到回话王长河又看出了异样，他盯着儿子青一块紫一块的脸瞬间心就软了
“儿啊，你这是怎么弄得，是不是跟人家打架了”
父对子可谓是情真意切，可王博却不敢说出自己是因为调戏女人才落得这般田地，他的谎话张口就来
“昨天，白阳来你就走了，后来我带着他去吃饭，看见一男的欺负一女孩，我见义勇为帮她出头，就被打成这样了”
本以为自己儿子又闯祸了，没想到做了好事，心疼的王长河莫名的把矛头对准了自己的外甥，他有些心疼的质问
“那男的把你给打了，白阳那小子呢，他在干嘛，他没帮你吗”
一脸的诧异王博不知道父亲今天怎么了，突然这么关爱自己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稍微愣神的功夫就听房间里“嘎吱”几声，接着门就开了高白阳从里面走了出来
在听到响动时王长河就准备跟这个外甥掰扯掰扯，可一见到本人他就哑火了
淤青的眼圈被撕裂的眉弓，走近一看没有清洗干净的血渍还在脸上，就这么看挨的打肯定比自己儿子多
先发制人在王长河光张嘴还没说话的间隙，早有准备的白阳说话了
“舅，你回来了”
“啊，回来了，小阳，你和你哥这伤怎么弄得，你们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回过神王长河赶紧阳奉阴违的假装关心起来，可他的身后自己的宝贝儿子顿时紧张了，他双手合十神情紧张的哀求表弟不要拆穿自己的谎言
王博的哀求在高白阳看来无足轻重，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所以他也想赶紧略过这个话题
“我们就是吃了个饭，旁边桌客人喝多了调戏女孩，舅，没事都过去了”
“没事，没事就好，我现在有事得出去一趟，你们俩待着要是不舒服就去医院看看，把这钱拿上”
随手从兜里掏出一打钞票，王长河从中抽了两张交到了身后自己儿子手里，接着他就准备溜之大吉
可早有准备的高白阳赶忙拦住了他的去路，同时有些恳求的问道
“舅，你先别走，我奶奶的赔偿款这次你无论如何也要给我了，为了妹妹上大学我借了不少钱，现在马上过年了债主们都找上门了”
“赔偿款啊”
秃噜了四个字王长河就咂起了牙花子，接着一脸为难的看着外甥解释道
“小阳，是这样你奶奶的那个赔偿款拿去做生意了，这你也知道，最近几年生意不好做一直就没挣到钱，你这样，你在我这多住几天，我现在就去给你借钱去”
说完话王长河迈开腿急切的就想离开，可被哄骗了好几年的白阳自然是不信了，他伸展了胳膊没有放行，接着继续恳求道
“舅，先别走，你这一走我去哪找你啊，再说我在你这也待不住我家里还一大堆事呢”
一听有困难住不下王长河一把抓住了白阳的胳膊，接着向下一压继续说道
“你要有事你先回去，等我借到钱了让小博给你送家去，你先回吧，我现在马上给你借去”
驾轻就熟的王长河压着胳膊突然双腿发力的跑了出去，身后不甘心的白阳还想去追，却不想被表哥拉住了胳膊，他一边拉还一边埋怨道
“白阳，你干嘛呀，你忘了我爸是怎么对你们兄妹俩的了，你也知道我们家也不容易，你那钱迟早会还你的”
眼瞅着就要错过追赶的最佳时机，被拖住的胳膊还没拔出来，气不过的白阳彻底爆发了，他甩开王博的拉扯，接着言语激烈的回击道
“你爸照顾，他照顾屁了，我奶出事他冒充监护人跟人家要钱，要了钱他就跑了，就连后事都是邻居们帮忙办的，那年我17岁自那以后他来过几次，你跟我说他帮助什么了，你说啊”
“说完了吗”
摇着头慌着脑王博一副无赖的样子，见白阳不回话就这么瞪着自己，他的火气腾的一下也爆发了，他伸出食指戳着白阳的胸口大声质问
“高白阳，要我说你和你妹都是他妈的白眼狼，我问你，你爸妈出意外是谁给料理的后事，还有你奶出车祸的赔偿金是谁帮你要了那么多，又是谁用心良苦怕你们乱花钱帮你们做生意升值的，啊，现在出了点意外钱赔了你没完没了的来要了，再说了我爸说不还给你吗，按理说做生意赔就赔了，你就得认”
望着凶狠的表哥颠倒黑白的呵斥，回想每次空手而归的自己，为了生活努力打工勉强糊口，为了妹妹学费东求西借，为了不让舅舅找借口打伤自己，还有那些堵在家门口的债主
林林总总加在一起让胸口被戳的生疼的高白阳怒火中烧，他瞬间失去了理智挥拳就打了出去
只记得声音消失在此戛然而止，彻底死心的高白阳头都没回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院子
离开利水村走到车站登上了回家的公交车，高白阳的心情极度失落，一种看不到希望的情绪始终萦绕着他
全程两个多小时中间需要换乘三路公交车，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一路是怎么回来的
到站了下了车看着公交站牌白阳站在那迟迟不敢迈腿，他知道自己家此时正被十几个人堵着，他们都是白阳的债主同村的老人居多
这些位老人大多不富裕，他们能借钱完全是看兄妹俩可怜，就因如此白阳才如此纠结，他知道年关将近他们也需要生活
临近中午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吃过东西的白阳饥肠辘辘，左思右想之间他也理不清个头绪，到底该如何面对那满园的叔叔大爷，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来回踱步了将近两个小时脚边的石子都被他提了个干净，没有勇气回家的白阳这时突然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下意识的他就准备躲起来，可听着听着觉得声音很耳熟，歪着头看了一眼原来是自己穿开裆裤的朋友高小宇
“白阳，你干嘛呢，怎么躲躲闪闪的”
一边说着高小宇加快了脚步越过站牌，同时伸手一把将白阳拽了出来，接着继续问道
“白阳，你怎么了，又去你舅舅那了”
根本没有脸面回话白阳最大的债主就是眼前的朋友，可他不说话高小宇也猜到了大概，他从包里掏出来五百块钱递了过去
“拿着，先把叔叔大爷们打发走，回头我再给你想办法”
钞票的一半被攥着另一半被风吹得乱舞，不敢去接的白阳满是愧疚的开口道
“我不要，你收回去吧，你出去打工穷家富路的你比我需要它们”
“车都来了你赶紧拿着吧，月月过几天也该回来了，你去打工你让她自己在家怎么办”
眼瞅着公交车马上进站高小宇把钱硬塞进了白阳的衣兜，然后迅速的登上了车，他把窗户拉开冲着白阳说道
“有哥们在呢你怕什么，有事我帮你一起扛，记住要挺住啊，...”
发动机的轰鸣掩盖了后面的说话，攥着兜里的五百块钱白阳流下了眼泪，他望着公交车行驶的方向大喊
“小宇，多谢了，回头我一定加倍还你”
没有关闭的车窗也不知道听没听到，只是白阳喊完后小宇的手掌伸了出来，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汽车消失在视野里白阳也准备回家，有了这五百块钱最起码可以先还一些，可就当他刚走出去十几步，一辆警车拦住了他的去路，车里走下来一位警官向他出示了证件，同时告知道
“高白阳，我是东海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李煜，我怀疑你与本市一桩凶杀案有关系，我现在口头传唤你，请你跟我们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