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来惊恐的目光中，金童像鼻子猛地一吸，道道氤氲之气从地上的财物之中升起，转进祂的鼻腔之中。
而被吸收过的财物光芒不在，快速腐朽破碎，仿佛在一瞬间就走完了千年的时光。
楚来的眼前一阵模糊，莫名地明白了这些氤氲之气是什么了。
它们是，人的阳寿。
在道家传统，要想延长寿数，就需要修行。
道家的行话是：“命以术延”。
比如修炼丹道，丹炁即是命气即是气运之气，能修炼出丹炁。
就能改变色身，乃至转化色身，会延长寿命。
其次，是阴德的积累以延长寿数，这在《太上感应篇》里讲得很清楚：
“为凶做恶，天夺其算（寿）；行善积德，天增其寿。”
这在道家乃至儒家、佛家，是通论，既是理论，也是教化，更是实践。
阳寿是不可改的，但阴寿，是可以改的。
祂明明已修成神灵，为什么会缺阴寿？
而且，为什么会有阳寿转阴寿的法子？
楚来的内心疯狂咆哮着，眼前的一切不是“震撼”两个字就能形容的。
他太清楚眼前的一幕传出去会掀起多大的浪潮了。
回到大殿中，几个道人的头深深地埋在地上，身体抖动如筛糠，不敢有丝毫冒犯。
金童吸食完阳寿，满意地点点头，张嘴吐出几道气流没入几人身体。
而楚来分明看到，金童慈眉善目的面容下，分明是凶恶的獠牙。
忽然他察觉到了什么，猛地一转身，只见在院内明亮的月光之下，玄悟法师如同雕塑一样立在那里。
看着楚来，玄悟法师什么都没说，只是不由分说地将他拽到了一旁。
随即轻轻地挥了挥手，转身远去。
再瞥了一眼殿内的诡异，楚来按下心中的惊惧，轻轻地跟了上去。
他没有看到的是，就在他走之后，店内的金童像的头颅忽然转了一个角度，紧紧地盯着他方才窥视的地方。
金童鼻子抽动，面上是人性化的不甘。
但随后只是将头颅转了回去，大殿变得一切正常。
玄悟法师并没有把楚来带到别处，而是带回到了他自己的住处。
熟练地点燃了灯油，径直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我知道居士在想什么。可能认为真武观的道人饲养邪祟吧？
但是居士真的认为，我们都是傻子不成？
世人皆言天机不可泄露，我等又岂会不知？
况且，那些香客心中实在没有多少对道祖的尊敬，他们只想要借道祖实现自己的荣华富贵而已！
逆天改命之事，他们怎么能不付出代价？”
这还是玄悟第一次一次说这么多话。
站在门口的楚来没有说话，等待着对方接着说下去。
“他们得到发财契机，用阳寿交换，但也获得了改命机会。
这是一场再公平不过的等价交换，我们问心无愧！”
玄悟法师正色道，面上颇有些悲天悯人的正气。
等价交换？问心无愧？所以你从头到尾不解释那尊金童像是什么是吗？
楚来心中冷笑，面上却一副深信不疑的样子：
“玄悟法师，您不用给我一个住客解释这么多吧，我也管不了你们。
但我还是非常愿意相信真武观的人品的。我相信大师的解释。
至于现在，请出去吧，我要就寝了。”
玄悟沉默片刻，对着楚来稽了一礼后向着门口走去。
就在跟楚来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一声轻飘飘的话飘了过去：
“别瞧不起我道门，我出家前就是权贵之家。
从古至今，权贵其实都一个样，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玄悟法师走了，整个房间只剩下楚来一个人。
他转过头来，看远处的被黑暗笼罩的道观，此时再也没有感到任何诡异与不适。
楚来对着黑暗缓缓吐了一口气：
“这破地方！”
又是一天清晨，楚来早早起床。
他这两天已经摸清了，观中的道人会在早上八点给他送来早餐，随后一天都会有人监视。
至于昨晚，他不确定玄悟是否真的离开了，自然也不敢出门探查。
至于现在...
楚来低头看了一眼腕表，上面的时针赫然指向了六点。
今天，他必须摸清楚一些这座道观的底细。
事关一位大恶魔，容不得他有半点疏忽。
现在联邦的城市很少起雾，尤其临近夏天。
但当他走出房门，山间却是一派飘渺景象：
天光微亮，薄雾将散未散；
朝阳还未出云，光芒却已从边缘泻出，映得漫天雾气，流光溢彩。
顾不得欣赏眼前美景，楚来猫着身体，这两天他早就已经寻找好了自己的目标。
一座很大很大的大殿前，楚来眯着眼打量着牌匾，其上赫然空无一字。
早在两天前，他就看到了数位身形神秘的道人抬着红布盖着的几人高物体进进出出这座大殿。
整整三天，不知多少物体被抬进了这座大殿。
这座他目前见到的道观里最大的大殿，既无牌匾，平日巡逻又不经过这里.
很难不让他怀疑里面有什么东西。
今日，便是他这几日觅得的唯一良机。
“哐当”一声，大门缓缓打开。
等了片刻后，楚来方才小心翼翼地踏入大殿。
看清楚殿内摆设的一瞬间，他就不由得摒住了呼吸：
只见空旷到极致的大殿中，密密麻麻地摆放着数百个红布盖着的几人高物体。
整齐的方阵之外，还有不计其数的破碎神像以及同样盖着红布的小物件。
那一瞬间，他就好像闯入大人国的小人一样渺小。
长出一口气，楚来缓缓揭开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物体上的红布。
青铜的光芒在沿着大门延伸进来的些许阳光照射下显得金灿灿的，这赫然是一尊慈眉善目的熟铜神像。
楚来咽了口涂抹，用颤抖的手颤巍巍地盖上了红布。
旋即又解开了旁边的一块红布。
不出所料，红布之下依旧是一尊神态不同的神像。
一尊，两尊，三尊...
楚来有些发疯般地解开一块块红布，一尊尊神态各异的神像展露真容，仿佛在无声地嘲笑他一样。
颤抖着盖上最后一块红布，楚来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如果他的猜测成真了，那么明光城，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