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阿姨颤颤巍巍的向前一步,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咬着牙穿过火焰的时候,程星河突然收起了火焰。
  
  然后,她就听见程星河说:“不好意思啊,林阿姨,刚才的情况不明朗,我没有办法。”
  
  “没关系,您也是担心先生。”林阿姨强颜欢笑,“我来帮您。”
  
  楼上卧室。
  
  程星河将木流年的脑袋摆好,然后看着后边站着的林阿姨,突然笑了一下,并对她说:“谢谢林阿姨,这么多年照顾我们您幸苦了。”
  
  程星河在脸上堆出的微笑看起来灿烂又美丽,但是笑意不达眼睛。
  
  林阿姨颤巍巍看着程星河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心里是一阵一阵的恐慌。
  
  此刻,林阿姨已经确定程星河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了,她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慌张,小心翼翼的问程星河:“先生不用去医院吗?”
  
  程星河转身坐在床边,抬起眼睛看一眼林阿姨,说:“你觉得呢?”
  
  林阿姨支支吾吾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组织语言,她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是徒劳狡辩了:“我……”
  
  “我知道,你应该是有苦衷的,”程星河接过林阿姨说不出口的话,回头看一眼木流年,说,“至于究竟最后要怎么处理,我听他的,毕竟你的他家的人。”
  
  谁知道林阿姨听见这句话之后竟然直接跪下了,抓着程星河的裤腿,声泪俱下:“求您放过我,求您了……”
  
  这一下给程星河弄不会了,还没有来得及发作的情绪直接被堵了回去:“你先起来,有话慢慢说。”
  
  “求求您,不要让先生处理,求您。”林阿姨跪在地上,程星河看见她的眼泪滴答滴答地落在地毯上,很快就洇湿了一片。
  
  对这样的状况,程星河手足无措,她实在是不擅长处理这样的事情。
  
  程星河看着林阿姨的头顶,垂着眼睛,慢悠悠开口:“先把木流年弄醒。”
  
  林阿姨突然就抬起头,鼻涕眼泪好像一下子跟着她深情一起定住了。
  
  “我知道是你做的手脚,”程星河说,“我在被那个影子钳制住的时候,看见了‘后面’的事情,你站在木流年的身后,好像做了什么,然后木流年突然就倒了。”
  
  “我……”林阿姨没想到程星河失忆之后竟然有回到受伤之前的迹象,这下也算是板上钉钉,不能狡辩了。
  
  “你不用急着解释,先让他醒来,”程星河打断林阿姨,说,“有的事情说给我一个人听就够了。也是没有想到,家里真的一个正常人都没有。”
  
  林阿姨呆滞地看着程星河,好像是没有听懂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还要我再重复一遍?”程星河看着林阿姨呆滞的样子,挑眉笑了一下。
  
  “好,好的……”林阿姨磕磕绊绊的站起来,然后掏出一张符箓放在木流年枕头边,“这样就行了。”
  
  程星河看着林阿姨拿出来的符箓有些莫名眼熟,但她也想不起来什么,就只是说:“好了?那就跟我出来一下,我有事情说。”
  
  “好,好的。”林阿姨下意识看一眼还没有醒来的木流年。
  
  “走吧。”程星河催促一句。
  
  两个人走到刚刚发生变故的客厅,窗户已经报废了,窗外的白影在也被红雾吞噬干净,地上留下一点烧焦的痕迹。
  
  程星河将林阿姨带到窗边,小声问了她几个问题:“你一开始就是抱着目的来的?”
  
  林阿姨点头。
  
  “你知道它是谁,但是不能说?
  林阿姨继续点头。
  
  “它来的目的是为了我?”
  
  林阿姨微微一怔,程星河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然后她挥挥手,表示知道了。
  
  程星河随便坐在一个单人沙发中,整个人深陷进去,经过刚刚的对话,像是突然就变得非常疲惫,但是她注意到,林阿姨从站在这里,就一直在看着院子里的那个痕迹。
  
  “在看什么?”程星河问道。
  
  林阿姨抹了把眼泪,说:“您……你们这些人是不会明白的。”
  
  “什么意思?”
  
  “夫人,您知道,人,生来就是不一样的,更何况,现在的世界上不是人的更多。”
  
  “请坐。”程星河指着她面前的长沙发,对林阿姨说。
  
  林阿姨按着程星河的要求落座,然后看着她,眼神里有一丝程星河看着就觉得浑身不舒服的情绪。
  
  程星河避开林阿姨的眼神,说:“林阿姨,我知道你可能和我们不太一样。”
  
  “不,我们的本质其实是相似的。”林阿姨说,“我们生来在这个世界,都是蝼蚁。”
  
  程星河坐着,看向林阿姨的眼神逐渐变得晦暗不明,她这一刻,似乎是对这个世界有了真的认知,不止是在失忆之后,而是从最开始。
  
  程星河从和林阿姨的对话中,断断续续知道自己原来从事的职业——驱魔师。
  
  一个古老的,封建的,奇异的行业,这个行业里有着不能逾越的等级制度,就在她之前,这个行业没有一个女人,有的人说她是第一个也一定会是最后一个,一语成箴,她真的是唯一的一个。
  
  段汀柳对程星河说过,程星河的失忆是老天爷对她最大的恩赐,她这一生所有的“恩赐”都是看起来的福报,实际上之后在她倒霉的时候,她得到的才是真正的“恩赐”。
  
  可是现在,她看着面前一直的悲伤的林阿姨,她不禁猜测,段汀柳当时的话,其实是话里有话。
  
  林阿姨从坐下之后看向程星河的眼神里面就带着一种莫名的悲伤,好像是在透过她的样子看向另一处。
  
  甚至说,像是在看向另一个世界。
  
  程星河和林阿姨无言对视,各自各自心事重重。
  
  半晌,林阿姨率先开口:“您,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您。”
  
  程星河说:“就先从自我介绍开始,我失忆了,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
  
  “啊……”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不久之前你才说过我和以前的样子还是有些差别的。”
  
  “是变化不小,您以前从来不和我们这样的人有过多的交流。”
  
  林阿姨的话让程星河觉得有些不舒服,什么叫“我们这样的人”?
  
  但是程星河,没有打断林阿姨的话。
  
  林阿姨似乎也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停顿一下,然后看一眼程星河的脸色,确认程星河没有变脸的迹象之后,她稍微松了一口气,然后继续说。
  
  “我以前叫林阙儿,是一家化工厂的员工,后来遇到一场意外。”林阿姨说话的时候,有很明显的紧张,一句话结束就要抬头看一眼程星河。
  
  程星河有些不明所以,于是问:“我是会吃人吗?继续。”
  
  林阿姨躲避着程星河的视线,尽量不与她对视,低着头继续说:“后来,后来我的就变成了林雀儿。”
  
  “家雀的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