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张太后的督促,朱瞻基终于当了个勤快的帝王,把年前的奏疏都给处理了,准备安安生生过个好年。
  
  谁知道,王谊干的事,最终还是被郑王和李太妃知道了,这两人本来就护短又不是善茬儿。
  
  郑王呢,带人去把驸马打了一顿。
  
  李太妃呢更猛,直接带人找上了那外室。
  
  可一下子没注意分寸,把人家母子给打死了。
  
  这下事情可闹大了,郑王身为锦衣卫的头子,本来就不受大臣喜欢,如今出了这事还不得踩一脚?
  
  这不,六部、内阁、都察院的官员就在大年初一前一天,把朱瞻基给堵在了奉天殿。
  
  “虽说皇明祖训有言,大明宗室可不受大明律辖制。”
  
  “可也不能随意杖杀良民,郑王纵母行恶,怎配监督百官,请陛下严惩之。”
  
  “李太妃身为亲王、公主之母,行事却如此跋扈,不把人命放在眼里,请皇太后下懿旨严惩。”
  
  朱瞻基虽然是皇帝,但李太妃也算是他的庶母。
  
  他是不好直接说什么的,所以这时候就需要张太后出马了。
  
  “请陛下、皇太后严惩郑王、李太妃。”
  
  百官们齐齐跪在地上,要朱瞻基为以正国法。
  
  朱瞻基挠挠脑袋,声音尽量平和地道。
  
  “这事首先是驸马和那女子的不是,驸马在外养外室,这外室也不知廉耻,无媒无聘便……”
  
  “陛下!”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左佥都御史刘安便厉声道。
  
  “那母子就是再不对,也不是太妃娘娘打死人的理由。”
  
  “别说是通奸,便是那女子杀了人,也该先交由刑部审判,怎么能用私刑?”
  
  跪在前头的杨士奇表情有些为难,可也还是道。
  
  “陛下,御史们说的也有道理,王亲们枉顾人命,若是陛下不加追究,那岂不是所有宗亲都要学着如此?”
  
  “那大明的律法何在,公道何在?”
  
  这要是太妃打死一个奴仆,打死一个妾。
  
  他们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了,才不会管这些事儿呢。
  
  可这是良民,还是在那么多百姓面前打死的。
  
  若是不加以惩治,国朝和天子又怎么让天下的百姓服气呢?
  
  “那个。”朱瞻基摊摊手,笑道:“明日便过年了,咱们待过年以后,再商量此事该如何好不好。”
  
  “回去吧,都回去好好过年吧。”
  
  说罢,他便不顾朝臣挽留,拂袖离去了。
  
  其实他心里是暗爽的,要论公主,就没人比他大明的公主更憋屈了。
  
  就拿太祖皇帝的第十一女,南康公主来说吧,这位皇姑奶的驸马叫胡观,为人简直令人不耻。
  
  强娶封地上元县民女子数十人不说,还纳娼妇为妾。
  
  这简直。就是把皇家的颜面按在地上摩擦啊。
  
  可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被爷爷罢了朝请而已。
  
  后面的两年,爷爷越想越气,便寻了个“党比李景隆,怨望朝廷”的借口,把他下狱给弄死了。
  
  当然了,这位公主没有受到牵连,反而被优待,现在还好好地活着呢。
  
  可这也侧面反应出了,明朝公主们被礼教妇德牵制的命运。
  
  皇帝想为公主们做主收拾驸马,还得另外找借口。
  
  免得公主背上善妒的名声,也是极为不容易了。
  
  这会儿遇到老二这种不讲道理的,也怪王谊自己倒霉吧。
  
  仁寿宫。
  
  张太后笑道:“怪不得四丫头不敢和老二和李氏说,这母子俩的脾气,确实过于暴躁。”
  
  让她来,她就偷偷弄死,绝不会闹那么大的动静。
  
  只要没让百姓看到,没把这个丑闻给捅出来。
  
  那些官员又怎么会有这么大反应,真是没脑子。
  
  景舒心里也暗爽,她疑惑道:“老二是怎么知道的?”
  
  真定公主不是瞒着他们的么?
  
  “母后忘了?”朱祁锦轻声解释:“二叔可是在锦衣卫当差,驸马养外室,原本就是五叔告诉父皇的。”
  
  “二叔天天和五叔在一起,这事自然瞒不过他。”
  
  瞒得住一时,也瞒不住一世。
  
  凌薇来了筷子肘子皮,赞道:“二叔他们干的好,四姑父原本就是平民,要不是娶了我四姑姑。”
  
  “他哪有如今的好日子过,四姑姑还给他纳妾呢。”
  
  “可他却不知感恩,家里的不够,还非要去外头养。”
  
  “二叔打死他都活该,打死了,再给四姑姑挑个年轻听话的。”
  
  小姑娘的童言童语,引得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太子妃调侃道:“看来,我们凌薇长大了是个驭夫有术的,将来驸马在家怕是大气都不敢喘呢。”
  
  “喘气还是能的。”凌薇霸气道:“我才没有那么不讲道理,但是他若胆敢在外偷人我便休了他。”
  
  朱祁钧疑惑道:“不是只能男子休妻么,怎么,女子也能休夫吗?”
  
  凌薇傲娇道:“别人如何我不管,太祖皇帝说了,宗室不归大明律法管,自然我自己说了算的。”
  
  “再说了,大明律有言,若丈夫殴打妻子或者与人通奸,官府是可以出面做主让义绝的。”
  
  “凭什么身在皇家,身为公主,就得为了所谓的颜面原谅他?”
  
  “噫~”
  
  众人都发出了戏谑的声音,朱瞻基趁此表扬凌薇。
  
  “好闺女,有你爹的霸气,不过咱们可以直接丧夫,不必大费周章。”
  
  张太后拿帕子,擦了擦孙女的嘴巴,才和儿子道。
  
  “四丫头的驸马,可是你给找的,你得给人家擦屁股才是。”
  
  两口子吵架,挨骂的都是当年扯红线的人。
  
  “这事不好办啊母后。”朱瞻基不顾妻子瞪眼,从她碗里夹走了烤鸡腿:“杨士奇其实说的很对。”
  
  “这事闹的沸沸扬扬,如果皇家们对他们包庇。”
  
  “那亲王们将来行事,就会更加肆无忌惮,百姓也会对朝廷失去信心,被欺负了也不敢说。”
  
  “所以惩肯定是要惩的,只是说怎么惩的问题。”
  
  最近缅甸那边有点动静,不然把老二丢出去历练两年?
  
  景舒笑道:“惩郑王倒是简单,就是李太妃一把年纪了,又为先帝生养过三子一女。”
  
  “她也没犯过什么错,对母后也很是恭敬,这事让母后来办,属实是有些为难母后了。”
  
  当年李太妃抱着张太后大腿,说她再也不和郭妃好的那场景,她还记得清清楚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