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
  
  陈乐容为了陪弟弟读书,还特意在书院旁边赁了个院子。
  
  至于为要租,而不是直接买,她如今又不缺银子。
  
  那自然是因为买不到。
  
  不管哪朝哪代,这学区房都是最最最不好买的,就是租,也花了陈乐容大半月的俸禄。
  
  为了当个好姐姐,她今日特意让弟弟去努力读书。
  
  自己则一个人准备年夜饭,十来个菜再加上一坛美酒,也全是个好年了。
  
  当然了,酒是陈乐容一个人喝,因为小孩儿不能饮酒。
  
  “姐,怎么做这么多菜?”陈文昌看着如此丰盛的晚餐,馋得直流口水:“咱们俩又吃不完,会不会浪费了?”
  
  天知道他这一年是怎么过的,一文钱恨不得颁成两分花。
  
  刚开始还好,越到后面就越拮据。
  
  最后那两个月吃的都是素菜,同窗都说他瘦了好多。
  
  好不容易才熬到老姐过来,这才把肉养回来了些。
  
  “不会。”陈乐容笑道:“皇后娘娘说,这年夜饭可很是讲究,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和地上跑的都得要。”
  
  “而且多做些,然后剩着慢慢吃,吃到十五过后那才叫好呢,这叫年年有余,姐给你夹鱼,吃吧。”
  
  说着,陈乐容就给弟弟夹了鱼,嘴里还不忘嗔怪道。
  
  “身上没钱了,你也不给姐说,几两银子你在应天府花一年哪够啊,跟你姐还客气什么,爹娘没了,姐挣钱不就是给你花的么?”
  
  “姐如今攒了许多银子,你不必怕银子不够用,别说是生活费,姐把你以后娶媳妇的聘礼都给准备好了。”
  
  “你是咱们家唯一的男丁,可一定得争口气,考个好功名,娶个好媳妇,姐也就心满意足了。”
  
  陈乐容虽然不是母亲,可对着弟弟却胜似母亲,眼里的疼爱和关心,让陈文昌心里暖烘烘的。
  
  可他并没有说,他的生活费是胡姑姑和皇后故意给少的。
  
  他明白,没有皇后和胡姑姑的帮助,他不可能来这么好的地方读书。
  
  说不定,正如小时候别人说的,在家种地或者被贩卖为奴呢。
  
  “姐,好男儿应当自己博取功名,賺取聘礼才是,你不要为我操心,多给自己攒些嫁妆吧。”
  
  毕竟,嫁妆才是一个女子最大的底气。
  
  “臭小子。”陈乐容笑道:“姐的事你不必管,好好读你的书,开春的府试你一定要加油考个案首。”
  
  “这样你便是秀才,到时候咱们回去给爹娘报喜。”
  
  闻言,陈文昌却不说话了。
  
  应天府人才济济,天下有才的学子齐聚一堂。
  
  以自己的学问,能过府试,参加后面的考试已然是不错的结果了,一口气夺案首怕是艰难。
  
  他看了满脸憧憬的姐姐一眼,心中埋怨自己为何不是天才,没办法成为姐姐希望的模样。
  
  文华殿。
  
  朱祁锦不动声色地看着,自家怨种三弟那扭捏的模样。
  
  “我是太子,怎会关注金陵的府试,我只会关注会试和殿试,你若真想知道,可以去问问金陵的学政。”
  
  好小子,心胸真够宽广的,人家都这么不待见你成为他姐夫,你居然还想着帮人押题。
  
  “这不好吧?”朱祁铭犹豫道:“这会不会扰乱考试风气?”
  
  到时候,那些官员也有样学样,跟自己门生透露考题怎么办?
  
  “那你还问我?”朱祁锦没好气地道:“你这话要是被爹娘听见,怕是又逃不过一顿板子。”
  
  “君子应该堂堂正正,你怎么满脑子的歪门邪道。”
  
  “应天府有那么多好先生教他,他若是府试都要人给开后门,那他便也不是个读书的料。”
  
  这才只不过是最简单的秀才,秀才后面还有举人,进士呢?
  
  “大哥~”朱祁铭有些尴尬,解释道:“这是我自己想差了,他们不知道,你别误会了。”
  
  他这不是想着,为他们姐弟做些什么呢。
  
  “我知道。”
  
  朱祁锦点点头,若非如此,他就出手收拾撺掇自己弟弟的人了。
  
  “三弟,人各有命,如今政治清明,天下安定。”
  
  “他若真是个金子,爹是绝对不可能叫他埋没的。”
  
  “若他不是个金子,你再怎么帮助他也是没有用的,顺其自然,才是你应该做的。”
  
  朱祁铭抿抿唇,知道是自己不该,于是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朱祁锦摇头叹息:“弟大不中留啊。”
  
  弟弟如今还没娶媳妇,这胳膊肘怎么就朝外拐了?
  
  大年初二,公主们回完了娘家,凌薇便开始坐不住了。
  
  “明日,便是城隍庙会最后一日,祖母、爹爹、娘亲,咱们着常服去玩嘛,璚英他们大年初一的时候便去过了。”
  
  小孩子都喜欢热闹,而皇家的过年总是多了几分规矩,她不喜欢规矩,自然成日想着往外跑。
  
  景舒吓唬道:“庙会那么多人,万一遇到拐子怎么办,那些拐子,可最喜欢你这种长相可爱的小姑娘了。”
  
  这是古代,没有电子眼,又没有相机什么的,孩子丢了可不好找,所以拐子尤其猖獗
  “不会的。”凌薇认真道:“女儿会乖乖拉着爹爹和娘亲的手,打死都不松的,好不好嘛?”
  
  她嘟着小嘴道:“我那些堂兄弟和堂姐妹还有各家表亲,都去过庙会,就凌薇没有去过。”
  
  外面的世界很美好,可她大部分时间只能听说。
  
  小朱听着有些心疼闺女,便扭头看向张太后。
  
  “母后,一块儿去吧?”
  
  张太后嘴角虽然笑着,可声音却没什么力气。
  
  “你带孩子们去吧,我老了,不想出门儿了。”
  
  今年才开年两日,吃了两日席面,实在是不想再挪动。
  
  老了,老了。
  
  她如今只对金陵感兴趣,别的什么想法也没有。
  
  因为,金陵,有她和先帝的许多回忆在那里。
  
  孩子们劝了许久,而张太后却始终提不起兴趣,最终只好作罢,凌薇则表示会给祖母多带些东西回来。
  
  景舒则理解张太后的心情,毕竟按照历史进程来说,张太后只有四年的时间好活了。
  
  这时候身体情况已然渐渐下滑,自然除了特别想去的地方以外,哪儿都不想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