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的疑惑道:“娘子的意思是?”
  
  虽然他也讨厌孔家,可娘子貌似比自己还讨厌?
  
  景舒坚定道:“我的意思是,想让陛下收回,朝廷对孔家的特权,然后把他们干的事,披露给天下人知道,让恶人得到应有的报应。”
  
  当然了,谁家都有好人,孔家的那些确实不错的好人,该免于责罚的还是要免的呢。
  
  毕竟是圣人后代,也不能太苛刻了。
  
  “这……行吗?”
  
  朱瞻基有些犹豫,虽说文人的风骨也就那样吧,可不管怎么说,孔家也是他们的标杆啊。
  
  真这么干的话,天下士子不闹起来才怪呢。
  
  “陛下。”景舒轻声道:“天下士子尊崇的是孔丘,不是孔家的其他人,他们很多也不知道孔家是什么德行。”
  
  “咱们若是不披露他们的恶行,那自然是咱们理亏,可要是咱们披露他们的恶,那些真正品行端正的官员,才会明白孔家是什么人。”
  
  “若是陛下置之不理,风气便会越来越不好,士子又向孔家学,那我朝会糜烂到什么程度?”
  
  “陛下,孔家的那些事,连太子妃都知道了,与人通奸杀夫的事都能干的出来,还圣人之后呢,他也配?”
  
  就这样的人家,还让天下学子敬仰,闹着玩儿呢?
  
  何况,他们的后人还是那种铁骨铮铮说忠君,谁知降表传万世的家伙,此时不收拾更待何时?
  
  说实话,景舒差点把孔家忘了,要不是儿媳妇说起的话,她还真的就想不起来这事。
  
  所以,趁朱瞻基现在还活着,便顺手帮儿子把事给办了吧,将来锦儿也不必操心了。
  
  “这个,我得想想,娘子,这事真不是闹着玩儿的,你得让我想想,和内阁商议一下。
  景舒也懒得催他,反正不管怎么样她都要把孔家推了的,朱瞻基不干,那就等他死了以后就让锦儿干。
  
  自己到时候是太后,想收拾孔家,想来锦儿也不会不听自己这点想法。
  
  大明如今的钱财,有她一份功劳,要她花那么多钱,养那些虚伪君子,和卖国的小人?
  
  啊呸!
  
  想得美!
  
  朱瞻基虽然觉得有些不妥,可他知道妻子来自未来啊。
  
  既然妻子讨厌孔家,那是不是孔家的后人做了什么事?
  
  想起上辈子满清入关的画面,再想想孔家对宋元金,还有大明的态度,他突然有些了悟。
  
  便让人着手去查孔家的事情,结果让朱瞻基差点惊呼好家伙,孔家干的那些烂事居然写了满满御案。
  
  他虽然知道曲阜孔家的不法,却没想到这么厉害,自他废贱籍后,京城达官贵人都不敢打杀奴仆随从。
  
  这些圣人之后倒是好,居然说打死就打死了,还一个弹劾奏章都没有,这让朱瞻基不由地想起景泰年间的孔弘绪了。
  
  年少遇朱祁镇礼遇,而后滥杀无辜,侮辱女子数不堪计,他本来以为,是年少轻狂没人教学坏了。
  
  他却没有想到,孔家早就从根子里烂透了。
  
  这样的人,如何能成为天下士子追捧的对象?
  
  朱瞻基召来内阁,把锦衣卫查出来的东西都给他们一一看过以后,待他们脸色渐渐难看起来才道。
  
  “说说你们的看法。”
  
  他要看看,自己这些大臣对孔家是什么态度。
  
  “这……这……”
  
  众人都不知该说什么,面面相觑,却又都不想吭声。
  
  倒是杨荣的眼珠子转了转,立刻义正言辞地道。
  
  “陛下,孔丘乃圣人,咱们绝对不能让这些不屑子孙,辱没了孔圣人无瑕的名声。”
  
  “臣认为,应该依法对孔家追责,把这些不屑子孙逐出孔门,没收财产,该偿命偿命,该坐罪坐罪。”
  
  杨荣虽然年纪渐渐大了,可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反应能力,君臣十几年,他不说猜中陛下十之八九心思,最起码五成也能猜到的。
  
  很明显嘛,陛下这就是看不惯孔家,又想抄家了呗。
  
  朱皇帝嘛,都有喜欢抄家的爱好。
  
  “逐出孔门便可?”朱瞻基不悦:“孔彦缙不能力行约束族人,也是有错,爱卿说该如何?”
  
  这杨荣终究是老了,眼力见不够用了啊。
  
  很明显,他是想把衍圣公这个爵位直接给除了啊。
  
  杨荣:“……陛下,换个能力强的上来?”
  
  什么叫逐出孔门便可,他不是说了该偿命偿命,该坐罪坐罪,您是听不见,还是不满意呢?
  
  不然还能怎么样,总不能直接废了这个爵位吧?
  
  等等,废爵位。
  
  杨荣恍然大悟地抬头,看了眼朱瞻基那深邃的眼睛。
  
  他心中惊了惊,可动了动嘴巴也不敢说出来。
  
  开玩笑,将来要是传出去,是自己提议废了衍圣公这个爵位的,鬼知道那些太学的学生。
  
  会不会天天给他府邸扔臭鸡蛋,他哪受得了啊。
  
  于是,他闭紧了嘴巴,开始装死。
  
  杨士奇忽而一叹,为他解了围:“陛下是想废了衍圣公,免除孔门优待,不知臣说的对不对?”
  
  杨荣有几分了解陛下,可他杨士奇揣摩起人心来,也是不差的,不过顷刻之间便已然想通。
  
  “还是士奇懂朕啊。”朱瞻基嘴角微微勾了勾,饶有兴致道:“你们说,朕该怎么办才能让波澜小些?”
  
  现在西南在打仗,西域和草原的小矛盾也是不断,若是中原里再闹起来,那也太麻烦了些。
  
  所以,他还是得让内阁给想个法子,免得生出些不必要的事端。
  
  杨士奇沉吟了下,明白陛下这是打定主意要动孔下,别说八匹马,怕是一百匹马也是压不住的了。
  
  “陛下,曲阜孔家在当地颇有威望,当地的学子更是以孔家为先,要想废爵,怕是要出其不意,再以武力镇压之,方才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解决。”
  
  其余地方的学子,虽然也尊重孔家,却也还不算妖魔化,只是不管哪朝哪代,学生闹事是最令人头疼的。
  
  可杨士奇也没有办法,皇帝要干,那他们这些臣子就得想法子,否则要他们来干嘛呢?
  
  见皇帝若有所思,他又道:“金陵的孔家一向安守本分,臣觉得,陛下可以优待几分。”
  
  “至于别的再徐徐图之,待事件平息以后,再慢慢废除优待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