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钧可是个君子,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可谁让对方是自己的妹妹呢?
  
  他便是心里不愿意,也还是答应了,但还是忍不住嘱咐道。
  
  “你身为妹妹的女官,平时公主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也应该多多劝诫几句才是。”
  
  “身为公主,行事应该光明磊落,想见谁,想说什么话,直说便是,这要是传出去旁人还不知又说什么闲话。
  
  “你如此一味地纵容着她,这根本就不是对她好,而是害了她,行了,你回去告诉公主,本王就只帮她这一次,下不为例哈。”
  
  虽然,这也不是他头回说最后一次?
  
  虽然,他也不知道还会说多少次,但是最基本的态度,不认可的态度,还是要摆出来的。
  “是呢,王爷。”夏蝉显然,也不是头一回见他这么说,立马笑道:“臣代公主谢过王爷了。”
  
  说罢,她就连忙退了下去,生怕王爷回过神来反悔,可她却不知,人家朱祁钧是个木头脑袋。
  
  朱祁钧摇摇头,不明白自家妹子这是要干嘛,想玩锤丸自己去玩呗,叫上于家那小子做什么,也不怕惹人说闲话?
  
  嘀咕两句后,他便又低头,研究自己的东西了。
  
  一年前,他的自行车已经不用人扶着就可以骑了,可母后说,这玩意儿装不了多少东西。
  
  问他能不能多加两个轮子,弄个不用马就能骑着走的车子,他这不就开始想法子了么?
  
  太和殿。
  
  皇后和皇帝并排高坐,女官们着正装林立于殿中,命妇和宗妇都着礼服,站成两排观礼。
  
  礼部官员林立于屏风后观礼,而女乐则按着司天给的吉时奏乐,平时有些枯燥的乐声,在此时听起来,景舒却觉得格外悦耳了些。
  
  奏乐停,公主缓缓从内室出来,行至帝后面前的蒲团前,下跪行礼,寻常人家的女子还需要向宾客行礼。
  
  可凌薇是公主,是君,所以只需要向帝后行礼就行。
  
  礼毕,朱瞻基作为父亲,便开口说了些祝福自己闺女吉祥话,景舒自然也是要说几句的。
  
  然后便又开始奏乐,这以后的事情轮到景舒上场,她随着女官的唱和指导,一步步给闺女梳头发、贴珠花、戴皇冠、披翟衣。
  
  过程繁琐而复杂,好在大日子母女俩都很有耐心。
  
  每做一样,景舒都得吟颂祝词,戴发钗时道。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
  
  “敬尔威仪,淑慎尔德。”
  
  “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吟颂完毕之后,公主便得回到内房,换身与钗相同的深衣再出来,然后再向帝后行礼。
  
  加冠时,景舒便又开始吟颂道:“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然后公主又得回到内房,换上与冠配套的青翟衣。
  
  而后再出来,再拜……然后再换……再拜……
  
  ……
  
  好不容易礼毕后,就已经到了中午该干饭的时间,便由着帝后,带着诸位同去了宴席上。
  
  而宴席上,还有不能前去观礼的各家公子和姑娘们。
  
  凌薇打眼便瞧见了于家兄妹,她心中就是一喜,正要上前同他们打招呼呢,便被女官扯了扯。
  
  她这才想起来今日是自己的大日子,可不能像从前那般没规矩。
  
  所以,她只是很淑女地,隔着老远对这于家兄妹微微点点头,便同着父皇母后落座了。
  
  璚英低声和于冕道:“哥,公主殿下今日好美啊,还好端庄啊,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她一直觉得公主大大咧咧的,穿上这么端庄的礼服,这么沉的冠子,也不知感觉会不会有些奇怪。
  
  没想到,却格外合适。
  
  原来,公主只要想端庄,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这也挺正常的,公主嘛,再怎么散着养,该学的规矩,那肯定也都是学过的了。
  
  久久没听见大哥回话,她一抬头,便见自家哥哥还盯着公主看。
  
  璚英:“……”
  
  她仿佛发现了点什么!
  
  凌薇今日的位置,坐的离帝后最近,比太子、太子妃的位置还要靠前,是万千瞩目的位置。
  
  她的表现也很好,一举一动,尽显大家规范。
  
  这让大家赞赏的同时,又不禁疑惑难不成这两年,公主当真改好了么?
  
  宴席散后,凌薇跟着景舒回坤宁宫,可走到一半,她还是没忍住,扭头看见四哥的人去喊了那个少年,才放心地继续跟着母后走了。
  
  而景舒,把这一幕都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
  
  回到坤宁宫,凌薇换了衣裳,便迫不及待地借口要去找四哥打锤丸,景舒也没有拦着。
  
  “去吧,今日于家也进宫了,你四哥留下他们兄妹玩儿得正欢,你去了正巧能赶上热闹。”
  
  这话虽然有些怪,可凌薇却压根没有听出来,喜滋滋地就跑了,看得景舒有一万个无语。
  
  “这养姑娘就像养花儿,长大了枝桠终归是要往外伸的。”
  
  她心里酸溜溜的,自家花儿一转眼也长大了呀。
  
  瞧瞧,对外头人,可比对自己的爹娘还上心呢?
  
  “娘娘说的这是什么话?”悠音笑道:“不止是姑娘,儿子也是一样的,前几日石榴姐姐还同我说呢。”
  
  “说她邻居的儿子,定亲后,什么好东西都往未来岳家拿,自家的地里早都长闷了都不除,净帮人家干活,气得他爹娘饭都吃不下。”
  
  少男少女,血气方刚的,到了年纪自然是如此。
  
  等以后成了亲,得到了对方,也就没有那么心肝宝贝了。
  
  “说的也是。”景舒笑道:“许久没有见到石榴了,改天啊,叫她带着孩子进来陪我说说话。”
  
  因为苏家没有长辈帮衬,石榴又要管孩子又要管家,还要看顾着姑子,一年也进不了几次宫。
  
  可景舒也没有忘记她,每两个月都会差人过去看看她,看她过的好,景舒也就放心了。
  
  凌薇到的时候,朱祁钧已经和于家兄妹打了好几把了,见她过来,朱祁钧连忙把锤杆给了她。
  
  “行了,你们玩儿吧,本王得先去歇歇脚,喝点茶。”
  
  运动什么的,他表示不太喜欢,所以才年纪轻轻的,肚子上已经有了肉,瞧着就是下一个朱胖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