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皇后娘娘瞪着眼,显然是不太明白的样子。
  
  他又道:“诶,说白了,现在有部分女孩儿的父母,就是让女儿认买主为干爹干妈。”
  
  “由‘干爹干妈’抚养其长大,教其技艺,待长大以后,不管是进青楼,还是卖给富人为妾。”
  
  “所得钱财九一分,亲爹妈一,养父母九。”
  
  别小看这一,正是因为这些女孩子的爹妈缺这个一。
  
  所以才会……
  
  景舒人都麻了,这叫什么?
  
  这就叫你有政策,他有对策,反正就是不会耽误他们挣钱,不耽误他们挣这种没良心的钱。
  
  朱瞻基这时候道:“朝廷的官员,没有购置瘦马为妾的吧?”
  
  这是他的大忌,他觉得臣子若是和这些被培养火的女子搅和在一处。
  
  那就是腐败的开始,所以一定得杜绝臣子们干这事。
  
  “那倒是没有。”焦毅答道:“朝廷上的大人们纳妾,也是以清白人家为主,并不纳风尘女子,这些瘦马最终归宿,都是以盐商为主。”
  
  玩玩可以,带回家可不行。
  
  就算他们愿意,他们的爹娘、岳父岳母还有妻子儿女都不会答应,家里非得翻天不可。
  
  朱瞻基点点头,算是满意,他对这些姑娘其实是没什么同情的。
  
  人各有命,天底下苦的人那么多,他可管不过来。
  
  只要影响不到核心利益,对于某些灰色行业他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装做什么都不知道。
  
  景舒虽然同情,可也明白,有些事情你根本改变不了,你禁了这个,她还是会以另一种方式存在的。
  
  “盐商?”景舒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刚刚说的盐商,是不是以晋商为主,他们经常来江南潇洒吗?”
  
  晋商?
  
  景舒没有注意到的是,自己刚把这两个字说出来。
  
  朱瞻基的脸就彻底黑了下去,比烧灶的锅还要黑。
  
  晋人从春秋时期开始,就是大家公认的会做生意。
  
  到了明朝初年,朱元璋为了能及时运粮到边关。
  
  所以采取了,让商人给边关运粮食来换取盐引的政策。
  
  晋商们根据自己地理位置的优势,成功吃到了这波红利。
  
  在刚开始,这招确实有用,可也是这招让明朝的国库少了许多税收,明朝末年的时候晋商还通敌卖国,和女真他们做起了生意。
  
  所以朱瞻基黑脸,也是正常的。
  
  “是啊,娘娘圣明。”焦毅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除了他们这些人,谁还能这么阔气?”
  
  说句不好听的,便是陛下,也不一定有那些晋商日子过得舒坦,他可是听金陵的锦衣卫说过。
  
  这些商人随手赏个小二,都是一把碎银子呢。
  
  哪像皇帝,赏近侍四五两,都要抠抠搜搜的。
  
  小朱看他这一脸向往的样子,没忍住给了他一脚。
  
  “怎么?指挥使不干了?也想去当盐商?”
  
  焦毅立马连连摆手,表示自己只想唯陛下马首是瞻。
  
  毕竟到了他这个位置,钱够用就行,还是指挥使的权力更加诱人嘛,这在景舒看来也能理解。
  
  编制嘛,谁不喜欢?
  
  待焦毅下去后,景舒才轻声询问朱瞻基。
  
  “陛下,咱们去年,盐税总和是多少钱呢?”
  
  朱瞻基想也没想,便答道:“四百六十八万两,别算了,就是少了,少的都进这些盐商肚皮了。”
  
  盐商拿盐引,一引除了本钱外,还需要给朝廷缴纳三两白银,公家运输还要再给三两。
  
  大明的盐产量是六亿多斤,每引是三百多斤的盐,一引税银应该是六两六钱,总共应得税的银应该是,一千三百多万两的白银。
  
  可实际上,却只收到四百多两的税。
  
  景舒不知道的是,这已经是朱瞻基整顿过的结果了。
  
  要知道在历史上,大明两百多年,盐税最高的时候才有二百五十两白银,白银大量流失。
  
  晋商和官员们富得流油,就崇祯皇帝穷得补龙袍。
  
  小朱也很苦恼,因为太祖之法,给九边输送一石粮可换一引盐。
  
  导致如今山西的商人,不仅获得了河东盐池的盐引,还迅速地垄断了江南两淮的盐引。
  
  帝国虽然节约了每年九边的五百万石的后勤供给,却也损失了大规模的盐税,在更大程度上减少了国家的财政收入。
  
  改盐税?
  
  他倒是想改,可是应该怎么改?
  
  宋朝的盐税也是有弊端的,他总不能全部照搬吧?
  
  何况他才刚动了地主们的利益,这会儿又动这些人的,这不管怎么看,他都觉得有点操之过急。
  
  景舒见他脸色不好,便没有继续再说下去了,转而引导他看雪景,还时不时说些冷笑话逗他开心,倒是让小朱暂时忘却了些烦恼。
  
  晚上,天上再次飘起了小雪,百姓们都在秦淮两岸边,放了祈愿灯,里面都藏着自己的愿望,或求家人平安,或求学业和姻缘。
  
  景舒系着淡黄色厚披风,手里拿着河灯蹲在岸边,笑靥如花地看着小朱,可声音却带着几分抖动。
  
  “相公,你画好了没有,我腿都有些麻了。”
  
  想念现代的照相机了,咔咔五连,又快又好看。
  
  “别动别动,就快好了。”
  
  小朱一脸认真,手上拿着画笔,嘴上还叼这一支,虽有些放荡不羁,但整体还是有几分魅力的。
  
  加上他一身锦衣,身边还跟着随从和丫鬟,一看就是富家公子。
  
  河边来往的姑娘、妇人都满脸羡慕地看着景舒。
  
  就连街边卖剪纸的婆婆,都忍不住出声道:“夫人啊,您的命真好,瞧这位老爷多么疼惜您。”
  
  老人家活了半辈子,眼睛厉害着,是妻子还是妾室,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位夫人的气质,明显就是正妻的模样。
  
  景舒尴尬地笑了笑,现在是好,若是这货没有重生的话,那自己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娘子,好了,可以放了。”
  
  随着小朱一声令下,景舒便把河灯给放在了河里。
  
  然后迫不及待地起身,随着就是一阵眩晕的感觉,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
  
  无语,贫血调了这么多年,却始终都调不好。
  
  她走到小朱身边一看,却见他只画了大概的一个轮廓,便知要等回了北平,才会上色的。
  
  “相公,咱们走吧,我还想吃碗鸭血粉丝汤呢,这天气,喝上一碗这汤,是最舒服不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