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王走后,张太后忍不住捧腹笑了好一会儿。
  
  “这个老二,也还算是有长进,只不过西域热的时候太热,冷的时候又太冷,还是让他自己的后代去那儿享福吧,咱们就不跟他抢了。”
  
  这种冰火之苦,反正她是舍不得让自己孙子去的。
  
  朱瞻基把二叔折腾到这里,也准备收手了,当即便笑着附和母亲。
  
  “是啊,若二叔真能收复西域,将来也能名垂青史,想必爷爷在天之灵,定然也会高兴。”
  
  张太后可不管公爹高兴不,反正她今日大胜老二一家,心中是高兴得很呐
  想到这里,她看向景舒:“善祥啊,汉王世子妃不是生了个儿子吗?”
  
  “你啊,挑些好东西去汉王府,给老二两口子贺喜,祝贺他们终于当爷爷奶奶了。”
  
  她都能猜到,老二两口子到时候,那黑如锅底的脸色了。
  
  景舒:“……是。”
  
  您老人家要不要这么损?
  
  那世子又不是汉王妃亲生的,他母亲还给汉王戴了绿帽。
  
  这到底是去贺喜,还是给人添堵呢?
  
  可这回她们确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最起码,汉王妃对这位世子,还是满心疼爱的。
  
  要说到朱瞻圻,其实也是可怜孩子。
  
  他从小倒是受汉王疼爱过的,享受过疼爱以后,自然就不能再习惯冷淡。
  
  你瞧着,他是为了自己母亲,不停地和汉王闹别扭。
  
  可焉知他那些迷惑行为,又不是在吸引父亲的注意呢?
  
  这么多年了,他从母亲被杀的阴影走了出来,尝试着好好和汉王相处。
  
  可汉王呢?
  
  他对这个儿子的意见依旧很大,不管是见面还是信件,永远都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人都是不喜欢贴冷屁股的,朱瞻圻也不例外。
  
  他见父亲回来,也只是淡淡作了个揖,便要转身离开。
  
  “世子。”汉王妃主动叫住了他,轻声道:“你们父子许久未见,我厨房上些酒菜,你们说说话吧。”
  
  不待汉王拒绝,她又道:“我先去世子妃那儿,把铄哥儿抱来。”
  
  说罢,她便直接离开了。
  
  铄哥儿是汉王的嫡孙,朱祁铄,才刚刚两个月呢。
  
  说起孙子,朱高煦脸色倒是柔和了些,他没好气地看向儿子。
  
  “走吧。”
  
  现在世子有了儿子,他想把世子换人肯定是不行了。
  
  王妃又没有自己的儿子,自己在外面打打杀杀的,指不定哪天就死了,他得给王妃留条后路啊。
  
  也许,这个孙子,就是王妃的后路。
  
  孙子生得胖嘟嘟的,朱高煦很喜欢,他抱着孙子道。
  
  “这孩子像你,你出生时,便是这个模样。”
  
  要说自己的老婆们,他当然更加喜欢韦氏。
  
  可对于长子,朱高煦也很期待,可惜长子打娘胎里身子就不好,他就只能期待次子身子是个好的。
  
  所以,次子刚出生时的轮廓,他记得尤其清楚。
  
  朱瞻圻抬头看了眼朱高煦,并没有说话,只柔和地去看儿子。
  
  这不是废话吗?
  
  他的种,自然像他。
  
  朱高煦挥退了所有人,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尽量平和道。
  
  “这么多年了,还恨我呐?”
  
  “现如今,你也当了人夫君,你说,你若是将来有一天撞到康氏偷人,你会不会杀了她?”
  
  还未走远的康氏:“……”
  
  你才偷人,你全家都偷人。
  
  汉王妃用帕子捂了捂嘴角,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脸,连忙把儿媳妇拉走了,心中埋怨夫君不会说话。
  
  这瞎举的什么例子啊?
  
  “你千万别和你公爹计较,他在军营呆惯了,不怎么会说话,粗俗又下流,但他心肠是好的,他……”
  
  汉王妃有些词穷,再怎么,也不能拿儿媳妇来和偷人的妇人做对比不是?
  
  还好康氏性子好,倒是不计较:“儿媳明白的。”
  
  “多年未见母妃,甚是想念,如今见母妃一切都好,也是放心,这些年,儿媳为母妃做了许多鞋袜,不知母妃能否赏脸去瞧瞧?”
  
  她在汉王妃身边呆过几年,知道她没有亲生孩子的苦楚。
  
  康氏心里感念韦氏的恩德,自然也愿意把她当正经婆婆孝敬。
  
  韦氏点点头,眼里有些许泪花。
  
  她得王爷敬重,所以对王爷的孩子们也是爱屋及乌,特别是受汉王期待过的朱瞻圻。
  
  可惜,朱瞻圻对她始终有成见,并且抱有敌意。
  
  朱瞻圻连喝了三杯酒,才问道:“爹若是早就放下,又怎么会,一直想着换汉王世子呢?”
  
  “您又怎么会,一直寻儿子的错处呢?爹你都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要孩儿做到呢?”
  
  他转着手中精致的酒杯,仇恨易起,却难消啊。
  
  “爹,您不用拿康氏举例子,我懂你的意思,我母妃的死是自作自受,韦母妃是好人,对儿又一向不错,将来,儿肯定会孝顺她的。”
  
  至于他和爹之间的隔阂,恐怕这辈子也消不掉了。
  
  朱高煦无言以对,良久才道:“你明白就好。”
  
  西域环境艰苦,蒙古人聚集,很是危险。
  
  他不打算带妻子去,却又怕把妻子留在京城会受委屈。
  
  所以,他只能和世子服个软,准备回头进宫再给大嫂、大侄子服个软,请他们多看顾下妻子。
  
  待真把西域平了,再回来接妻子去封地。
  
  若自己失败,妻子也能好好地在京城活下去。
  
  景舒从朱瞻基嘴里,听到汉王的想法后倒是有些感动:“汉王也算是为妻子算尽一切了。”
  
  怕妻子受苦,怕孩子不孝,所以拉得下脸来给皇帝和太后服软,就为了妻子能舒心地在京城生活。
  
  抛去他有那么多庶子的前提,这也是真爱了。
  
  朱瞻基笑道:“谁说不是呢,不过二叔怕是多虑了,就是他不说,我也不会让人对二婶不敬的。”
  
  多好的人质啊,他供着还来不及呢。
  
  景舒站起来,然后绕道他身后为他捏肩,并好奇地问道:“皇上,此次您准备派谁和二叔去西域啊?”
  
  英国公他们都在进行移民大业,樊忠要教儿子们,剩下的,大都是些晚辈小将军们。
  
  “让苏震云和井源同去吧,老人们的年纪大了,也是时候让年轻的晚辈们,出去闯荡一翻了。”
  
  让年轻人去锻炼是一方面,可监视二叔也是另外一方面。
  
  这也没办法,二叔带兵打仗,他总是不能放心,还是得时刻盯着,他晚上才能睡个好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