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槐站在阳台窗边，身后是来回清理现场的手下，耳朵里是男人振聋发聩的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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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醍醐灌顶，说不出话来。
无法反驳。
受害人会被害，不是因为谁在中间搅和，而是因为施暴者本就具有的残暴性情。
叶槐嘴巴怔怔地开着，冷风顺势灌入，让他五脏六腑都凉得清醒了过来。
原来，只要夜之霜报警抓孙和志，就意味着孙思彤会被害。
“那那她可以不…”
“不报警？叶槐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说她残忍地私设公堂是你，让她不报警别害孙思彤出事的也是你！你的意思是，容忍孙和志那种败类逍遥法外，才是应该的吗！”
叶槐羞愧得抬不起头。
他没有更好的办法，因为他从来没遇到这么棘手的事，也只有夜之霜会不断碰到。
武骞并没有放过他，继续炮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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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我必须告诉你，我们谁都不是神。谁都预料不到孙和志一个当叔叔的人，会去欺负他侄女。你却觉得夜之霜是故意安排的？”
叶槐满手的茧不断搓额头，后背冒出冷汗。
“我不管你对夜之霜的偏见如何，我都希望你弄明白，是孙家犯罪在先！”
“夜之霜再凶残，对罪犯再不仁，由始至终她才是唯一的受害者，孙和志和孙思彤都不是。”
“在你心里，受害者就应该有受害者的样子是不是，必须可怜等警察帮助不能奋起反抗，而加害者一旦受到惩罚变得可怜，你就忘了他们的罪！”
对面男人的话越说越让叶槐心惊。
事实似乎真如他所言，他因为对孙思彤的同情，和对夜之霜的偏见，看错了因果关系
他站在了上帝视角，提前知道了夜之霜的心机谋划，所以完全忽略了她受害的事实。
可他还是坚信，武部长对夜之霜有偏袒，她是受害者不等于她一点错都没有。
“好，孙家是有罪，他们活该。但孙思彤被夜之霜算计，对她感恩戴德，以后还会为她卖命，夜之霜算清白吗，她在玩弄别人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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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武骞似乎被他噎得说不出话，叶槐扬眉吐气，确定对方无话可说，就是他错了。
那头却在这时丢出一句莫名其妙，令叶槐懵逼的话。
“你小子电视剧看多了？”
“什么意思。”
“呵，不过被人救了一下就值得你感恩戴德，为人卖命，我看你真不适合再当这个队长了。”
“什么！不是，我怎么了，我说的不是我，你…喂喂！”
叶槐拿下手机一看，气不打一处来，居然被挂了！
难道不对吗！
夜之霜不辞辛劳，大晚上特意跑来狼嘴夺人，不就是为了收买孙思彤的心！武部长是老糊涂了，这都看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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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的城市，车水马龙流光溢彩。
这个时间点正是风城最热闹的时候，街面上年轻人喝着奶茶欢声笑语。
一辆行进中的普通黑车里，却没有被这种气氛感染。
孙思彤斟酌了十几分钟说辞，终于憋出一句。
“谢、谢谢夜小姐，今晚没有你，我就完蛋了，你…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帮你。”
这条容易堵车的街面两边，排满了看准生意的路边摊。
夜之霜打开车窗招招手，叫了一份臭豆腐吃了起来。
“唔…”浓香麻辣的汁水在嘴里嗞开，她享受地弯了弯眉眼，吃完一个才开口，“这样就肯帮我了？我可不放心。”
“啊？”
孙思彤完全没猜到，会得到这种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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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嫌自己太容易叛变了？
孙思彤既尴尬又委屈，自己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她这么说搞得她很低贱，可分明就是夜之霜故意出手救她，让她没得选择的。
这女人何必这么虚伪。
夜之霜认认真真又吃完两块臭豆腐，让孙思彤帮忙端着，痛快配了一口可乐，一脸舒爽地开口。
“那毕竟是你亲姐，哪怕有时候不尽如人意，也照顾你这么多年，给你发了不少工资，我让你背叛她，你也狠不下心对不对？”
孙思彤抓着纸碗的拇指一缩。
糟糕，被她看出来了。
夜之霜左不过让自己打探宁芸的消息，那这些消息哪些报哪些不报，全由自己掌握，万一被宁芸怀疑也能够狡辩得来。
孙思彤不自然地压了压嘴角。
“你确实帮了我，但主要是找孙和志报复凑巧罢了，并不是专门为我来的，何况帮我也有目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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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不至于做牛做马来报答，差不多就行了。
夜之霜点头：“当然，所以我要用你之前，必须先让你和宁芸，反目成仇才行。”
孙思彤愣住，看着夜之霜的眼中流露出难以相信。
这女人在说什么蠢话，她把接下来的计划暴露出来了，还能指望自己按她所说的做？
前排等待堵车的司机，也不自觉侧了侧脸，下意识想听夜之霜要怎么做。
人都有逆反心理。
告诉别人自己的企图，就像膝跳反应提前得知，计划提前夭折。
夜之霜却像是丝毫没发觉自己多言，她擦拭嘴角，重新接过纸碗，语气变得深远幽邃。
“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孙思彤想了想：“是……在电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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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芸是宁家私生女，但自己不是，夜之霜应该没见过她。
夜之霜摇头：“是在城北的老式筒楼里，宁芸来宁家认亲后，我偷偷跟在她后面去了你们家。”
孙思彤全身瞬间僵硬。
城北的筒楼，是她这辈子最卑微最恶心的记忆。
母亲带着宁芸和田军飞嫁给父亲生下她，后来父亲工伤瘫痪，贫穷让没有多少生计能力的母亲在楼里干起了老本行。
每天家里都有不同男人上门，他们丑陋不堪，不时还会用猥琐的眼神看她和姐姐。
她真是受够了这样的日子，和父亲想死却不能死的眼神。
宁芸高中没毕业就想逃离这个家，情愿去找她自己的亲爸，在她拼命追问下，母亲终于告诉她，她是富豪的女儿。
她真是高兴疯了，却被宁鸿昆一句话打回原形，那男人根本不承认和陪酒女有过一夜，这对他来说是耻辱。
“没过多久，你母亲账上就多了一笔钱，之后宁芸就出国读书了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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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之霜谈论着往事，声线清甜，举止优雅，让人恍惚漫步到城堡的窗边，而她嘴里吃着的臭豆腐也像是什么精致的糕点。
“嗯，那是她生父给她的钱，我不会嫉妒的，你想要这种事挑拨离间，还不够。”
“之后，我在国外遇上了她，每年都会给她一笔生活费，你可知道？”
“知道啊，十万嘛。你还别说，我姐对我们家很好，她在国外那么辛苦，十万里头也分一部给我和母亲花了……我明白了，你这是想让我报恩？”
孙思彤觉得有趣。
这女人是真没什么招数了，外界阴毒狡诈的传言都是被捧起来的吧……
夜之霜打量着她如此自信光彩的笑脸，也跟着笑了。
车外的灯光照着她一半的侧脸，另一半对着孙思彤，笑得黑冷诡秘。
“那你和你母亲，真倒霉，十万怎么够留学生在国外生活，我给她的是……三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