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太正在后院赶鸭子进窝，陆大宝脸上沾着泪痕，也是一脸不开心的样子，他看见陆震来，小肩膀瑟缩了一下，小小声喊了“二伯”一声。
“干啥呢你，惹奶生气了？”长辈之间恩怨，陆震不会针对小辈，对陆大宝的态度一如从前。
就算是孩子们有矛盾，那也是他们的事，他不太理会。
主要是家里小子多了，经常起争执，闹别扭，看习惯了。
陆大宝抽动着鼻子，委屈巴巴地说：“不是，是我娘打我，我在外头被人欺负了，她还打我，都是她，怀了脏东西连累我……”
陆震听了这话无语了一下，这要是自家的儿子说这种混账话，他肯定就上手打了，也难怪郝丽菊生气。
不过郝丽菊是被陆大宝这个好大儿气哭的，他心里倒是忍不住一乐。
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陆老太把关牲畜的窝门锁好，看到陆震就忍不住唉声叹气，“老二啊，现在外头的人都知道了老三的事儿，今早你叔还来问过我，我都不知道咋说……”
她嘴里的“叔”是指大队长陆秋收。
看着老娘愁眉苦脸，欲哭无泪的样子，陆震道：“行了，我过来就是想跟你说一件事……”
“啥？”
陆震仔仔细细把今天在棉纺厂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陆老太拍着大腿哭，“都是我害了我的闺女啊，我就不该为了三房大老远去县里为难她，要是梅梅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陆震扶着老太太进屋说：“别哭嚎了，梅梅现在也没事，我过来就是想提醒你一句，以后别去县里给她添堵，老三的事情你管不了，反正他的罪还没大到判死刑，就好好关一阵，以后也懂得怎么好好做人……”
“可老三媳妇儿年底就要生了，大宝也指望不上你弟媳养啊……”陆老太愁的就是这个。
三房的顶梁柱要是倒了，就真的倒了。
她可不信郝丽菊能守得住，到时候孩子丢给她，自己跑去改嫁，倒霉的还是她啊！
“那我不管，现在老三不在，她当娘的不管谁管。”陆震一脸冷漠说完就走了。
陆老太心里难受死了，逮着陆大宝说教，“你好好看看你爹的下场，欺负兄弟以后就没兄弟帮了，你以前帮着外头人挤兑大军小军，你现在被人欺负了，他们以后也不帮你了。”
陆大宝被说得心里毛毛的，又开始掉眼泪，“那我改还不行吗？”
“回头跟你大军小军哥好好道个歉，保证以后不敢了。”
“我娘不让啊……”
陆老太冷笑了一声，“你娘现在一身的霉运，靠近她，你也得完蛋，以后就跟奶睡。”
老三现在落难了，郝丽菊又一副要死不活的，她也只能暂时先管着陆大宝了。
真是造了大孽了！
她存着钱就是想给闺女当嫁妆，可不能全让老三家给霍霍了。
陆震回家后，姜悦已经在准备晚饭了。
陆震家晚饭后，小军要吃饭后零食，姜悦就说：“昨天教你们的古诗《悯农》，谁能背下来，就有零食吃。”
小军郁闷，磨磨唧唧让大军先来。
大军毫无难度地背了一遍，小军磕磕绊绊在大军的暗示下背了一遍。
陆震洗完碗过来，敲了一下小军的脑袋，“你娘平日教你，你就好好学，别老想着贪玩。”
“哼，爹，你也不会！”
“谁说我不会了？”陆震可不能被臭小子看扁。
小军扬起下巴，有心为难老爹，“那你也背。”
陆震的文化水平不高，只读到小学，别说那年月大家都穷没怎么读书，就算现在读到小学的孩子，也是顶厉害的。
《悯农》是小学内容了，因为短小精悍，陆震是有印象的，再加上姜悦平日里教孩子背诗，他也听了一耳朵，倒是记得清楚，毫不费力地背了下来。
小军没想到他爸这个大老粗居然也会，大受打击，“爸，你怎么看上去挺有文化的样子。”
陆震再赏他一个糖炒栗子，“你们的娘，我的媳妇儿这么有文化，我能没文化吗？”
小军摸摸头，好像终于找到了自己脑子笨的原因了，“娘，都是爹老敲我脑袋，我才背不熟的！”
陆震：“……”这也能赖我？
姜悦捶了一下陆震，“别老敲孩子脑袋，会不聪明的。”
小军捂着脑袋哭嚎，“我要变不聪明了，我要变傻子了，咋办？”
陆震：……没觉得。
姜悦笑眯眯问小军：“那要怎么样才会让你变得聪明呀？”
小军说：“我的脑袋说，要吃一颗糖甜一甜就变聪明了。”
大军斜睨了他一眼，“的确是你的脑袋说的。”
嘴就长在脑袋上，可不就是脑袋的意思吗？
姜悦失笑，看在儿子这么可爱逗比的份上，她就赏了他一颗糖吃，“下次要好好背，背不熟就问问你哥，否则就真的不给糖了。”
小军立刻剥了糖纸，将糖往嘴里塞，满口应着。
姜悦坐在院子里的小杌子上，继续教孩子新的古诗，《寻隐者不遇》。
大军想学新的字，姜悦看儿子这么好学，心里非常高兴，想去把以前的课本拿出来。
她从小学到高中的书都还保存着呢，因为对她来说很珍贵，为了付课本费，她没少努力挣钱，其中还有陆震给她付的学费，这代表了她一路的成长，和他的过往。
不过因为现在住的屋子窄，很多东西放不下，所以书都放在了陆宅的屋里，现在去拿也麻烦，索性下次陆震有空了去拿几本语文书过来。
她在纸上写了那首古诗，指着字，一个字一个字教孩子们念，大军对认字非常上心，因为他最近迷上了小人书，想多学点字。
小军不热衷这些，老是走神，于是姜悦就搂着小军，盯着他念。
大军几乎是顺了一变就背了下来，姜悦觉得，这可比自己当年强多了。
陆震让小军也背一遍，小军挠挠头，“有点难。”
“同一个娘胎出来的，吃穿都一样，你比你哥差哪了？”陆震真想再赏他一个糖炒栗子，结果被姜悦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姜悦知道，小军就是精力太旺盛，很多东西吸引走他的注意力，其实这孩子脑瓜子活着呢！
姜悦说：“以后小军不会的，哥哥教，要一起会了，才有糖吃。
大军：“……”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好在他也不馋糖吃，所以他说：“我想看小人书，多给我买几本，我就答应。”
陆震说：“你小子，现在都开始跟爹妈讲条件了。”
大军却道：“爱答应不答应。”
陆震说：“成，兄弟俩一起进步，只要你们以后进步，给你们买一箱都成。”
“能买一箱糖吗？”小军弱弱地问。
陆震瞪他：“牙齿全给你吃坏喽！”
“奶都说了，我以后会换牙，能长出新的好牙，现在不用管。”
姜悦说：“行，以后你哥一口好牙，白白净净，你一嘴子虫，婉婉见了都得嫌弃你。”
小军恐怖地捂着脸，“真的吗？会长出一嘴子的虫？”
陆震和姜悦认真点头。
“那我吃完东西刷牙不就完了吗？”
姜悦提醒：“还得认真刷！”
小军耷拉着双肩。
做人好难！
没两天，大嫂郭银枝给姜悦送了南瓜过来。
两人唠嗑，姜悦一边织着家里孩子的毛衣，一边听大嫂郭银枝说，郝丽菊病了，又去了卫生院挂水。
那天郝丽菊跟大队里的妇女吵过之后，回家又揍了陆大宝，然后被陆老太数落，郝丽菊心里那根线就绷断了，哭了一宿，滴水未进，第二天就不得劲了，脸白得跟鬼一样……